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请君入瓮(1 / 1)

殿外,绣鸾绣凤又乱成了一团,麻四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自打乐寿堂来福泰宫当差后,他便鲜少见过沐婉芙这样将自己独自关在殿内。回宫后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即便是被逼到了逆境她也不肯轻易在人前露出脆弱的神色,难道是敏惠公主对她说了什么……

“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宝娟姐姐那里,现在也只有她能劝的动主子了。”绣鸾也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不行,宝娟姐的伤势还没好全,我们不宜为这个事情去找她。”绣凤斩钉截铁的否决了绣鸾的意思,“我们也不清楚公主今日前来跟主子说过什么,所以更是不便冒冒失失的前去打扰主子,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暗夜见殿内隐隐的有幽暗的烛火,照此情形看来也只有锦妃在这中间搬弄是非,否则奕宓今日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来找沐婉芙,想必定是与杨晟铭有关的了。

“麻总管,你先去膳房让他们弄些主子爱吃的小菜和清粥。另外,你们去宝娟的房里陪她说说话,这边有我在;你们这样在殿外叽叽喳喳的也只会扰乱主子的心绪,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们要做的便是尽量的为主子分忧。”暗夜一一的吩咐他们。

麻四知道暗夜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在心里也十分的崇拜她,“暗夜姑娘,杂家知道你十分本事,我们身为奴才的不能为主子分忧,所以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所以主子那边便有劳姑娘多费心了,我麻四在此替福泰宫上下谢过姑娘了。”

“暗夜姑娘,主子那边就看你的呢。”绣鸾绣凤异口同声道。

暗夜见他们这么信任自己,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完,暗夜依旧是酷酷的转身,在麻四和绣鸾、绣凤的注视下轻轻推开了殿门。

空旷的殿内一如既往的死寂,暖阁的角落里一缕冤魂似的沐婉芙无力的依靠在墙上,幽暗的烛火映照着她死灰一般的脸色,“本宫不是说过,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来打扰本宫,出去,本宫让你出去。”

“今日我是不会出去的。当初是谁誓要走出乐寿堂的,又是谁被蓉妃她们毁容和羞辱?你今日能登上禧妃的宝座,你是踩着满堆的枯骨才爬上来的,为了除掉蓉妃,你险些害死了灵素和你腹中的孩子,难道今日还要再为了一个已经不属于你的男人伤心伤身?你觉得值得吗?”暗夜走到沐婉芙的身边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便不由打一出来。

沐婉芙根本不理会儿她的话,“本宫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振作罢了,本宫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再了不起也是我身边的人,你只需管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沐婉芙……”暗夜气急地叫着沐婉芙的名字。

“本宫的名字何时伦得到你来直呼了,本宫要你现在出去,否则本宫就要以你大不敬之罪惩置你。”沐婉芙只觉得暗夜字字句句都在揭自己的短,原本心中就压着怒气,见暗夜自己找上了门便更是借题发挥。

“你要是自己找死那也就算了。可你不能拉着福泰宫的所有人给你当垫背,你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在这里自哀自怨也就罢了,但你不能漠视他们所有人对你的关心。你现在是当朝皇妃,他日后的皇嫂,你以为你还是康王府的那个二小姐吗?你现在已经是灵素和永珎的额娘了,你以为你此生还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权利吗?”暗夜冷笑地看着沐婉芙,一字一句清晰道:“你醒醒吧,你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们呢。我只问你一句,奕宓为什么还那块玉佩给你?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你沐婉芙的位置了,他即将是奕宓的额驸,太后老佛爷的东床快婿,当今皇上的妹夫,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再与他私奔一次,你准备害死所有关心你的人才肯善罢甘休吗?”

“你禧妃娘娘要死要活那是你的事,但请你不要连累宫里所有关心你的人。宝娟是为什么躺在偏殿养伤的相信不用我说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锦妃根本就是存心告诉奕宓这些的,而奕宓会有这些举动很有可能是故意扰乱你的心神,如此才好方便她接下来的行事。”

沐婉芙随手甩了暗夜一记耳光,“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宫!他杨晟铭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本宫为他心碎、为他伤神,他算什么东西!!本宫为他在乐寿堂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如今他还没有成为奕宓的额驸便这么急着要与本宫撇清所有的关系,他想的太天真了。本宫此生得不到幸福,他也休想舒舒服服的当太后老佛爷的东床快婿,本宫一定让他为他昨日作出的决定付出代价。既然是你无情无义在先,那就休要怪本宫不讲往日的情分了。”

“你没事就好了。”暗夜拭去嘴角的血渍,“我让膳房为你备了几样开胃的小菜,你趁热用些吧。既然你想清楚了,应该知道锦妃不是什么善辈,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想法子对付你,无非是想除掉你这个眼中钉。你与她现在已经是被逼上一山的二虎了,蓉妃一除,对于锦妃母子来说最大的危险便是你们母子了;珍妃与你心生间隙,淳妃暂时敌我未明,佟香雪也绝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子,至于宫中其他的嫔妃是什么态度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是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选择便会无往不利。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锦妃。”

“世间的男人都是一样薄情寡性,你日后千万要小心这样的人,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亲人和挚友,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沐婉芙眼中的怒意此时也消减了一二,“今日的事情多亏你将骂醒我,日后我再也不会为那种人浪费眼泪了。”

暗夜只是浅笑了笑,“其实,还要你自己明白这些便可,毕竟我们只是局外人,所以看得要比你们透彻些。”

“我一直以为你只会扳着脸,没想到你今日也会笑,实属难得。”这冷漠的宫中,唯有身边的人才能让她寻到一点慰藉,“替本宫告诉他们,本宫这里没事了,让他们也别再提心吊胆的呢。”

暗夜听沐婉芙这么说心中有些意外,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会笑。

阴雨过后,又一日晴好,前去坤宁宫请安后,沐婉芙便带着暗夜、绣鸾、绣凤在降雪轩内品茶静心,云娘则远远的带着灵素在御花园玩耍,自灵素坠湖之前,沐婉芙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灵素已经渐渐懂事,云娘也有意弥补沐婉芙与灵素之间的隔阂,只是孩子的心事浅,早已不记得这么多了。沐婉芙远远的瞧着一切,忽然觉得心中拂过暖意,永珎如今也被乳母养的白白胖胖的了,看着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她便也知足了。

“哐!”

正当沐婉芙看的入神时,随行的宫女中已有一人打翻了手中的果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望主子恕罪。”

沐婉芙不急不缓地端起手边的薄胎粉彩珐琅缠枝花卉纹茶盏,慢悠悠问道:“你在宫中当差多久了?”吹了吹茶盏,沐婉芙嘴角的笑意愈加深了,“本宫其实喜欢稳重老成的奴才,若是你入宫资历年久,本宫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换个差事当当。”

那宫女不明就里的满脸欣喜,感恩戴德的磕头道:“奴婢谢过主子赏识,奴婢谢过主子赏识。蒙主子恩典,奴婢已经入宫五年了,只是一直不得主子的眼缘所以才在宫中做些杂役的差事,如今得主子赏识,奴婢就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为主子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主子的恩典。”

沐婉芙将手中的盏盖轻轻丢在了地下,冷哼一声,“在宫里当了五年的差竟然连区区果盘都端不好,本宫最讨厌宫中有你这样溜须拍马的奴才。夜奴啊,本宫近来心里不舒坦,你去给本宫掌那个贱婢的嘴,一直打到她不会说话为止。”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只是让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心口不一的话来,还望主子恕罪,还望主子饶命啊……”那宫女连连求饶道。

“心口不一吗?”沐婉芙继续啜了口茶,“那就是说本宫有眼无珠了?夜奴,去给本宫狠狠的掌她的嘴。”

暗夜只是依令行事:“是!”

远处已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沐婉芙这边走来,沐婉芙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喝茶,“口蜜腹剑,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宫最讨厌这样的人。从前本宫宫里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能去勾引皇上,后来怎么样,还不是因为谋害皙蓉皇贵妃被处以极刑,可见想出挑、攀高枝儿的宫女都没什么好下场。”

“啪!啪!啪!”暗夜本就是习武之人,手中力道自是比旁人要重许多,紧紧十下而已,那宫女脸上的血痕便已十分明显了。

杨晟铭见沐婉芙端坐在降雪轩内体罚奴婢,心中不由不忍起来,想当年沐婉芙也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子,如今才几年不见便已成为一个擅施刑罚的深宫妇人了,他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于是上前,恭顺地行礼道:“微臣杨晟铭给禧妃娘娘请安,禧妃娘娘吉祥。”

暗夜见是杨晟铭闻着声音前来多管闲事,仍旧加重力道掌那名宫女的嘴,那宫女见有人经过便投以求救的目光,“住手!你也是宫中的侍婢,她是你的同类,即便是奉主子之命训诫她也不必用那么大的力气吧。”杨晟铭大声呵斥着暗夜。

暗夜停了下来看向沐婉芙,沐婉芙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盏,“这倒奇了,本宫宫里的一个奴婢当差不利,难道这也归杨大人管吗?夜奴啊,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停下,给本宫接着打。”

“禧妃娘娘!!”杨晟铭见沐婉芙态度傲慢,不由直呼她的名字。

沐婉芙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晟铭,笑道:“杨大人还准备指教本宫一二吗?大人可别忘了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您即将是当今太后的东床快婿,若是让惠儿妹妹知道了杨大人的举动,恐怕有所不妥吧。”

“我朝后宫典律,宫中惩戒奴婢,不可打脸,在宫中为各位主子当差最忌讳仪容不整,若是脸上有伤痕,再在主子面前当差的话恐怕有碍主子的观瞻。”杨晟铭话锋一转,又道:“禧妃娘娘一向处事公允,想必不会明知故犯吧。”

“杨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宫吗?”沐婉芙抬手示意暗夜停手,不必再教训那名宫女,冷漠地看着杨晟铭:“只是本宫最讨厌在本宫面前自作聪明的人,区区一名宫女而已,杨大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在宫中掌嘴宫婢的应该不止是本宫一个人吧。其实杨大人在是前朝重臣,应该没这个闲心管后宫的事吧?其实后宫一向波谲云诡,有些事情不该你插手的话就别去伸手,以免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皙蓉皇贵妃已经薨逝有段时日了,杨大人也不希望皙蓉皇贵妃再被叨扰了是不是。漂亮话其实本宫听得多了,但是杨大人今日的这番话说的实在不怎么高明。”

沐婉芙再也不看杨晟铭,“夜奴,去吩咐云娘可以带灵素回阿哥所了,本宫坐的也有些乏了,回宫吧。”

杨晟铭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沐婉芙一袭藕荷色的单袍轻轻地从他身边经过:眼前的女人已不再是五年前的沐婉芙了,他险些忘了她现在的身份,她现在是当今的禧妃娘娘,两子之母。而他,已与奕宓互许了心意,如今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暗处,有人暗暗地冷笑:“看来本宫这招请君入瓮果然不错,你瞧瞧他们两人的神情便知道不一般了,看来咱们离铲除禧妃这个贱人的日子不短了。”

“娘娘果然英明。”巧儿亦是笑意盈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