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心情忽然不好,先奉上一更,明天补上。
***
南府的戏班子在福泰宫一直唱到未时三刻才散去,沐婉芙忽然觉得今日bi往日都过得慢些,淳妃在福泰宫坐了许久说身上乏了便辞了沐婉芙回了永和宫。送走了淳妃,沐婉芙觉得有个人她必须得见见。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历历在目,若没有她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想来也就没有自己的今日,说起来,自己还真要好好的谢谢佟香雪了。
吩咐了宝娟进来为自己重新梳妆,衣裳选的是绯红色遍织金色芍药滚边儿缎袍,袍子上的花纹有折枝、整枝、缠枝,大大小小的芍药遍布其间,
梳妆台上摆放着,金累丝牡丹嵌宝石片儿团花流苏对簪,描金粉碧玺莲花结子,点翠祥云对簪,猫眼石琥珀银挑簪,翡翠流苏珍珠耳坠,待如意髻梳好后,宝娟将发簪一一地簪戴好,沐婉芙又从多宝盒内拿了金嵌翠海棠花戒指、蓝宝石戒指戴好,命绣鸾提着做好的点心随自己去景阳宫探望仍保留着丽妃头衔的佟香雪。
端坐在辇轿之上,沐婉芙回想起的却是丰德五年的往事:记得那年选秀,她们都是正当年的韶华年岁,对宫里的一切既好奇又害怕。沐婉芙至今还记得,佟香雪在给皇后等人请安的那日因戴了蓉妃最喜欢的珊瑚首饰,还是自己及时提醒才为她平下了这场风波。若是换作现在,她们一定巴不得抓着对方的把柄大做文章,直至将对手击败为止。那时她们的情谊还未变过,后宫的一切纷扰对她们来说都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太后的天家风范、靖懿太妃的步步为营、皇后的尊荣富贵、佟贵妃的温婉贤德、蓉妃的无限风光、淳妃的翻云覆雨、珍妃的处处算计、冯昭仪的事不关己、恩嫔的处事低调,后宫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陌生的,一个个看似花粉艳绿的背后,有太多她们看不见的危险。
一晃五六年竟这样匆匆过去了,如今,她也已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了,而她亦是一子之母,宫中的各股势力也都有着微妙的变化。经过五年的摸爬打滚,沐婉芙可以说是这场斗争里唯一还占据上风的人,与蓉妃厮斗了那么些年,如今蓉妃已是泰陵妃子园寝里的一具顶着皇贵妃头衔的白骨罢了,纵然她曾经叱咤一时,也终究逃不过一死的悲惨命运。沐婉芙在闭上眼的瞬间,耳边还能听见她临死前不绝于耳的咒骂。
自己终归是一介女流,就算日后得了天下万民的敬仰又当如何。高处不胜寒,看似风光的一切何曾是她想要的,她的梦早在进宫的那年已经破碎殆尽,留下的,只是身后的一地碎片而已。她想要的,始终都不曾得到过。
骨肉姐妹亲情早已不再,众人心里盘算的不过是皇帝大行之后的百年荣华富贵,亲情或许对这里的人来说,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件东西。
如今,昔日姐妹落得如此下场,她不知该说:是世道太过无情,还是一个人的野心将这一切都断送了。然而,她却没有了退路,纵然昔日姐妹之情不在,她还是不忍心杀她。按理说,她也是蓉妃的帮凶,自己有许多杀她的理由。就算取了她的性命,她曾经失去的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主子,到了。”
耳边传来宝娟温柔的声音,沐婉芙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景阳宫宫外。不过一日而已,景阳宫外已可见破败之色,从外向内看去,满园春色终掩不去宫中的寂寥和落寞。
因圣驾去了南苑,所以景阳宫外也就留着一两个侍卫看守,沐婉芙走下了辇轿,宫门前的侍卫们毕恭毕敬行礼:“卑职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吉祥。”
“免了。”沐婉芙看着宫内的一切吩咐他们起来,“皇上出宫前吩咐本宫要好好的照料丽妃,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丽妃娘娘说。”
两人踌躇着不敢离开,“本宫只是寻常的探望而已,二位大人不必担忧。”沐婉芙见他们如此,也知道他们有所顾虑,所以便出言打消他们的顾忌。
“卑职先行告退。”两名侍卫躬身行礼礼,又相伴退下了。
带他们走远后,沐婉芙留了抬辇的轿夫们守在宫门前,自己则领着宝娟和绣鸾往景阳宫的正殿去了。
一路走来,殿外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如今的景阳宫已形同冷宫一般,若不是顾念着给永琏留个脸面做人,恐怕佟香雪早已被迁去了乐寿堂。
廊窗下,只听有人挣扎着吵闹:“本宫不吃,本宫没病,为什么要吃药。你们这些僭越放肆的奴才,本宫早晚有一日会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你们就等着被剥皮吧。”
“哐!!”殿内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佟香雪未进宫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子,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虽然有自作孽的成分在里头,但终究还是为自己所陷害,沐婉芙的心理还是稍稍的有些愧疚之意。
“娘娘现在不过是挂着丽妃的虚衔,远不是当初可比的,娘娘若是不可吃药早说便是了,省得奴婢守着药炉子两三个时辰。”接下来,是苑枝的声音。
沐婉芙带着宝娟进了正殿,佟香雪发髻低垂,衣衫微微凌乱,见是沐婉芙带人走了进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贱人,你终于敢来了,我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你高兴满意了。若是我惨死在这景阳宫里,我也定要诅咒灵素和永珎不得好死,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啪!!”
“你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却仍旧没有悔改之意。”沐婉芙狠狠地扇了佟香雪一耳光,“你敢说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不是自己作孽造成的吗?婉妃的燕窝里为什么有鹤顶红,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原因吧?你们合起伙来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我先知先觉的话,恐怕现在被禁足的就是我贤妃沐婉芙了。论手段,你哪一点比得上我,若不是我这些年要分心对付蓉妃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我本想将一切都一笔勾销的,可你偏偏作死,自己找了婉妃想了那些下作的法子来对付我。我肯求皇上保你一命已经是顾念我们昔日的情分了,若是换作别人,你以为她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佟香雪狠狠地瞪着沐婉芙,耻笑她:“我倒是忘了。贤妃娘娘是最擅长玩弄权术的,为了对付你的敌人,你什么事做不出来。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当诱饵,引锦妃入局,若论心狠手辣,你远胜过蓉妃十倍百倍,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下作。”
沐婉芙发髻上的金色流苏被气得震动着,揭下来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狰狞可怖的脸露在了佟香雪的眼前,“我这张脸上有多少刀是因你划下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是不是?每当我摸着脸上的这些疤痕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这个好姐妹当初为何要背弃我。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让你那么忌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沐婉芙一步步的逼近佟香雪,“不过现在局势不同了,你落在我的手里,你的生杀大权现在由我捏着,况且皇后娘娘又将六宫暂时交由了我来掌管。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你和永琏才能令我解气。”
佟香雪一听沐婉芙要对付永琏,连连抱着她的脚哀求着:“婉芙…婉芙…,我求求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对付琏儿,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你既然能把锦妃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那么永琏你也会厚待他的对不对。只要你愿意厚待琏儿,我什么都答应你,就是要我去死我都愿意。婉芙,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姐妹情分上,放过我和琏儿好不好?”
沐婉芙背过身去,重新将人皮面具戴好,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张绝色的容颜,沐婉芙看着佟香雪这样哀求自己,“你一次次的戏弄我,你说我还会信你吗?不过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打算将琏儿交给淳妃去抚养。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安分守纪的在宫中过自己的日子,你偏偏爱拔尖儿,琏儿跟着你这样的额娘想必也学不到什么正本事。淳妃一心向佛,而且膝下多年无子,我想她一定会好好的善待琏儿。妹妹还是好好的在景阳宫内养心修性,兴许等皇上这口气消下去了以后,我再跟皇上替姐姐求求情。”
“沐婉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佟香雪疯了似地要去掐住沐婉芙,却是被宝娟和绣鸾死死地拉住了。
沐婉芙走到宝座前坐了下来,气定神闲道:“姐姐也别动气,妹妹我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姐姐想啊,永璘就因为受生母牵连,所以连争储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我知道姐姐这么拼死拼活的出头,就是为了替琏儿争个上位。不过,日后琏儿的事情也就不必姐姐去费心操神了,淳妃姐姐一向心思缜密,必能将琏儿照顾好的。德妃姐姐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等皇上回銮以后,我便向皇上求旨,将琏儿送去淳妃姐姐的宫里。”
“你若是乖乖的在景阳宫待着,或许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我还会将琏儿带来景阳宫,让你们叙叙母子情谊,若是你还这么不识趣儿的话,我便告诉琏儿,他额娘因患重病过世了。反正皇上如今有了婉妃妹妹这么个可人儿,对六宫其他的妃子也都不怎么上心。本宫这个贤妃都尚且如此,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丽妃就能例外?”沐婉芙说完,便定定地望着佟香雪。
“呸,你这个小人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佟香雪不屑地说着。
沐婉芙知道她指望着日后能再走出景阳宫,又亲昵地告诉佟香雪自己为什么帮他求情:“姐姐知道妹妹我为什么要向皇上求这个情吗?对一个爱拔尖儿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夺去她手中的权势来的更为妥帖。记得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我的大姐抢了你一件心爱的玩偶,你虽嘴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直忌恨她夺你所爱,终有一日暗暗的将那个玩偶剪烂了。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所以我才向皇上求情留你一条性命。”沐婉芙略顿了顿,望着景阳宫殿内的布置,“你既然费劲了心思要争上位,我想,若让你一夜之间跌倒最谷底会不会更为有趣呢?”
“苑枝姑娘,日后就要劳你替本宫好好的照顾你家娘娘,你家娘娘近来肝火旺盛,记得多煎几副平心静气的凉茶与你家主子用。若是内务府的奴才们不听话,你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去收拾那群没长眼睛的东西。”
苑枝如今分得清谁是宫里的主子,忙应道:“奴婢遵命!!”
“妹妹我特地命厨房做了些点心给姐姐享用,本宫近来接手六宫的事情,就不陪姐姐闲话了。苑枝你记得好好的照顾丽妃娘娘,若是娘娘有什么好歹,本宫唯你是问。”将点心留下后,沐婉芙便扶着宝娟带了绣鸾出了景阳宫。
“沐婉芙,你这个贱人,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要你日后孤独终老,永生永世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佟香雪的咒骂声仍不绝于耳,沐婉芙只扶着宝娟吩咐去婉妃关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