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了一宿,三更天时分沐婉芙才昏沉沉的睡着了。依稀在梦里,那些惨烈的画面又重现了:他们的苦苦哀求,康王与家奴们的苦苦相逼,他们之间太多的无能为力,这些都一点点的撕裂着她早已破碎的心。
再次醒来时,宝娟已命人端了漱洗的热水走进暖阁。见沐婉芙面色略显憔悴便关切地询问道:“主子昨夜安歇的不好吗,怎么面色这般憔悴?”
沐婉芙这才扶着宝娟的手坐到了妆台前,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才笑着开口:“不碍事儿,大概是太过于担心丽贵人的缘故吧!今日的妆不必上的太浓,自然些便好。”她淡淡地吩咐着宝娟,又接过宝娟递来的湿巾,心下不禁暗叹宝娟的细致入微,只是一直未见翠岚进殿才问:“翠岚那丫头上哪儿去了,怎么没见着人?”
“回娘娘,岚姑娘在外间与友福一同摆膳了,奴婢这就去叫她进来服侍娘娘梳妆。”宝娟放下手中的梳篦便要往外走,却被沐婉芙止住了:“不必了!快些为本宫梳妆便是,若是误了省安的时辰可是咱们谁也担待不起的。”她吩咐着。
宝娟听后便又拿起了梳篦,麻利地为沐婉芙挽了个芙蓉髻,从妆钿盒内取了只银嵌珊瑚如意簪,一旁的春儿取了对碧玺石制的流苏梅花钗递给宝娟,宝娟接过梅花钗为沐婉芙一一的簪戴上,最后才取了对珍珠坠红宝石的耳环替沐婉芙戴好后;萍儿捧了件鹅黄色捻银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站在一旁侯命,待梳妆完毕,宝娟便与萍儿一同服侍了沐婉芙换上缎袍。一切妥当后,沐婉芙这才扶着萍儿的手走到外间用膳。
用完早膳,沐婉芙吩咐了宝娟留在宫中打点一切事物,自己则带上了翠岚乘轿辇前往慈宁宫省安。
过了御花园便是太后的慈宁宫了,待到宫门前,只见蓉妃的轿辇亦迎面走了过来。因沐婉芙的位分比蓉妃低,于是忙叫内监停下轿辇上前恭敬地行礼道:“臣妾福泰宫沐氏给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盛装打扮的蓉妃头也未抬,待轿辇停下后才扶着贴身侍女宝姝的手款步走下轿辇,只见艳紫色的流彩暗花云锦缎袍从沐婉芙的身边闪过,由门外的内监引着往慈宁宫的正殿走去。沐婉芙身后的翠岚却是十分的不平,见主子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忍气吞声的跟着一起往正殿去了。
走到殿外已听到阵阵欢笑声,沐婉芙跟在蓉妃身后一同走进了殿内。太后今日仍然是家常色绣萱草缠纹百福缎袍,头上只簪戴了些点翠的珠花钗饰,耳畔戴着对景泰蓝制的坠宝石耳坠,笑容满面地与皇后、贵妃、珍妃、淳妃,以及刚有身孕的恩嫔一同闲话着家常。
只见蓉妃福了身子,柔声向宝座上的太后、皇后及各位妃嫔行礼道:“臣妾给老佛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行礼间,发髻上的珠翠发出叮当好听的声响,娇柔的模样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蓉妃身后的沐婉芙亦行礼道:“臣妾福泰宫沐氏给老佛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说话。”宝座上的太后和蔼地叫了她们起身,又看向蓉妃问:“蓉丫头,你的身子好些了没?这小产与月子里的女人无异,你理应多加调养自己的身子才是,待日后也好为哀家添个白白胖胖的乖孙才好呀。”说罢便示意身后的桂嬷嬷为蓉妃看座。
“多谢老佛爷挂念,臣妾的身子已无大碍了。”谢了恩,蓉妃仍旧乖巧地答着话,待宫女搬来凳子后才顺势坐了下去。
贵妃右手下坐着身着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缎袍的淳妃,娇艳妩媚的海棠红衬得她比平时多了几分娇美,浅笑着对太后、皇后说:“咱们的蓉妹妹与禧嫔妹妹今儿倒是赶巧儿,姐俩儿一同来向老佛爷与皇后娘娘请安,真是让臣妾好生的羡慕啊。”淳妃不怀好意地扫了眼蓉妃,声音不急不缓,甚是好听。
蓉妃也装作亲昵的笑着,片刻后才接了话道:“淳姐姐真会说笑,妹妹可没这么好的福气呢!禧嫔妹妹乖巧伶俐、处事得体,只可惜了,却并非妹妹姑母所生。臣妾的大表妹,前年已由皇上与老佛爷做主指婚给了简郡王家的世子做了嫡福晋,小妹妹现如今仍待字闺中了。”蓉妃虽表面上答得谦恭得体,但却间接的暗示了众人沐婉芙是庶出的女儿,真正叫一举两得。
皇后右手边的珍妃不由掩嘴笑了声,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压鬓的银嵌宝石点翠如意珠花,缓缓开口说:“不管嫡出庶出都是中表之亲不是,妹妹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话说,咱们的淳妹妹好像也是庶出嘛!”
从桂嬷嬷手中接过茶盏的皇后不悦地瞥了眼珍妃,道:“珍妃,本宫记得你刚进宫的那会儿总是羞答答的,怎么如今这话也多了起来。”说罢便拢了拢绣金线五彩百蝶的袖口,脸上扔挂着温和的笑意。
“臣妾失言,望老佛爷与皇后娘娘恕罪。”自知失言的珍妃讪讪地闭上了嘴,一直未开口的太后放下茶盏说:“禧嫔的额娘是康亲王的侧室没错,想当年也是靖懿太妃身边最得力的陪嫁侍女,当年若不是禧嫔的额娘拼死去太医院通报,太妃也不能顺利生下当今的荣亲王。康王侧福晋于社稷有功,又是太妃娘家的陪嫁,也算是半个太妃母家的人。长幼尊卑自是不可忘,你们日后都应当有所避忌才是。”
众妃嫔皆答了是,于是乎众人又捡了些银作局、各织造府新贡的珠翠钗饰与各色绸缎聊了许久,皇后与贵妃这才领着其余的妃嫔跪安依次退出了慈宁宫。
待出慈宁宫后,皇后与贵妃结伴乘轿辇往各自的宫中去了。淳妃与珍妃也一起走出了宫门,蓉妃扶着宝姝的手亦走到了宫外,只见珍妃上前笑着道:“蓉妹妹,咱们正准备往恩嫔妹妹的宫里去坐坐了,妹妹也一同去吧!这宫中已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的喜事呢,若是妹妹没有小产,这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不是。”
蓉妃的脸色已然十分的挂不住,却仍端着一宫主位应有的架子回话道:“珍姐姐说的极是,可不是妹妹福薄了。只是妹妹的身子经太医多日调养仍未见好,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两位姐姐请便。”说罢便急急地扶了宝姝的手乘轿辇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待蓉妃的轿辇走远后,珍妃与淳妃皆忍不住笑出了声,沐婉芙这也扶着翠岚的走到了宫外,正巧儿碰上了说笑的两人,于是上前问安道:“臣妾见过两位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珍妃和气地叫了沐婉芙起来,便与淳妃并肩往恩嫔的延福宫走去。走了几步,淳妃见沐婉芙仍未跟上来,笑着回身叫了句:“咱们正准备往恩嫔妹妹的宫里去,禧嫔妹妹也一起去坐坐吧!”
“是!”沐婉芙恭敬地答了句是,随即带着翠岚一同跟上了她们。
三人沿着寂静的夹道往东二长街的延福宫走去,蓝澄澄的天空偶尔有一群南飞的大雁飞过,庄严肃穆的殿宇楼阁静静地坐落着。珍妃与淳妃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沐婉芙则跟在后面。忽见迎面跑来一名着深色宫服的宫女,待跑到她们身边后福了福身子,便向珍妃禀道:“娘娘,阿哥所的嬷嬷来报说二阿哥今日清晨又染了风寒,太医院已遣了人过去;皇后娘娘捎话过来,让您赶紧得过去瞧瞧。”
沐婉芙只觉得这宫女的声音听着很耳熟,无意间瞥到那宫女右手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心‘咯噔’往下沉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翠岚的手才站稳了脚跟。
“淳妹妹,恕姐姐不能陪你们一同前往恩嫔妹妹的宫里了,还请妹妹代姐姐向恩嫔妹妹赔罪才是。”珍妃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丫头急急地往阿哥所的方向去了。
淳妃见珍妃走远后,沐婉芙还一直发呆便好奇地问着:“妹妹这是怎么了,是关心二阿哥的风寒、还是在这宫里遇上了什么熟人?”
“劳娘娘挂心了,臣妾只是一名初入宫闱的宫嫔,何来熟人之说。”沐婉芙恭敬地答着话,便与淳妃一同沿着甬道往延福宫走去。
淳妃见她深色慌张的回避着话题,便对跟在后面的宝蝉使了个眼色,宝蝉便带着翠岚放缓了脚步。淳妃见她们远远地跟着,才缓缓开口说:“妹妹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吧,却不知与妹妹一同入宫的丽贵人现如今情形如何了?那日说来也巧,若不是太妃身边的琳嬷嬷叫住了妹妹,恐怕现如今这福泰宫的主位还不知道是谁呢。”
“恕臣妾愚钝,娘娘的意思臣妾实在不明白。蓉妃姐姐小产是咱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儿,臣妾相信丽姐姐会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沐婉芙故意装作不知情地答着话,心下却在思忖淳妃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淳妃也知她在装傻充愣,便亲昵地道:“难为到这份儿上了,妹妹你还能这么想那便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这宫中向来波谲云诡,多变的不只是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就连所谓的亲人也是一样呢。”说罢忽然抬手替沐婉芙扶了扶髻上的梅花钗,翠岚见淳妃忽有此举动心下亦是一惊,脸上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沐婉芙暗示翠岚不要轻举妄动,又见淳妃附在沐婉芙的耳边小声说:“听闻妹妹与侧福晋在府中多年备受嫡福晋的不公对待!只不过姐姐记得有句老话说的很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妹妹可曾想过,入宫后要怎么处置她们。”
沐婉芙淡定地笑着,从容地回话道:“娘娘的教诲臣妾必当铭记于心。只是进了宫便是天家的人了,行事对人自然要三思而后行,臣妾在此谢过娘娘的美意。”
“太妃果真没说错,从妹妹嘴里说出来的话叫人怎么听怎么舒坦。”淳妃笑意颇深的走在前面,心下早已有了对策:要把这丫头拉拢过来,想必得卖个像样的人情给她才是。
一行人走了半盏茶的时辰才到了恩嫔的延福宫,宫外早已停满了各色轿辇,恩嫔有孕可谓是宫中的头等大喜事,一些明眼力的宫嫔自是少不了面上的巴结奉承。宫外的内监见淳妃带着沐婉芙迎面款步走来,忙上前打千儿行了个双安道:“奴才给淳妃娘娘、禧嫔娘娘请安,娘娘们吉祥!”
“瞧瞧这宫外停了这么些轿辇,看来你家主子今日必是忙得不可开交吧!”淳妃并未叫他起来,抬手扶了扶鬓间的金钿缓声说着,又问:“今日都来了哪几位?”
那内监依然跪于地下,恭敬地答着话:“回娘娘,承乾宫的贵主子领着庄裕宫的昭仪娘娘、启祥宫的祺嫔娘娘与瑾贵人、福贵人,还有长春宫的祥嫔娘娘与灏雪宫的良嫔娘娘一同前来探望我家主子,现下正在殿内吃茶了。”
问完话,淳妃这才扶着宝蝉的手向正殿走去。那跪于地下的内监连忙起身在前引着路,还未走到正殿便听淳妃柔声道:“佟姐姐怎么不等妹妹便与其他姐妹们自己过来了,可是叫妹妹好找啊!还险些错过了恩嫔妹妹宫中的品茶大会呢。”
待沐婉芙走进殿内,便福身向佟贵妃行礼道:“臣妾福泰宫沐氏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殿内除了佟贵妃未起身,诞育的大公主的冯昭仪与祥嫔、祺嫔、良嫔与另外两位贵人一同起身向淳妃请安道:“臣妾们给淳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自慈宁宫省安后,先行回宫的恩嫔也已换上了家常色缎绣折枝芙蓉缠纹缎袍,扶着巧儿的手起身向淳妃行礼道:“臣妾延福宫主位钮祜禄氏给淳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可使不得呀!”淳妃连忙扶了恩嫔一把,又扶了她坐下亲昵地说:“妹妹现如今已是有身子的人了,老佛爷与皇后娘娘都免去了妹妹的晨昏定省。咱们又都是自家姐妹,这虚礼能免则免吧!”扶了恩嫔坐下后,又向佟贵妃施礼道:“妹妹给佟姐姐请安,姐姐……”
未等淳妃说完,便听一温和的声音缓声说:“妹妹可不是糊涂了,都说了咱们是自家姐妹,又怎得对姐姐行起这虚礼来了。”佟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道:“两位妹妹都不必拘礼了,如今是在恩嫔妹妹的宫中,咱们可不能总这样行礼来行礼去的不是。”
“谢娘娘。”沐婉芙谢了恩便带着翠岚站到了一则,巧儿与另一名宫女分别搬了圆凳送到她与淳妃的身边。
淳妃坐下后,客气地对佟贵妃说:“妹妹先谢过佟姐姐的体恤。珍妃姐姐原打算与妹妹一道来看望恩嫔妹妹的,不想阿哥所来报说二阿哥今日又染了风寒,只能下次再过来探望妹妹了。”
“妹妹何德何能,竟劳各位姐妹亲自过来探望,妹妹实在是受之有愧。”恩嫔又扶了巧儿的手起身再次向众人道了谢,殿外捧了茶盏进来的小宫女先走到淳妃的身边恭敬地奉了茶盏,而后才呈给沐婉芙。
淳妃接过茶盏,才恍然道:“瞧我,只顾着跟佟姐姐与恩嫔妹妹说话了,倒是忘了叫各位姐妹起身,还望姐妹们不要怪罪我才是呀。”
“谢淳妃娘娘。”众人谢了恩才又坐下了,恩嫔又命人奉上了茶点才招呼众人继续吃茶。
佟贵妃啜了口茶又看向殿内的其余人等,又问身侧的侍女:“可去衍庆宫请了蓉妃娘娘过来?”
佟贵妃的话刚说完,便听最右手边一位相貌并不出众的宫嫔插话道:“蓉妃娘娘怕是未保住龙胎,自觉无颜面对各位姐姐所以才不敢出宫门的吧!”说罢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佟贵妃不悦地扫了眼那宫嫔,言语温和地道:“福贵人,今日咱们是来探望恩嫔妹妹的;如今还不是在你的启祥宫了,怎的说起来了胡话来。恩嫔妹妹宫中的雨前龙井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你也尝尝看。”
自知失言的福贵人窘迫的无地自容,讪讪地道了是,便端起茶盏食之无味的啜了口。一旁的淳妃顾自冷笑地在心底暗骂了句:蠢动西!才又捡了内务府新呈的绸缎钗饰与众人说辞了起来。沐婉芙亦笑了笑,佟贵妃虽训斥了福贵人一番,却也给她留了几分薄面,也算是恩威并施的良举。
近午膳时,佟贵妃才领着各宫的妃嫔向恩嫔道了别,恩嫔也亲自送了她们到宫门口外。众人乘了各自的轿辇往自己宫中走去,因佟贵妃的承乾宫与淳妃的永和宫离得较近,两人便有说有笑的坐着轿辇顺着甬道往东一长街走去。
沐婉芙与其余宫嫔道了别后也带着翠岚乘了轿辇往自己的福泰宫走着,方才淳妃的试探分明是暗示:蓉妃那日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自己。想来这二人也是怨毒了彼此,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轿辇在拐进西二长街后,便听见身后有人急急地唤着:“禧嫔娘娘,禧嫔娘娘!”
“停!”沐婉芙觉着声音很耳熟,便吩咐了内监停下轿辇,回身后才看见气喘吁吁追了上来的巧儿。只见巧儿稍稍调整了气息,才福身行礼道:“巧儿见过禧嫔娘娘。”
沐婉芙见她仍喘着粗气,便温和地开口问:“慢些回话,可是你家主子有话让你带给我?”
巧儿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再次调韵了气息才答话道:“主子说方才人多,不方便与娘娘细谈。主子现下在宫中备好了午膳,让奴婢过来请娘娘去延福宫用膳。”
“你们先回福泰宫,若有哪个宫里的主子来串门儿让宝娟姑姑过来通报本宫便可。”沐婉芙扶着翠岚的手边走下轿辇边吩咐着那几名内监。
“奴才遵命!”那几名内监恭敬地答着,便抬着空轿辇往福泰宫方向走去。
巧儿在前面引路,沐婉芙扶着翠岚的手款步前行。待走到延福宫的正殿外,远远地便看见几名内监在摆膳,沐婉芙笑着走进殿内道:“姐姐宫里的膳食老远便让人嗅着了香味儿,妹妹可是顺着这香味儿一路寻过来的呢!”
“瞧你这贫劲儿,想必从前在府里也是这个样子吧!”主位上的恩嫔打趣道,扶了沐婉芙进殿的翠岚向恩嫔行礼道:“奴婢给恩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不必多礼,快扶了你家主子坐下用膳便是。”恩嫔和气地对翠岚道,内监递了银筷与翠岚,恩嫔又向沐婉芙介绍着:“听闻妹妹曾在江宁待过一段时日,姐姐今日特地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地方的特色小菜让妹妹指点指点,看看他们的手艺地不地道。”
膳桌上丰盛的菜式无论是品相或色泽皆能体现厨子的烹调水准,沐婉芙坐下后猜道:“姐姐宫里的这位厨子定是地道的江宁人士。瞧瞧这地道的淮扬菜式,还有这道清蒸鲟鱼;若不是地道的江宁人士,怕是要糟践了这上等的食材。敢问姐姐,妹妹猜得可对?”沐婉芙话锋一转,美目中流转着温和的笑意。
“妹妹真是好眼力!既然叫妹妹猜对了,那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厨子们的一番心血,快些用膳吧。”恩嫔客气地示意沐婉芙用膳,说罢亲自为她夹了块福字瓜烧里脊。
沐婉芙自是明白恩嫔让巧儿请自己回来的用意,两人由各自的近身侍女服侍着用膳,其间交谈甚少。待用完膳,内监撤了膳桌,巧儿领着小宫女奉上了信阳毛尖;恩嫔屏退了左右宫女才故意用左手端起了茶盏,露出皓腕上一串成色相当的玛瑙串珠来。
“姐姐手上的串珠做工好精致啊,必是祖传的物件儿吧!”沐婉芙啜了口茶故意问,其实早已知晓是当日还给她的那串玛瑙串珠。
恩嫔笑着轻抚上腕上的串珠,淡淡开口说:“这是亡姐晋为昭仪那日,太后赐得十八子嵌珊瑚碧玺玛瑙串珠,那时候还是一对的。”她稍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伤感起来:“后来姐姐与三阿哥殁了后,另一串也一并消失了。”
沐婉芙听后微点了点头,握住了恩嫔的手开解道:“姐姐又何必介怀,妹妹相信另外一串迟早会重回姐姐的身边,只不过是早晚罢了。”四目交汇的刹那,只有她们两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恩嫔试探完沐婉芙,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沐婉芙又陪着恩嫔坐了会儿,便向她告了辞带着翠岚往自己的福泰宫走去。蓝澄澄的碧空中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她不由冷笑了下:这宫中的每个宫嫔都非等闲之辈,珍妃身边的宫女、淳妃直接的试探、以及刚刚恩嫔的试探,看来她想在这宫中明哲保身,日后的言行更得谨小慎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