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从来只有农夫对不起蛇
跟着谷地人找到一块宽敞点的地,博虎招呼身后的族人聚拢,把身上带的那些小零碎收集起来,让谷地人挑选。尖利的箭头、锋锐的石斧、噼啪作响的长鞭、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让谷地人两眼放光,可惜,那些山地人眼中最贵重又最费力气背出来的藤甲,因为身材的关系,根本无人问津。谷地人的身后,也渐渐热闹起来,陆陆续续有人抱着鸡鸭、顶着土罐过来了。
博虎和谷地人拉开一个小场子,把山地人各家的东西摆成一堆堆的,谷地人看中什么东西,丢下食物把东西拿走。当然,如果丢下的食物太少,摊主可以拒绝。在几个精明又贪婪的家伙遭到过几次拒绝,却又从别的摊位得到了他们所要的东西以后,山地人基本上完全沉默了。
山地人和谷地人一波波的加入到这个蛮荒时代的大集上来,因为落在队伍后边的人携带的东西通常更少,而闻风而来的谷地人多了些,交易的价格慢慢变得合理点了。但博虎和部族的长老们以及维持秩序的谷地人战士们的脸色却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因为贸易已经快进行了一天了,大部分的山地人倾尽所有,只换到了可以维持两三天的食物,还有不少人一无所获。部落能坚持到在谷地人所说的那个无人河谷获得收获吗?谷地人战士们的脸色难看则是因为山地人越聚越多,显然数量已经超过他们的预想。
谷地人的传讯哨声此起彼落,不懂得其中含义的博虎也听得出其中的肃杀味道。
博虎打了个呼哨,招呼了几个吃过点东西的家伙来代替自己维持秩序,自己把几个长老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对方的戒备心已经很重了,随时有可能下杀手。从道路、田地、炊烟情况看,这是个大部族,人数肯定比我们多,战斗力也当然比还没有恢复体力的我们强。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贸易的收获太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当下决定,几个长老分别带领一队人,深入谷地人腹地开展贸易,博虎带领大部队和谷地人开展谈判,争取获得更多的食物。
计议已定,横七竖八躺在那里喘气的山地人也开始活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和啸叫更加热闹起来——战争一触即发......
紧张的空气中,对方的族长来到了博虎的身前,这个比博虎低一头的精壮汉子——不出意外,是个玩家。都是玩家,沟通上就方便了许多,可惜可信度也大大降低了。好在按部就班的玩史前时代的玩家和平主义者居多,估计对方不想影响任务进程,博虎也不为己甚,在敲诈了一笔粮食以后答应了一大堆条件——用于保证对方的安全。
这个时候的博虎突然有了一点明悟,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卖身为奴呢?自由在生存的压力下从来不是本能的选择。可惜,对方不要奴隶,因为养不起也控制不了。
召回已经搅扰得鸡飞狗跳的几支贸易队伍,当然,也有些商人永远回不来了。搏虎带领着族人沿着谷地人指定的路线,把队伍拉成长长的无法发动进攻的鱼肉队形,走向浓密的树林深处。相应的,谷地人在前进的路线上不断的丢上点食物,既是送行,也是路标。
押送中的行军走了三天之久,借助谷地人的小竹排和独木舟——能漂浮的整木头——搏虎的部落渡过一条小河,应该是这条大河的一条支流,到达了谷地人赠送的领地。
饱含水分的泥土松软得踏上去使人产生漂浮的感觉,使才湿淋淋的从河里上来的族人们晕乎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攥一把流油的泥土,大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去,我们家的土地,也有这么肥啊!
作为谈判的馈赠,谷地人赠送的食物比交易获得的多一点点,也只能维持个几天,倒不是谷地玩家小气,对方也没多少存货,此时收藏的技巧人类还没有超过松鼠多少。
新家不是天堂,如何点燃第一堆篝火就伤透了大家的脑筋,味道怪怪的野果也弄得很多人闹了肚子,好在还有些小动物的滋味不差,可惜的是族人捞鱼的功夫实在很差。
在远古拓荒,很伟大的事业,伟大到近乎荒诞。一年过去了,合并了两个部族的人口发展到了搏虎原来部落人口的三分之一。搏虎的身体仍然十分健壮,能优先获得食物固然重要,天赋的健康体魄和经验值催高的辨药术也功不可没。
面对着日益稀少的族人和日益严重的思乡病,搏虎决定带领族人踏上回乡路。故乡的土地,应该已经受到过雨水的滋润,重新生机盎然了吧?
这还是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无法带着足够的粮食上路,也没有多少干粮可带,忍饥挨饿还是一件可想见的事情,更可怕是路途上的意外,比如迷路、拦截......回到家还可能发现已经被别人占了......
非常的幸运,族人们无比衷心的颂扬搏虎的伟大,回来了,我们回来了,付出的是十分之一的人口,和这伟大的成就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部落重新走上蓬勃发展的道路,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博虎还不是很苍老,还没有交出族长的位置,部落的人口也还没有恢复鼎盛时的数字,天灾和人祸又一次降临到这些可怜的人头上。
这一次,是水灾。连续下了好几个月的雨,营地没有被淹,古代的人也不怕泥石流,只是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一些人病了,一些家畜也病了跑了,庄稼长的不好,收成估计也还好,但是一些收在土罐里的种子泡坏了。
天灾不大。威胁来自同类。这一天,难得见了一点太阳,正在舒服的晒着发霉的肚皮,边民传来紧急情况的口哨声。博虎急匆匆的在路上会合了几个族人,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极目远眺,东方山下的汤汤水水中迤逦着一条黑线。
是谷地人,是成群结队的谷地人,是逃荒的成部落的谷地人。搏虎的心沉甸甸的沉了下去。灾难就是老天爷投入水塘的一颗石子,总要一圈圈的荡漾开去,怎么也避不开。
部落的人口还没有恢复,战斗力也没有恢复。逃难来的谷地人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才遭遇过的那个部落,看上去人也不会少。就算他们也衰落到我们上次逃难时的状态,双方的实力也是半斤八两。问题是,上次他们是丰收的,而我们现在是欠收,即没有食物救济他们,也没有地盘可供他们容身。退守山巅,让他们过境?被这些蝗虫扫荡一遍,我们也只有追在他们身后踏上流浪的路。
罢了,只能以怨报德了。吹响口哨,召集族人。搏虎决定主动出击,赶走入侵者。
敌人的凶悍超过搏虎的想象。这就是上次遭遇的那个部落,虽然也十分疲惫,但遭遇水灾的他们在逃难的路上比碰上赤地千里的我们能找到更多的食物,有玩家的带领,警觉性和组织性也不差。突袭,只占到了一点小便宜。
拔出死人肚子上的骨矛,抹一把他溅在我脸上的鲜血。搏虎的武力依然所向披靡。回头一望,却无比的惊惶,身后的族人在好远的地方有两个。搏虎一个人冲过头了。没有旗帜,没有锣鼓,四处都是战场,也没谁有保护族长的意识,摆这种乌龙也是难免。
赶快观察敌人。嘿嘿,运气不错,前面黑压压的挤了一陀。危急时刻,搏虎灵光一现,大吼一声:“谁敢上来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