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那南玄瑾冷漠异常却坦坦荡荡的眼神时,心中顿时觉得不好,一个几乎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实在心中疯长。
而在京城第一酒楼和乐楼等人的苏莫并没有等到南玄允,而是等来了南玄瑾带领十万大军外出抗敌的消息。
此时,她与慕容千夜正相对坐在能够将外面的景色一缆无遗的窗台处,两个人之间的桌案上摆放着两个酒杯,慕容千夜执起酒壶恭敬的给苏莫斟了一杯酒,在苏莫带着淡笑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下无奈的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她与慕容千夜虽然算不一见如顾到彼此交心的地步,但面对如此温润如玉又礼数周到的谦谦公子,就算是再暴躁的人,也会静下心来与之交谈一二。何况又是她苏莫?
没等到南玄允来找她的时候,苏莫的神经不知为何就轻松了许多。虽然那个凌白的心思她猜不到几分,但如此在这儿待着,除了徒增些忧虑之外,其他好象也就没有了。
于是她便提议,想要出去买些东西。来了这里这么久,她还从未在南夏的京城中好好的逛逛。之前是约束颇多,如今有了自由,她就想要出去松松筋骨,也好顺顺思路。
可谁知还未踏出酒楼,便听见南玄瑾带着兵离开南夏这么一道劲爆的消息。外面的敌人有多可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不过几日那三大国的使臣便会到来,南玄瑾在这个时候率兵出城,就连最为普通的农家人,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
慕容千夜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幕僚,不过是听着其他酒客的闲聊,便估算出了当下的情势。
通过苏莫与南玄允,他略微知道魏太傅,李立与朝中要臣的关系。魏太傅之所以会返回南夏,怕是在外游走的经历有了些成效。于是回来之后,一力周旋主导,联合朝内的宰相大臣等人,以一句大义凛然的‘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中今也?’强势替换下了本该一朝得势的武力将领,并彻底的帮助他自己和一帮老臣新臣在看似软弱的小皇帝面前巩固了地位。
外忧得到了解决,魏太傅和南玄瑾这对曾面临着相同的困境而一起力至抗敌的权臣便立即开始了争锋的斗争,魏太傅的目标很明显,是在于权力。
南玄珒皓年纪虽小,但是依苏莫所见,他性格虽沉默却刚强,虽面上不时的附言朝中大臣或者南玄瑾的号令,但心中却极其有自己的主见。多日的隐忍,怕是只待有朝一日爆发,并且这种爆发,是魏太傅这些人所不能够承受的。
只是。
苏莫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与南玄瑾决裂,却也知道他并非是一个义气用气之人,对待权力也非魏太傅等人如此急迫。他的心中多是南夏百姓为主,不夸张的说,只要他开口,不论是多么苛求的东西,怕是这南夏上下也多半会给他整回来。
如今只不过是魏太傅在朝堂之上言语了几句,他便带着十万
大军进军边守。如此带着一丝意气用事的意味,让苏莫一时之间有些想不通。
思及此,苏莫忍不住冷笑一声。在慕容千夜微微惊愕又带着一丝惶恐意味的眼神下,给他斟了一杯酒:“古往今来,皇室之中,朝廷之上。从未有过真正的忠心主臣,有的只是用不完的手段与道不尽的心计。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魏太傅在她爱女魏初雪死后,不但没有回来见一见这位位高权重的皇后,反而因为小皇帝继承皇位而更加的远去奔波。这等魄力,当是天下之人争相效仿之姿。然而魏太傅回来之后呢?”苏莫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夏动荡,无非就是因着上一任皇帝胡作非为。杀了爱人不说还杀了自己,留下那么一条孱弱的血脉,不承后果,不想未来。就那么做了。这可不就是任人随手颠覆他的江山?若她处在魏太傅那个位置,怕也会是有这般想法。
随后她又冷笑着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慕容午夜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底中再次一饮而尽,痛呼一声:“好酒!”
她毕竟不是魏太傅,魏初雪也不是她的女儿。
所以她也同那魏太傅一般,冷血的根本就感受不到亲人离去之后的悲痛。只是她心底始终觉得,这不人道,极不人道。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与自由,再不济,也不该在自己的女儿死了之后想到的不是悲恸,而是立刻利用她的死亡筹划一切。
将苏莫的一切神色尽收眼底,慕容千夜执起面前的酒杯,浅浅的哂了一口,不由得低语出声:“魏太傅当真是奇人也。”
他虽然声音极低,但苏莫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前没事闲的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去读读小说看看脑残电视剧,古代的那些个争权相位的臣子多半是会利用自己最为出色的女子来献给那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除了期盼她们能够生出一儿半女来为他们巩固在朝中的地位外,也能借些一点点的,似是滴水穿石那般的耐力将他们的树根小心翼翼又繁纵复杂的参杂在每一个能够利用到的位置上。之后,便是权倾朝野,开心时,便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不开心。就一朝倾覆了上面那个人的朝代,自己改革开放当回真正的万人之上。
想着那些使尽各种手段的人物,有的成功了皆大欢喜。有的失败了在地上求饶的眼泪鼻涕直流的模样,她就禁不住一笑。这个时候却听见酒楼里坐在隔壁闲聊的文人雅士,说是南玄珒皓不日便会召开宫中选秀,在及礼之前将后宫里空置许久的院子里放些人。
苏莫听闻,禁不住扯起唇角。南玄珒皓这个小皇帝还真是够可以,十三岁都没有就已经开始选用女人了,而魏太傅也是不容易,五六十岁的老人了,在制约皇室方面,还是得用塞女人的方式。她此刻心中没有因听见南玄瑾这三个字而显出任何莫名的怒意,只是接着慕容千夜的分析而十分轻松的胡乱揣测
着那些老的连千年狐狸都自叹不如的人心思,却不经意见看见对面的慕容千夜好似一副惊诧的表情。
苏莫不解道:“怎么了?”南夏的这些破事就跟娱乐八卦一样,他们只当作是吃饭喝酒间的小调味罢了,慕容千夜这一脸的沉寂是怎么回事?
慕容千夜默了默,垂了眸子:“公主不觉得奇怪吗?”随后他又想到这里毕竟是个公众场合,公主的身份还在隐藏之中。这个时候若是引起轰动,怕是到时候的结果必定不是南夏万人过来迎接的局面。
他招手示意酒店小伺过来,打赏了一锭银子便与苏莫缓慢向楼下走去。苏莫不愿呆在屋中,他不好勉强。只好带着她出门四处走动,来往皆是不同之人。就算听到了他们一些的谈话,也难从只字片语中察觉出什么来。
苏莫微微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勉强来说,就算是南玄瑾被魏太傅用了什么法子带了大军去了边守,南玄珒皓虽然是皇帝,但毕竟只是一个未满十三的黄口小儿。他的父皇母后已归去,朝中所能依赖的除了南玄瑾之外也就只有南玄修烨了。南玄修烨此人虽然极为高调,但论起手段心思来,必定比不过魏太傅。何况魏太傅的后面,还站着李立等一帮老臣?
此刻的南夏朝廷当中,可谓是全是他的天下。南玄珒皓想要如何,定是以他为准。又何必在这一档口,闹出一翻选秀的风波来?
心中想着来龙去脉,苏莫猛的一惊。
她与慕容千夜之间不管是谁,都认为魏太傅与南玄瑾之间的争锋相斗后,都下意识的认为魏太傅一定会是最为得益的人。因为他的背后有众臣,有兵权,还有天下人给予他能够名扬千古的忠臣之心。
那眼下的情况,又该如何去解释?
魏太傅虽然逼走了南玄瑾,但南玄珒皓却强势的选择了后宫充女。这女还是用海选的形式而非是从官员的内院之中选女的形式,魏太傅的逼迫是一个得权的征兆,却也很别扭的突显了委身皇家的古怪意味,也许他并没有将手中的权利都交给了皇帝,也许仅仅是遂了南玄珒皓的意愿。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在南玄珒皓的面前,落了丝下风。
苏莫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下忍不住的微微惆怅。
这中间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又与她何干?
她的思绪还微微的飘在外空,身边的慕容千夜突然微微的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口,苏莫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前方一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的马车上。
轿帘中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一撩开便看见凌白那带着笑意的眼角,他望着面前的苏莫,好似是专门在那里等着她似的:“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够与公主一同欣赏这南夏的风景?”
苏莫突然的一笑。
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着没有关系,就便就真的没有关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