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我出牢的同一天里,彐曳把殿内的所有此后丫头全部撤退。
那天,喜公公面无表情的说:皇上有令,所有宫女太监撤退。
待众人都走了以后,他才在我面前微微福了副身:照顾皇上的事,今后有劳娘娘了。
我隐约觉得觉得这是彐曳故意这么做的,喜公公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多问。
彐国气候大变,此时看似也近乎立冬,屋中的珠帘被北风吹的铿锵作响,冷气直逼衣襟,我立刻将前后四扇微敞的窗关上。回首见彐曳慵懒的靠在铺满狐皮的卧椅上,手上捧着一个厚厚的本子,那是早先一刻喜公公呈上来的,应当时朝政之事。
正合宫殿很大,分为几个区域,有殿厅、书房、寝室(当然,我和彐曳卧床并非一起,但,外人看来定是一起,而我也不去管这些)。
从天牢里出来,便又回到这里,只是,这个令我痛恨的男子似乎也当我不存在般,极少把目光放我身上。而我,也乐得其所。当然,我不会白痴到还要去刺杀他。
我在等,等一个远离他的时机罢了。
我脑中忆起早牢中那晚,青坳为我除去淤血之时,看着我吐了很久才把体内的赃物吐出,兴许是他动容了还是这么了,领走之前他道:那晚,我想好对策救出于梓烟,途中遇到有人暗中把那女人移走,之后,手下禀报---移走之人无返回牢中。
听罢,我震惊不已。只是,待我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才想起追问个清楚时,青坳的人影已消失在茫茫暗夜中。
直到此刻,心中仍旧为那话语纠结。
带走于梓烟,没有返回...
刑场上的于梓烟垂着脑袋,凌乱头发遮住其的脸...
我很肯定,当时那混乱场面只听到申儿诅咒声贯穿我的耳边,而于梓烟则一直没有太过头来...
青坳的暗示,是指刑场上落头那人并非于梓烟?还是...
罢了,暂先不要想太多,以我现今被搅得麻乱的头绪,还是稍安勿躁为好。
至少,在全朝官员想要我命之时,我最好静一时半会。
烛光台的灯火即将燃尽,我忙换上一支,金光闪闪耀的满屋辉煌,案上摆放的燕窝莲子汤早已凉了去,他一口也未动。
我端起案前的燕窝莲子汤,清了清喉咙:“这..再不喝就凉了。”
他阁下手中奏本,然后抬头眯着眼望我,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熠熠声光,眸红如钻,更显鬼魅。
终于,他起身,接过我端来的那一碗早已经凉透了的燕窝莲子羹微微蹙眉道:“喜公公没有教你怎么伺候人?都这凉了,还怎喝?”
我淡道:“确实早就凉了,不过,是你自己早先不喝的。”
他望了我一眼,不语,端过那碗汤一口气喝下肚,随手将碗一搁:“做主子这么长时间,看来你把怎么做好奴才本分这些早忘记了,没关系,再日让嬷嬷们好好教你。”
他慵懒倚栏,身上如墨的衣迤逦而下,边缘上的金线针脚细密,蜿蜒精致,仿佛一条条飞舞的金蛇。
我不禁暗暗恼怒,但也不做多言。
他优雅的重新回到卧椅上,淡略的扫了我一眼,低低轻笑起来:“你倒是点都不拘束。”
我也懒得也他说那些虚礼,站在原地冷冷轻笑:“是你让我伺候你的,若我规规矩矩,怎么伺候好你。”
彐曳抬眼看我,深潭般的眸流光闪烁,隧伸手指了桌对面的椅子:“坐。”
我只是不动,淡淡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行告辞了。”
见我转身要走,彐曳突眯了眸,语气慵懒溺爱却带着些许冷意:“水仙,我说过喜欢乖巧的你。”
一时之间我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不待我反应过来,他的冷冷两个字传入耳中:“过来。”此刻,我很不得他消失不见。但也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去,坐到他面前,绷着脸冷冷看他。
他突然倾了身子,伸臂横过桌面轻拍我的脸,戏谑淡道:“不错,这才是奴隶的样子。”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身体向后靠了靠,警惕的看他,皱眉讽刺道:“奴隶,似也不是坐的。”
我心中有些不祥,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冷冷一笑:“天牢之中,青坳舍身为你疗伤,想不到,曾经放你鲜血之人而今却成了救你之人,你们关系看来不浅。”
他抬眼看我,却是似笑非笑:“若是你不想见他,我到可以帮到你一把。”
我微震,突然发现此人是个无所不知的人,那么,他定是知道了青坳让我做的事...
想罢,不由身上一寒,探究的目光望着他,迟疑道:“入宫之前他确实救我一命,其他,我不知。”
彐曳闻言脸色微微一冷,他危险的眯了眸,语气中带着淡略的警告:“水仙,不要惹我生气。”
“抱歉,我确实不知。若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
我站起身,不想回答他,打算离去。
然,步子还未迈出一步,身体就被猛地托拽回来,后背“哐”的贴到殿内柱子上,只差点把腰摔折,痛得泪几乎被逼出来。他冷着脸双手柱子,已经将我牢牢的圈在他的范围内。
我的身体向后微张,乌发垂落空中,耳畔嘈杂。
彐曳向前倾了身体,压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我,眼眸处冷意乍显,眯了眸,冷冷道:“我说过,不要惹我生气。”
我本能的别过脸,淡淡道:“青坳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系,不要把我掺合进来。再则,他是你弟弟,你应该要和他相认,而不是想法子对付他。”
彐曳面上隐隐浮现怒色,冷冷嗤笑:“一个失了踪迹的野兽罢了。”
我脸上闪过惊讶,他看在眼里顿时眼眸一深,捏起我的下巴俯身吻上去,那吻冰冷肆意,霸道的没有丝毫温度,与其说是吻,到更似惩罚。
我被他逼迫得呼吸不了,只觉胸口的气息都快没了。而,他却撬开我的齿,狠狠的探入,顿时,只觉得血腥满腔,我的唇上已经传来刺痛。
彐曳这才松开我,大手狠狠捏我的下颚。
那刻,我几乎以为自己的下颚只怕就要这么捏碎掉。
然,他却像是厌恶一般将我推开,深眸扫了我一眼,冷冷出声:
“滚!”
我被他推了一个趔趄,退了几步方才站稳,心中自是又气又恼,但也不多神色,微微一副,道:“是。”
转过身,挺直腰杆,孤傲的离去。
而那男子,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脸色却愈加阴蠡。
...
冬寒浸透微凉,无垠的冷风直透人心,却并未减弱梦柯来探望我的热情。
起先我想着应是她想要和我和平相处,才走近我,但,之后几天我才慢慢感觉得出,那是她的嫉妒心作怪。
这也倒是,皇上命身边太监宫女全部撤销,留有我伺候,说我依旧是个娘娘的身份却也不适合,哪有主子伺候人的?不过,皇上却也没有任何宣告,诸如撤了‘娘娘’这一称呼的。
所以正是:丫鬟们见到我了,倒也唤起‘娘娘’二字,只是已经不再如初的毕恭毕敬。
“梦柯妹妹,今日特来给姐姐请安。”梦柯姣好的面容含笑,迷人的身段忸怩着走进殿门,婷婷然弯膝一福。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子,连声音都是酥人心魂、娇媚入骨。就算是贫血而面容率显憔悴,却掩盖不了那美丽的气质。
我侧首,目光锁在她身上,而梦柯也含笑望着我,似要看我笑话般。
我起身,对她微微一笑,道:“妹妹甚是好心特来看望我,本该要招呼妹妹的,只是皇上那头实在离不了我呢,所以..直到委屈妹妹了。”
顿时,梦柯的一张笑脸僵在唇边,随之绯红的脸蛋绿了下来。
而我,则是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
是的,至我从牢中出来到今天也不过三日之久,梦柯便往我这里来了多则四五趟,她的目的我自是清楚。
丞相为首告示要皇上取我脑袋,然却被皇上驳回,并命我一人伺候皇上。
想必是奉了她爹之命过来探究一二,想要知晓皇上在打些什么主意的吧...
其实,不光她想知晓,我也同时。
“哼!”冷冷一哼,始终行着礼的梦柯,这时才直立起身,不屑道:“得意个什么呀!也不过是个皇上囚禁的暖床工具罢了。”“娘娘消消气,虽她被皇上禁止踏足,不过却也受皇上喜爱,若不是仗着皇上的袒护,她早就该被凌乱处死掉了。”旁边服侍的丫鬟提点着自家主子。“耍什么威风?皇上什么仪式都没有给她办过,充其量酒是个暖床罢了。她根本不受宠,不是吗?况且,本宫还怀疑她有没有得过恩宠呢。”这是最令梦柯百思不解的地方。虽耳闻皇上很少喧女侍寝,但也听闻过得到皇上恩宠之人,耳根处自显出一个水仙花状的印记,虽然这些只是传闻,其,侍寝过的她也没见着耳根处有何异样。
当然,她自己是以发髻把耳根处遮掩得结结实实的,外人根本看不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