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雪焰花(1/3)
婧弋神色复杂,难道……玄恭就是慕容恪,难怪……难怪她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可又连分毫都洞察不到。
他竟然是慕容恪,那此次石闵毒发岂非与他有关?想着,婧弋便也道:“那之前赤卫的事?”
苏亥想了想,却也道:“当夜赤卫出现时将军是有些不对,而将军也无意间提及过,能对大赵赤卫动手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那假冒之人服毒自尽,将军也令我等悬尸,这样的事将军并未做过,明显是有几分恼意和警示的,想来,该是和此人有关的。”
婧弋神色越发难看,她手指缓缓收紧,指甲陷入掌心之中却丝毫不在意。
难怪,那人会如此不惜代价的逗留在邺城,即便兵临城下也未动容,她虽能猜到他带着目的,但从未想过,他的目的,竟是石闵。
是她的错……
她早该察觉的,早该提醒石闵的,她面色难看,似想到了什么,道:“你刚刚说,你们的人……你们一直有人在邺城中吗?”
“嗯。”苏亥点头,道:“大军出发当夜,将军也命人跟着你,说不管何时,务必保你周全。”
“那当夜在廷尉府外,替我拦下廷尉府的人,也是你们的人?”婧弋道。
“是。”苏亥亦点头。
婧弋手指越发收紧,心中复杂难辨,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眼下你打算如何做?”
苏亥道:“敌军虽来势过猛,我军虽能拼死抵抗,但若领兵的人真的是慕容恪的话,我们……并没什么胜算。”
“此役我们必须胜。”婧弋道:“石闵如此,慕容恪虽有猜到但也不敢肯定,我们若退,便证实石闵有碍,到时慕容恪没了顾忌,自会大肆发兵,而我们也将退无可退。”
“可是战线太长,我担心……”
“那便缩短战线。”婧弋道:“北燕刚刚经历过数战,早已人疲马乏,兵力如此,他不可能将战线拉的那么长,更何况慕容恪不是莽夫。”
婧弋视线落在地图之上。“之前石闵连拿下两城,北燕之人不可能不忌惮,慕容恪此人心性不低,此事他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如此,我们便可设局,等他来此。”
婧弋说着,手指也落在令支之前两座城地。
“你的意思是,我们便着重防守这里便好?”苏亥道。
婧弋却摇了摇头,道:“这两座城池本属燕,之前他们撤离时里间也未留下些什么,本是一座空城,我们又拿来作何?更何况慕容恪心思城府,战术或心思上,我们并不是他的对手,硬拼于我们并无好处。”
“姑娘的意思……”
“既得一座空城,我们便送他一座空城又如何,只是不能太过明显,故此,这里必须留守数千人顾不迷阵,让燕军以为我们会着重防守这里。”
“然后再从其他两处动手,慕容恪若不想将战术拉长,其中必有虚招,我们便从此入手,我们的目的并非夺多少城池,赢的有多漂亮,而是要让慕容恪捉摸不透,如此,便有了更多的时间。”
“我明白了。”
“可是……以他的心思,或许并不会直奔这两座城池,如此,我们又如何布局?”苏亥依旧有几分担忧。
“会有破绽的,也会有办法的,给我一日时间。”婧弋道。
苏亥看着眼前的女子,虽说不出什么相信,但此时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而将军那里他也不敢去打扰,如此,便只能赌上一赌了。
婧弋望着地图,神色复杂,苏亥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欲言又止的摸样,许久,终究是开了口。“姑娘……”
“何事?”婧弋并未抬眸,道。
“将军他……”
婧弋落在地图上的手微僵,神色却如旧平静,道:“他没事。”
苏亥到嘴的话却又哽在喉间,这几日姑娘并未让自己见过将军,哪怕平时送药都很难见到了,他虽偶有问过,但姑娘未有解释,而看姑娘连日来因照顾将军人越发憔悴,他也不好再多问。
他虽担心,可不管如何,姑娘该有她的顾虑,而姑娘,也该不会伤害将军的。
苏亥还想说什么,一个小将急急走了进来,忙道:“苏将军,周将军回来了。”
“现在何处?”苏亥还未答话,婧弋便急道。
“刚刚进城。”那小将道。
婧弋亦是一楞,哪里还管其他,疾步走了出去,苏亥亦嘱咐了一声。“你们留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明白吗?”
那小将道:“诺。”
苏亥未再多言,亦疾步跟上了婧弋。
婧弋脚步很快,顺着城门口走,不远便遇到了周成,他驾着马车,或许是已经入了城,马车的速度并不慢。
婧弋脚步微驻,看着马车,师傅年迈,这么远的路,不可能骑马来此,可即便是马车,能这般快赶来,只怕也受了不少累。
周成也瞧见了婧弋,抬手勒住了缰绳,跳下了马车,对婧弋颔首轻点,并未说话,算是施了一礼。
对于婧弋,周成是敬重的,可此时毕竟在军中,而婧弋的身份也不过是普通小将,真的行礼,到真的是于理不合了。
婧弋看了周成一眼,复杂的情绪间也有几分感谢,她未多言,只是走近马车,停顿了许久,才抬手撩开了车帘。
看着车上的老者,自离开罗浮山到现在,已近两年光景,这两年,自己未尽到半分徒弟本分,反而连累师傅如此年迈还如此奔波,甚至因自己身赴敌营。
“师傅……”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歉疚。
葛洪看着面前的人,一袭男装,神色如旧,可也能看出消瘦憔悴了不少。
葛洪从马车上下来,并未多言什么,只道:“他人在哪儿呢?”
师傅虽隐世多年,可是对于羯赵,身为晋人又怎会没有半分想法,可他却连一句都未多问。
“在里面。”婧弋也未多言,不止是因为师傅的信任她不想辜负,也因为此刻身处的地方,她不便解释什么,也怕师傅的身份被外人得知,连累师傅赴险。
“走吧!”
葛洪未多言,只在婧弋的搀扶下朝
石闵的屋子走着,碰巧遇到赶来的苏亥。
苏亥恭敬行了一礼。“先生辛苦了。”
葛洪只打量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什么,苏亥亦是如此,只跟随在其后。
站在门扉前,婧弋道:“你们就守在这里,我没唤你们,你们不得进来,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可是……”周成本也是快马加鞭,神色不是太好,也是因为着急想要询问着什么,却被苏亥抬手拦住。
苏亥只恭敬行礼道:“有劳了。”
婧弋没说话,只开门走近。
葛洪神色如旧,迈步走近床榻,看着床榻上的人,有些浑浊的眸沉了几分,这才抬手切上了石闵的腕脉。
婧弋静立一旁,垂着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紧,她看着床榻上的人,原本俊逸的容颜已无半点血色,唇色泛着微微青紫。
这几天,即便她极力医治,可也明白,石闵的情况并不太好。
“师傅……”
“这几日你一直在替他施针?”
婧弋点头,道:“是,可是即便我尽力施针,也只是在时间上拖延罢了,徒儿实在无能,不得不劳烦师傅重出山门。”
葛洪诊完脉,面色平静,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婧弋,道:“你真的想要救他。”
婧弋紧握的手指没有松开,她垂着头,沉默许久,心中却是复杂难辨,她明白师傅的意思,可是要她看着石闵死……
她做不到。
“师傅,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或许……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这近两年的时间,若没有他,或许……或许我早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当真是因为如此吗?”葛洪苍老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他的视线未从婧弋身上移开,似乎在等一个答案,也似乎,只为确定一个答案。
婧弋手指微顿,却沉默不语。
“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该是瞒不住我的。”葛洪脸上多了一抹惆怅,也多了一抹担心。
这孩子心思清冷,或许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哪怕相信一个人都是极难的,可这次,她眼中却是明显的担忧和心疼。
这样的眼神,他似乎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婧弋沉默,师傅本是她除了哥哥以外最亲的人,似乎在她面前,自己才敢直面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低,低的似乎像对自己言语。“师傅,你可知心丢失了是怎样的感觉?”
葛洪苍白的眉宇轻蹙,却未言语,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婧弋看着那床榻上的人,嘴角扬起一抹苦涩,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无心的,我虽习医,却双手染血,我虽自认正义,却也不择手段的算计过别人,哪怕那些人真的该死。”
“我这一生除了您和哥哥,不敢对任何人卸下防备,可是他却硬生生的闯进我的心,我会因为一个人恼怒、开心,于他没有半分疑心,我曾讨厌过这样的自己,也试图逃避,可是……舍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