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竟没有慌张,淡淡道:“昆仑仙门再差,也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可以置喙的。”
林萧道:“说不得?”
夏蓝道:“说不得。”
林萧冷笑,“说了又怎样?”
夏蓝平静道:“说了我会揍你。”
林萧阴冷的笑声飘荡在这个清冷的夜里,手下们也附和着笑起来。
夏蓝的表情很镇定,完全不像一个明知身处险境,可能遇到莫测惨剧的人。
林萧沉声道:“女人就是女人,骨子贱!”
夏蓝撇了撇嘴,道:“男人就是男人,脑子笨!”
林萧立刻变得如一只被惹怒的狮子。
他手中的剑光如闪电。
劈向原地无法躲避的夏蓝。
剑光闪过,人已不见了。
林萧的表情蓦然一变。
众人惊呼着揉眼,“人呢?”
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叹气声。
“你们也把仙门中人看得太低了吧!想对付我,至少该想个好点的法子。”
众人的表情立刻变得跟见鬼似的,看夏蓝的眼神总算有了畏惧。
林萧冷着脸道:“你是故意被我们抓来的。”
夏蓝弯了弯红唇,“你明白得还不算晚。”
林萧眼中闪过懊恼之色,“已经晚了。你和二弟假装亲密也只是为了引我出来吧?”
夏蓝笑道:“我以为引出来的会是个女鬼,没想到居然是林府大少爷。”
林萧讥讽一笑,“女鬼,你说牡丹那个贱女人?”
夏蓝定定地看着他,“牡丹果然是你杀的。”
林萧的笑容残忍,“是她自杀的,我不过是说她有个妹妹才十六岁,若是死了可惜,她就怕得自杀了。”他修长的手指撑在额头上,无奈地笑笑,“呵,真是蠢女人!”
夏蓝怒气冲冲道:“你倒是聪明!林府根本就没有闹鬼,你只是借着这鬼去杀了林子晗的女人!”
她看见林萧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阴沉很吓人,她感到几分高兴,笑道:“让我想想,你堂堂的林府少爷,为何要去杀自己弟弟的女人呢?肯定不是因为恨,你对你弟弟好得出奇,那么,是因为……爱?”
“你住嘴!”林萧低吼出声,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
夏蓝沉默看他。
他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一抹痛苦之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们女人从来都只是依附于男人生活,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贪财自私,真令人恶心!”
夏蓝越听越觉得,这男人一定遇到的全是坏女人,他的观念完全是带着偏见。
林萧挥手,手下们就退到了远处。
林萧抬头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和二弟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我们彼此是世界上最理解对方的人。无论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我们都会告诉对方。但……你们女人出现之后,他变了!”
“哪里变了?”
林萧语气阴冷,“他开始整天和女人呆在一起,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忽然之间,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和我无关,我变得闷闷不乐,他却还鼓励我去找女人。”他冷笑,“我气得快要发疯,当亲眼在万花楼里看到那些恶心的女人怎样触摸他,我再也无法
忍受,我发誓,一定要保护他,他绝对不能接近女人!”
夏蓝道:“所以你杀了牡丹,杀了十七位夫人。”
林萧沉默地看着天空。
夏蓝叹了口气,道:“你没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实。”
林萧面无表情转头看她。
夏蓝道:“你爱上了你的弟弟,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其实只是为这种罪孽找一个借口,你根本是在嫉妒,在吃醋!我看你不是快要发疯,而是已经疯掉!”
爱上一个人没有错,但因为爱而做出疯狂的行为,那就是大错特错。
林萧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在保护自己的弟弟远离女人,让弟弟恢复到从前一样,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林萧淡淡地问,“你会告诉子晗?”
夏蓝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你也说过,我是来捉鬼的,既然没有鬼,那我也该离开了。”
林萧怔了下,道:“你明白最好。”
夏蓝道:“我自然是个明白人,所以要告诉你个明白道理,你最好听进去。”
林萧道:“说!”
夏蓝叹气,“林子晗不会喜欢男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杀多少女人都没有用,而且,你确定那些女人给他带去的是伤害,而不是快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要再做错事,否则真的会有报应。”
林萧道:“你说的话我会考虑。”
夏蓝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的话其实已经起了作用,只要他爱林子晗,他就会以他的幸福为幸福,这是爱情伟大的力量。
林萧道:“你……不算很差劲,如果你愿意……”
夏蓝笑着打断他的话,“我不愿意。”
林萧怔住,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在视野里变小变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
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吗?
她不愿意。
荒野的草湿漉漉的,她的裤腿已经被打湿,冰凉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皱着眉头。
如果她学会了腾云驾雾,现在“嗖”一下子就飞到了秋水院,回到自己那简陋却温暖的小屋,那多好。
不知走了多久,她见到一椽破旧的茅草屋,屋中亮着一星烛火。
夜风吹得身上发冷。
她赶快跑到门边。
开门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在深夜里,遇上对自己有仇恨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好。
夏蓝转身就跑,从胤容那冷酷的目光里,她看出了敌意。
胤容就站在亮着光的茅屋门口,背光而立,表情隐没在一片黑暗里。
温逸在人家客栈里住了多日,每日都只是喝酒,他不会醉,但他依然在喝,痛苦不能消除,却能减轻。
他听见喧闹的叫卖声,看见繁华的街市,嗅见少女清新的香味。
这就是人间。
凡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可他们脸上却带着笑容。
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们羡慕仙人长生不老,却不知永远的寿命并不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世事无绝对。
他微微仰脸,让阳光洒在脸上,他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
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千年不变的淡然心境。
或许,发生如今的事情,是到了他的终结点,无尽的岁月,无尽的孤独,他也会厌了。
容成古月在听到夏蓝被派下山的事情后,立刻下山寻她。
裴若心害人之心,他是清楚的,所以他更急迫地想要在她下手之前找到夏蓝,他不想要再失去她,如果师兄无法保护她,他也不必再退让。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在一片荒野里,容成古月见到了她。
她躺在柔软的青草上边,鲜血蔓延了一地,染红了青草。
青草成了凄艳的红色。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容成古月慢慢走过去,温柔地抱起她,她的身子轻得似一张纸片儿,身上穿着一件轻衫白裙,不过也成了红裙。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颤抖着手查看她的伤处。
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到处是窟窿,他都不敢碰到她,生怕一不小心,窟窿里又会冒出鲜血。
他紧紧咬着牙齿,额头青筋跳动得厉害,眼眶发红。
“裴若心!”
如果裴若心见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语气,一定会吓得后悔不迭。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裴若心正在微笑,完全不觉得自己惹下了什么祸事。
她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很高兴,而对于帮她忙的人,自然更是温柔。
她亲切地瞧着坐在椅子里的胤容,“她怎样了?”
胤容冷冷道:“一共八十一剑,她欠我的,已经还清。”
裴若心微笑,“哦!恭喜。”
她相信无论谁中了这么多剑,都不可能活下来。
夏蓝当然没有活下来,她已经死了。
阳光普照,绿荫匝地。
屋子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容成古月站在床边,目光凄楚而痛苦,“你为什么总是保护不了她?我放弃的结果,只是看着她受伤?”
温逸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消失了,那种刻骨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如不断冒着黑气的沼泽,陷进去,出不来。
当容成古月的怒火化为重重的一拳击向他时,他也仿佛木雕泥塑一般不动。
迅猛的拳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丝。
发丝飞扬,落下。
拳头停在他面门不到一厘米处。
手背鼓动着青筋。
温逸终于抬眼看他。
容成古月被他眼里那种绝望悲痛所震住,缓缓收回了手,微微闭眼,“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温逸淡淡道:“我痛苦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我怕不能陪在她身边。”
容成古月收回的拳头又如闪电般击出。
没有丝毫停顿。
温逸这次没有不动,他轻轻一侧身,便躲了开去。
他静静看着容成古月怒火冲冲。
“怒火不能解决问题,她不会死。”
温逸说着,打开了房门,明亮的光线瞬间席卷而人。
他洁白的衣衫闪着透明的光芒。
容成古月听见他淡淡道:“如果你还愿意,那就和她在一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