很快,马儿就将早饭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两个油饼。闻到面条与油饼的香味,林小肖立马就觉得自己又饿得不行了,胃口大开,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想起那位中年大叔,便抬起头问马儿:“郎叔呢?”
“郎叔好像到乌克别城去了。”马儿说。
林小肖一愣:“郎叔怎么又回乌克别城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马儿说:“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反正好像是中原出事了。”
林小肖吃了一惊,中原出事了?中原哪个地方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里漫开。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中原出事,林小肖首先想到的就是望西山、绝命谷。马儿说的,该不会就是望西山发生的那件事吧?
“是昨晚那个人来报的信吗?”林小肖问。
马儿说:“是的。”
“那郎叔什么时候回来?”林小肖问。
马儿说:“我也不清楚。”
林小肖心里沉沉的。此时,摆在面前香喷喷的面条与油饼对她都失去了吸引力,此时她心里想着的,全都是绝命谷的那一声轰响,以及顾奉天在她身后低声说:“不要回头!快跑!”
林小肖觉得自己的心很痛。这种感觉,以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还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虽然在沉重的学习任务面前,她当然不可避免地觉得累,觉得烦,觉得压力山大。当然了,除了繁重的学习任务以外,她的心性是无忧无虑的。
那时候,她接触的都是同龄人,同龄的男生看起来似乎总是比女生要晚熟一些,稚气一些,所以从来没有男生给过她这种感觉,保护和照顾的感觉。
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留意过同龄以上的异性,除了爸爸、学校的老师还有亲戚。她更不会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会跟一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男人发生交集。
如果不是莫名地穿到古代,如果不是这一路流浪颠簸,她就不会认识他,那个叫田玉的家伙。
如果没有认识他,她就不会享受到那种宛如父兄般的呵护与照顾,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受重视、被疼爱,虽然,虽然这有可能只是她的错觉,可是她的确因此而开心和快乐了!
如果,她的生活还像以前那样安定,也许她不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复杂的情感。可是,当一个人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那她可能就很容易对一个保护过她、照顾过她的人心生感激,进而对他产生依赖感,期望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安定与温暖。
来到古代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那些担惊受怕的经历让她似乎一下子从一个十八岁的女生成熟起来了,虽然也成熟不了多少吧,而且这副身子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可是,她的人生突然丰富了许多,也丰满了起来,立体了起来。
所以,她懂得了心痛的感觉。
因为她想到他,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她辛辛苦苦地跋涉到漠西国,就是为了等着与他再次相聚,可是会不会,这一天根本不会到来了,他其实早就在那个夜晚已经离开了人世?
不不不……
林小肖不敢再想像下去,虽然这种结局极有可能真的已经发生了。
她猜想自己一定承受不了这种结局,承受不了。她辛辛苦苦地跋涉到漠西国,就是为了等着与他再次相聚,他怎么能不来呢?他怎么能让她望穿秋水
等到白头呢?
姓田的,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不,你一定要活着,你必须活着!我一会儿就求见王子去,我一定要等到你来接我,到时候天涯海角,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林小肖在心里暗暗地这样着,拿起筷子吃下了第一口面条。
为了等他,她一定要吃饱、睡好、身体好,精神也要好!
她不会让重逢的他看到她憔悴成一个小老太婆的样子!她一定会精神百倍地、漂漂亮亮地等着他来接她!
早饭吃过,林小肖就到王宫求见安布利王子去了。
马儿怕她找不着路,特地赶着马车将她送到王宫前面,并将回去的路详细地说给她听。林小肖不算是路盲,方向感也还不错,回去的路被她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马儿这才放心地走了。
回头望着马儿的背影,林小肖回想起第一次上幼儿园时,爸爸将她送到幼儿园,为她安排她一切之后离开的背影。她站在门边,抠着门框,努力地忍住眼泪,觉得自己好像被遗弃了,全世界那么多人,幼儿园那么多人,可她那么孤单。
此时,林小肖回想起了这种感觉,心里酸酸的。
不过,也许再也不能回到现代去了。就那样作别遥远的父母吧!眼下她只能求得王子的收留,等到那个没有缘由也愿意保护她、照顾她的人来接她。
王宫门口的侍卫已经换了人,不再是昨天接见她的那两个。林小肖只得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来意,侍卫又去通报安布利王子。
林小肖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今天安布利王子有空可以接见她了。
一会儿,进去通传的侍卫出来了。
“怎么样?”林小肖紧张地问。
今天的侍卫态度没有昨天的侍卫好。这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说:“王子没有时间接见你,姑娘,请回吧!”
“哎!”林小肖很想说,漠西国才多大啊,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傲慢?话说那个安布利王子对汉人不是向来亲切的吗,原来只是表面工夫吗?
但是,这样的话林小肖忍了。
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家,不好把关系弄僵了。不然的话,万一王子发起火来,以大不敬之罪将她投进牢狱,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如果她刚刚被投进牢狱,姓田那家伙就来接她的话,那才更划不来呢!她可不想因为任何一个原因与他错过!
沮丧地往王城西街走。林小肖低着头,一步一步,望着自己的脚尖。
心里那个沮丧,心里那个伤感。
田玉,我在这里等你,你知道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
“田姑娘!”马儿的声音!
林小肖立刻抬起头,果然是马儿!他正将马车停在路边,高兴地朝着她招手。
林小肖惊喜地跑过去:“马儿?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马儿笑着说:“我怕万一王子没有空接见你,你一个人走回去太累了,所以就在外面等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等到你了。怎么,王子今天还是没有时间接见你吗?”
林小肖握了握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马儿还在这里等她,这让她很高兴。不用走路回去了,不是吗,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爸爸来幼儿园接她回家一样,真让人欢喜!
当然了,马儿不是爸爸,马儿的年纪充其量就比她大两岁,最多也就是
个哥哥。
马儿笑着朝后面呶了呶嘴:“那上车吧!我带你回去!”
“好!”林小肖高兴地跳上马车,马儿一挥马鞭:“驾!”
马车溜溜地往王城西街跑了起来。
自从望西山石壁崩蹋以后,西草原就安静了许多。
不再有黑衣人出现在绝命谷附近来来回回地搜寻了,渐渐的,整个望西山以及绝命谷都似乎完全被人遗忘,西草原回归了往日的安宁。
牧民们又开始在西草原放牧了。
望西山的石壁前,一个身形消瘦,但眉眼却颇为英俊的青年男子背负着双手,仰望着中间崩空的石壁,眉头微微地皱在一起,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在回忆什么。
可是,仅仅过了那么一会儿,青年便双手捂头大喊起来:“不,不!”
一老一少两个异族女子向青年跑了过来,年约十八、九岁,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跑得快,跑上去搀住青年的胳膊,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库尔森?”
被唤作库尔森的青年明明长着汉人的容貌,却拥有一个异族的名字。他摇着头,痛苦地紧闭双眼:“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年轻女子心疼地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不是有我们吗,我们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库尔森……”
年长的女子跑到了年轻女子身旁,喘着气,说:“吉丽江,还是扶库尔森回帐房去吧!这个地方危险,不要再让他到这儿来。”
被唤作吉丽江的年轻女子忧虑地说:“阿妈,你帮我一起扶他回去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跑过来了。库尔森,你的身子才刚刚好,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呢?这里随时有可能发生石崩,很危险的,我们回帐房去吧!”
库尔森在吉丽江母女俩的搀扶下回到了帐房。
吉丽江体贴地扶着库尔森躺了下去,温柔地说:“库尔森,你的身子才刚刚痊愈,就不要再往外跑了,好吗?”
库尔森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吉丽江心疼地说:“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再去想吧!以后一定会想起来的,现在你要做的事应该是好好休息,好吗?”
库尔森像是没有听到吉丽江的话,仍是喃喃地说着:“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吉丽江担忧地回过头望着她的母亲依娜努:“阿妈,怎么办?”
依娜努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库尔森需要有人照顾,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他吧!我和你阿爹看护羊群去了。”
依娜努挑门出去了,她微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吉丽江的视线。吉丽江的目光重新投到库尔森英俊但消瘦的脸上。
此时的库尔森似乎已经浅浅地睡着了,他的原本痛苦的神情逐渐变得祥和安宁。
吉丽江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库尔森的额头,一抹红晕悄然从她红润的脸颊散开。
这是一张多么迷人的脸啊!尽管此时略还有些苍白,可是那浓密的双眉、那长长的睫毛、那高挑的鼻梁、那性感的唇型……
如果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的脸一定还会是如圆月那般饱满,他的双目一定会炯炯有神,他的微笑一定会迷倒所有的少女……
红晕在吉丽江的脸上散开。她轻抚着他的额头,喃喃地轻声问:“库尔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遇见我们之前,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