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乐平镇的村民们出了口气,奕宓自然也是扬眉吐气的,带着阿奴乘着吴国喜的官轿大摇大摆地回了林家给杨晟铭等人报喜去了。
屋内昏暗的油灯下,林大牛面无表情的吸着旱烟,杨晟铭坐在林大牛的身边亦是一脸的惆怅,阿碧见奕宓为自己担了这份儿险心里自然也十分的过意不去,只焦急地在屋内转来转去。
“林伯,您也别太担心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应天府击鼓鸣冤。我就不信,偌大的应天府难道就没有人能惩治那王氏父子二人。”杨晟铭一脸的忿忿不平。
林大牛边吸着旱烟,边对杨晟铭挥手:“应天府的知府便是那王保长的大舅哥,这种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哪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比得的;万一再落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责,咱们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呀!”
一旁的阿碧听着有些不乐意了,反驳道:“阿爹您就是这样胆小怕事,若是您也像杨大哥这样,那那些小人们还敢欺负咱们家嘛。”
“你一个小丫头的懂个什么,自古官官相护,吃亏的只有我们老百姓;只要他们不太过分,咱们何必要与他们争了。”林大牛苦口婆心的将这其中的道理讲与阿碧与杨晟铭听。
“等我*后考取了功名,定要好好的惩治这帮贪官污吏,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了王法。”杨晟铭也知晓林大牛所说的这些利害关系,既然不能指望富贵降临到自己的身边,那也只得自己去争取了。
阿碧一听杨晟铭要考取功名自然十分的欢喜,跟在后面附和着:“说的是,说的是,等杨大哥考取了功名,定要将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们绳之以法。”
“杨兄果然好志气,相信凭杨兄的才智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的定不是什么难事,小弟在此先恭祝杨兄马到成功了!”门外,奕宓带着阿奴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了林家门外。
“奕宓哥哥!!”阿碧欢喜地拉着奕宓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怎么样,那些家伙们没有为难你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瞧着阿碧一脸的担忧,奕宓便拍了拍阿碧的手宽慰她:“他们敢拿我怎样,若我真有什么的话,还能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吗?”
林大牛与杨晟铭听后皆是满脸的惊诧,“依着那王保长的性子,怎肯轻易的就对此事善罢甘休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那知府大人的官儿再大,也大不过皇……”阿奴险些说漏了嘴,奕宓已是惊讶地瞥了她一眼。
“因为我家公子与那吴大人还算有些交情,吴大人知道林大伯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与那王保长赔了许多不是后这才用官轿送了咱们回来,还说过几日再来林家给您当面赔不是。”幸而阿奴自己发现的早,这才编了一套说辞圆了过去。
在场的除了手拿烟锅的林大牛有些怀疑,阿碧与杨晟铭皆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帮自己解围的奕宓,奕宓被他们这么一瞧,心里却十分的不自在,“那个阿碧姑娘,念在在下今个儿为你奔走了一下午,可否去准备些吃食过来给在下果腹。”
“当然没问题!”阿碧欢喜地应了声,乐乐呵呵地下去忙活了。
林大牛不禁更加钦佩奕宓等人的来历: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就能让一个朝廷命官乖乖就范,想来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定也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子弟。片刻后,又引了奕宓等人坐下吃茶解乏。
阿碧将晌午买的食材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还打了些陈年的女儿红与他们享用。一直喝道戌时,奕宓早已酩酊大醉,一旁的杨晟铭也好不到哪儿去,亦是东倒西歪的趴在桌上;林大牛在半醒半醉见仍吸着旱烟,吩咐阿碧扶杨晟铭进去歇息,阿奴也忙将胡言乱语的奕宓扶进了房间歇息。
第二日,村名们得知奕宓修理了那恶贯满名的王氏父子皆奔向走告的来到了林家道贺,一时间,奕宓成了渔村的大英雄了。
乡亲们将家里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鸡鸭鱼肉蛋都一一的提到了林家,林大牛与杨晟铭也因乡亲们的热情连出海捕鱼都被耽搁了,阿碧更是接东西接的手软,连道谢的话语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奕宓带着阿奴在门口连连的陪着笑脸,一遍遍的像来人道谢,笑得连嘴角都快抽筋了,转身问身边的阿奴,“我要在这赔笑脸赔到什么时候啊,我这嘴角都快抽筋了,能不能就此作罢了啊。”
阿奴却是左右逢迎,就差没为一些年轻的女子签名画押了,亦是小声地回着话:“公子您还说了,若不是您昨日为阿碧姑娘出头,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吧。您就姑且先忍耐忍耐,待午饭的时候到了,他们应该都会跑的没了影儿吧!”
“但愿如此。”奕宓也只能这么想了。
一直午时,围着的乡亲们总算都被林大牛给劝回去了,奕宓更是累得不行,阿奴连忙奉上了解渴的茶水,“公子,您快喝口茶歇歇,一定累坏了吧。”
“我长这么大,可是重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就连周边小国来朝拜时,也没有这样的场面啊。”奕宓接过阿奴递过来的帕子,略带抱怨地说。
“奕兄,难道连番邦朝贺的情形都瞧见过?”杨晟铭听奕宓口气不禁更加的好奇了起来,连连追问着。
“厄……”奕宓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还是林大牛从旁替她打了圆场,“奕公子定是前些年路过京城之时见过的吧,没什么稀奇的。”
阿碧却不相信,“若是见皇上这么容易的啊,那紫禁城还要那么多的侍卫巡逻干什么,这天下还有君臣之分嘛。”
奕宓尴尬地笑了几声,这才借口说:“方才被众人追问的甚是闷热,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说完,便带着阿奴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奕大哥,记得回来吃饭。”阿碧在奕宓的身后提醒道。
“知道了!”远远的回音随着奕宓的走远变得越来越轻,林大牛又点燃了烟锅,拿了个凳子在坐在院子里吸着闷烟。
离开了林家,奕宓这才如获大赦地长吐了口气,“方才真是好险,若是再多说一句可就要真要泄露了身份。”
“幸好公主够机智,这才化险为夷了。”阿奴也在奕宓耳边说着好话。
陪着那帮来道贺的乡亲们说了那么的感激之语,奕宓只觉得自己累的不行,索性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歇息。
贪玩的阿奴见草丛里有只小兔子,便也追了过去,奕宓也懒得管她,顾自坐在草坪上玩着狗尾巴草。见不远处有个池塘、天气还算暖和,周围又没什么路人来往,也毫无畏忌地摘下了瓜皮帽,松开了一直被束起的发辫,解开了鞋袜在凉凉的塘边戏水,还唤道:“阿奴,你快过来,这水暖和着了。”
阿奴只顾着追毛茸茸的小白兔,早已跑远了,哪还听得见奕宓的话语。
阿碧这边做好了饭,迟迟也不见奕宓回来,杨晟铭便自告奋勇地出去找奕宓主仆二人了。走了许久,也没瞧见奕宓主仆二人,只见池塘边有一堆衣物,这才走了过去想询问一下。
奕宓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欢喜地转了身去:“阿奴,你快下来啊,这下面的水可暖和了。”
“奕兄??”杨晟铭不可思议地唤道。
“转过身去,谁让你看的。”奕宓气恼地捡起了块石子朝杨晟铭扔了过去,连忙双手护住了胸前。
杨晟铭连忙转过了身去,他哪里会知晓奕宓是个女儿身呀;方才见她只身着一艳粉色的肚兜,如凝脂的肌肤**在外,心下更是慌乱的不得了,连连骂着自己:“杨某该死,杨某该死,杨某实在不该冒犯奕兄……奕姑娘……”
奕宓又羞又恼地穿戴完衣服,走到杨晟铭的身后,待杨晟铭转身之时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耳光,“你这登徒子,本姑娘今日若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还以为本姑娘好欺负了是吧!”
逮着了小兔子回来的阿奴大呼糟糕,连辛苦抓到了小兔子都吓得松开了,忙解下了自己的马褂给奕宓披上,“小姐,您快披上。”
杨晟铭被打的却是一头雾水,却听奕宓又警告自己:“你若是敢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一字半句,本姑娘定要好看。我五哥、六哥也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说罢,便气呼呼地带着阿奴离开了。
等奕宓走远后,杨晟铭这才摸了摸自己微微肿痛的脸颊,喃喃道:“我这不是做梦了吧?”
回了林家,阿碧见奕宓略带怒意的回来,也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紧随其后回来的杨晟铭亦是闷闷不语,左边脸还有些浮肿,阿碧忙擦看了手中的水迹,“杨大哥,你的脸怎么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你啊。”
奕宓冷冷地回身看了眼杨晟铭,杨晟铭不动声色地辩解说:“没什么,大概是方才不小心让蜜蜂给蛰了,不碍事的。”
见杨晟铭总算没有说漏嘴,奕宓带着阿奴进了屋内,与林老伯打完了招呼便坐下等着开饭。林大牛望了眼神情怪异的二人,在旁边打圆场:“阿碧啊,快开饭吧;等吃了饭,再为你杨大哥煮个鸡蛋消消肿痛,看来这只蜜蜂定是在气头上的,不然绝不会蛰的这么凶。”
被林大牛这么一语双关的说了句,奕宓忍不住笑了声,阿奴与阿碧这才拿了碗筷过来盛饭。饭桌上的气氛也有些尴尬,阿碧热情地为奕宓和杨晟铭夹着饭菜,林大牛看着他们三人这般夹来夹去的也只看了眼,便也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杨晟铭夹了块糖醋排骨还没往奕宓的手边送过去,奕宓便撩下了碗筷,冷不丁的扔了句:“林大伯,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
阿碧见奕宓有此举动,不免也在怀疑杨晟铭刚回来时说的那番话,莫非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奕宓回了房里只觉得恼怒的不行:想她堂堂大月朝的和硕公主,今日却让一个市井小民给亵渎了,她一世的清白还如何能保全,若是让皇室的人知晓了此事,她日后还能嫁出去嘛……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书呆子欺负你了?”阿奴见奕宓一直闷闷不乐的,便关心地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别跟提……”奕宓意识自己声音过大,怕再惹得林大牛等人的怀疑,便压了声音警告阿奴:“别再跟我提那个家伙,否则我就把你打发到辛者库当苦役去。”
一听是辛者库,阿奴顿时也消停了,像个小媳妇似地站在奕宓的身边恭听她的吩咐。
用完了午饭,奕宓便带着阿奴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衣物都收拾好后,又叮嘱阿奴:“明日我们早些上路,拿些银两送与他们就走,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是!”阿奴干脆的答了是,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一直用完了晚饭,奕宓更是多一句话都不愿与杨晟铭多说,应酬了一天村子上的乡亲们,林大牛用完了晚饭便早早的歇下了;杨晟铭见自己今日无意间冒犯了奕宓,总想找个机会向她道歉,可奕宓一直都躲在房里不出来。
在房间里憋了一天的奕宓实在憋闷的不行,便也走出了房间透透气,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了杨晟铭站在那里,还没消下去的气更是冒了上来,转身就要回房。
“奕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对姑娘说,还望姑娘不要再躲避了才是。”杨晟铭及时叫住了奕宓,语气十分的诚恳。
奕宓见他平时彬彬有礼的模样也不像什么登徒浪子,索性就听他如何为自己辩解,顾自往院子里走去。
杨晟铭见她没有拒绝,心头也总算开解了许多,待走到奕宓的身后,十分诚恳地说:“今日之事确实是杨某冒犯了,杨某在此给姑娘您赔不是了,还望姑娘不要再生气了才是。”
“说的轻巧,若是你的妹子叫旁人窥去了清白我不相信你也能如此心平气和,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奕宓一听他再次提起中午的事情,更是没好气地数落他。
杨晟铭抱拳躬身,毕恭毕敬地道:“既然姑娘还是不愿消气,杨某甘愿受一切责罚,直到姑娘消气为止。”
“罢了罢了,只要你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便是,另外我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奕宓也懒得再与他纠缠,匆匆忙忙的回了房间。
他们的对话让一直在伙房的阿碧听的一清二楚,这奕宓不是男子吗?怎么杨大哥现在一口一个姑娘叫她,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