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痴心不改(1/3)
婧弋昏迷了整整五日,石闵亦守了五日,他握紧躺在床榻上女子的手,很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眼眶绯红,神色间有几分憔悴,却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容颜几近透明,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俨然让人怀疑,躺在这里的是个死人。
他紧握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带着不安和惧意,是的,他在害怕,那夜,他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只知道宫婢们进进出出,铜盆中殷红一片,而那些,全是她的血。
他握紧她的手,轻贴在自己的容颜之上,让那冰冷的手背稍微多些温度。
他有些苍白的唇角微微轻扬,声音很轻,却带着明显的沙哑。“婧弋,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护好你,不过你别怕,若是你不愿回来,我便去寻你,这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孤寂一人。”
殿外,苏亥握剑的手亦紧了几分,遥望天空星际,心中复杂,他不是不明白将军有多在意夫人,所以这几日,他都不敢去打扰。
即便宫中尚有不少暗藏的羯人势力未肃清,朝堂之上不少事情也要待将军抉择,他都会尽力谨慎去做,却不想会听到将军这样的话,将军或许在意姑娘一人,可悍名军的所有将士,仰仗的,也仅是将军而已。
他心中复杂难辨,可他亦不会违背将军,只是期盼,夫人能早些醒来。
偏在此,苏亥眸光一凛,右手亦握上了剑柄,目光凌厉的望向一处,直至,两道身影接近。
守在宫殿外的悍名军将士亦疾步靠近,将那两人围了起来,长枪直抵,喝道:“什么人!”
那两人却是微微驻足,并未答话。
苏亥靠近,视线亦落在那两人身上,其中一人戴了斗篷,看不清容貌,可他身边的人,苏亥却是认识的。
“是你……”他的声音中带着些不敢置信,毕竟因为局势,这邺宫的防守自是森严到极致,而这两人竟能闯入这里方才被人发现,或许不是被人发现,而是他们自己现身。
不过片刻间他亦恢复了平静,毕竟以这两人的身手,避开悍名军来到这里,也并不奇怪。
译木冷眸扫了一眼周围的悍名军,视线落到了苏亥的身上,道:“我家主子要见石闵。”
苏亥眉宇轻挑,视线落在那着斗篷的人身上,虽看不清其容貌,但他的身份,不用猜也了然了。“我家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还是你根本不清楚,你们现在的处境?”
虽说他们武艺高强,但这毕竟是邺宫之中,只要愿意,他们二人便再难离开。
译木却轻嗤一声,对着自家主子道:“主子,属下之前便说过,石姓之人,最是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主子又何必不顾一切出
手相助呢?
苏亥眉心紧蹙,可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听他的话,他们像是特意赶来?可是两国敌对,他们有什么事,需要以身犯险的?
他还未多言,那斗篷下的人却已开了口。“她如何了?”
话语一出,苏亥亦是一顿,正欲说什么,却不想殿内薄凉的声音却已传了过来。
“让他进来。”
苏亥微楞,握着剑的手微紧,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微微摆手,示意悍名军的将士退了下去,而自己,亦退后了一步。
译木看了一眼苏亥,未答话,本打算跟自家主子进殿,却不想被那人阻止,道:“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可是主子……”译木亦是一愣,毕竟此处太过危险,他必须护在主子左右。
“听从命令。”说完,便也走了进去,徒留苏亥和译木还有护在殿外的悍名军将士。
苏亥示意悍名军的将士退远了些,这才道:“你们来此的目的,为的什么?”
译木看了他一眼,语气也不是太好。“这应该与你无关吧!”
“我既负责这邺宫的守卫,你以为你们擅闯这里,会与我无关?还是你们真的就那么自信,可以安然离开?”
译木道:“你大可试试。”
既然来了这里,他们又怎么可能豪无准备。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一时局面也不是太好。
殿内,烛光微晃,那身着斗篷的人静站原处,隔着屏风间隙,亦看到那躺在床榻之上,面如血色的女子,他垂在袖间的手缓缓收紧,语调没了往日的温润,却多了几抹寒意。“你便是这样照顾她的吗?还是在你心中,权势可超过一切?”
他虽知晓石闵的能力,却不想石闵却能做到如此地步,灭羯赵,甚至与所有羯人为敌,他的目的,便是这些吗?
“若你只是来说这些,那可以走了。”
慕容恪手指缓缓收紧,可看到床榻上的人原本的气恼也全然消散,唯剩担忧而已。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举步走近,正欲触碰床榻上的人事,却已被人抬手挡住。
“你想做什么?”石闵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却难掩其中的薄凉之气。
慕容恪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道:“这是北燕宫中圣药,难道你想她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药是宫中圣品,知道她出事后,他才向王兄求得,虽不知可否治她的病,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一试。
石闵拦住他的手微僵,最终还是放下了。
慕容恪不再多言,绕过石闵走至床榻,扶起面前的女子,将盒中的药丸喂她服下,可是却并未松开手,就这样一直揽着,似乎只有现在,他才能靠她更近些。
他看着她,似乎每次见
她,她的局面都不太好,这个女人,当真不知道爱惜自己。
可也只是片刻间,他亦觉怀中一空,那本与他近在咫尺的女子,却已到了石闵怀中,他紧揽怀中的女子,冷言道:“我向来不喜欠人人情,不管这药有没有效,这次,我不杀你。”
慕容恪却是冷然一笑,缓缓站起身,道:“我来此并非因你,又何来人情一说,至于杀我……若你有那本事,大可动手。”
石闵冷眸轻撇。“若不是担心她,你以为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若不是因她,你以为我会对你留情?此次若她无事便罢,若是有碍,我必不会放过你!”慕容恪原本的清润温雅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冷意。
石闵眸色沉了几分,放下怀中的女子,一步步逼近,四目相对,皆无退让的意思。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好生护她,不需外人告知。”
“是吗?”慕容恪心下一紧,却还是道:“你既视她为妻子,为何不明媒正娶十里红妆,让她不清不楚的跟着你,你既说要护她,又为何让她几次三番经历生死,这便是你说的护她吗?”
石闵垂在袖间的手缓缓收紧,虽不愿承认,可慕容恪所言的这些,他无从反驳。
他不是不想给她一个家,可自回邺城以来,局势太乱,不管是石遵还是石鉴,虽表面敬重自己,可早已对自己存了忌惮之心,他就是担心今日的局面,才不敢让石鉴知晓她的身份。
可即便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即便自己的心里只有她,但终归,欠了她一个名分。
慕容恪看着眼前的人,步步逼近,冷言道:“你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身世坎坷,历尽波折,不愿再为世俗之事所扰,可为了你,她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处,而你,却还要一次次的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她不是你,不在意权势地位,想要的,不过是平静淡然的生活。”
慕容恪声音很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举步打算离开,却在与石闵擦肩而过之间,再次开了口,道:“若你给你了她想要的,便不要自私的将她据为己有,毕竟,她不欠你。”
说完,便也离开,徒留石闵直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药很有效,第二日,婧弋便也醒了过来,可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时,眼泪却再次喷涌而出,她有些颤抖的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孩子……”
一旁守着的石闵因这几日未休息好,脸色本就不太好,眼眶也有些微红,可看到眼前的人,原本还因她醒来有几分欣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剩下的唯有心疼。
他轻拥眼前的人,他想劝她,想安慰,可所有的话语到嘴边只剩下几个字。“还会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