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迟采青没有声响,绿凝便转过头来,挑眉望着迟采青。
四目相对,迟采青眼中是浓浓的恨意与不快,而绿凝的眼中,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仿佛根本没有把迟采青放在眼里,至于迟采青的高兴与不高兴,亦与绿凝无关,反而是迟采青这般不声不响,令身为主母的绿凝不快。
“速去回了老太君罢,免得人家说我们房里的人不懂规矩,空要长辈惦念。”绿凝不动声色地牵动了一下唇角,道,“瞧着你也累了,想必是惦念侯爷使然,这回子知道了侯爷没事,便也下动休息罢。”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又显然把迟采青看成了是自己人,倒唬得迟采青想要张口,亦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只得,耐了性子,点头应了。却又如此不甘心就此离开洛瑾的身边,无限哀怨地望了洛瑾一眼,凄凄切切地说道:“侯爷,那您要多加休息,妾身,先去了。”
见洛瑾微微点了点头,迟采青方才不甘地离开了。
这边丁伯瞧着绿凝这般有身份见识,心中不免自要对绿凝又高看了一眼。此时,洛安自外面进来,说是郎中请来了。
那郎中是个瘦小个子的小老头儿,一把胡子垂在胸前,提个药匣,给洛瑾与绿凝见了礼,便请洛瑾解下衣衫。
此等场合,倒是轮到绿凝尴尬了。
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若是依着洛瑾正妻的身份,洛瑾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为了保护自己,绿凝按理是应该留下的。而凭心而论,绿凝与洛瑾全无夫妻之实,又根本只是借了那容颜的躯体,如此亲见洛瑾**的身子……又岂合常理?
正在犹豫的当儿,却只听得那洛瑾道:“替本侯爷更衣。”
什么?
绿凝愣了愣。
但见洛瑾端坐在椅子之上,微侧过身来,抬眼看着绿凝。他的脸上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甚是可气。
这边那郎中亦是抬眼望着自己,似是在等着自己替洛瑾解了衣衫,方才方便诊治。若是自己不伸手去替洛瑾解开衣衫,好像又故意在为难人家郎中,况且,也恐叫人笑话了去。
这样想着,绿凝便压下了火气,走上前去,替洛瑾解衣。
洛瑾的脸庞近在眼前,他身上散发出专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充斥着绿凝的鼻翼。绿凝平时亦喜狩猎,并不怕血,却不知为何,心下因这血气而微动。
修长的颈子,均匀好看的锁骨,宽阔的肩膀,身上每一处的肌肤都充满了力量。结实的胸膛上伤痕累累,每一处,都曾像这样流过血的罢?而那道伤口,比绿凝想象中的还要长些,鲜血流出,却未曾听得洛瑾喊过半声的痛。这张有如海洋般沉稳的面容,眉目安静泰然,洛瑾,他没有普通武将身上那种粗犷与野蛮,而是有着他独有的睿智与儒雅。力量与优雅复杂的融合着,给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令绿凝迷惑。
“不疼么?”话一出口,绿凝竟被自己吓了一跳。如何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在担心他了?
“无碍。”洛瑾低声道,黑眸微动,抬起,望了绿凝一眼。
四目相对,却又匆匆地错开了,两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红。
“夫人,夫人……”那瘦小的小老儿清了清嗓子,道,“夫人,且待小人将侯爷的伤包了,且时,自就会不疼了。”
老郎中的话让绿凝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急忙拿了洛瑾的衣裳,退离了开去,脸不由得更加的红了。
“夫人,且把衣裳交给老奴吧。”那丁伯经历无数风雨,如何不知道这对小夫妻的暧昧情愫?当下亦忍住笑意,躬身上前,接过了那件沾了血的衣裳。
“啊,好,给。”绿凝急忙将手中的衣裳递与了丁伯,恍恍惚惚地,亦不知自己是应该坐下,还是应当站在这里。于是便兀自在地上站着,感受自己的脸颊炽热,恨不能敞开门窗,让风涌进来,清凉一下。
“侯爷,小人要替您上药了,您可仔细着点疼。”正恍惚着,却听得那小老儿对洛瑾说道。
绿凝看过去,但见那小老儿已然替洛瑾洗了伤口,满桌都是浸着血的布,而此时他手中持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白色瓶子,作势便要倒在洛瑾的胳膊上。
“轻……轻一点罢?”纵然迟疑了一下,但绿凝仍忍不住地唤了一声。
洛瑾与郎中都不由得转过脸来看向了绿凝。
“无碍。”洛瑾淡然笑道。黑眸之中,掠过了一抹笑意,似是有几分宽慰,亦是有几分欣然。
“夫人的一片体贴之情小人自然明白,”那小老儿的脸上绽出笑容,使得他满脸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但此药乃是生肌止血的良药,总是会有一些疼痛。小人会轻轻替侯爷上药,以减轻侯爷的疼痛。”
“如此,有劳了。”绿凝红着脸,轻轻笑了笑。
亲见着那白色的药末洒在尚还流着鲜血的臂上,洛瑾轻轻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他的额上微微渗出了汗珠儿,却并没有见他发出半点声响,绿凝却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侯爷果然是征战无数的枭雄,”小老儿由衷地赞叹,“这药是小人的祖传秘药,但初沾伤口之时最是易疼,换作是旁人,恐早就疼得喊了出来。而侯爷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真儿的叫小人佩服。”
洛瑾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任由郎中替他包了伤口。
这笑,有如清风拂过,淡然却清爽,绿凝见了洛瑾的笑意,不觉间,便已然觉得心下放松了不少,紧攥的袖子亦也然松开了。然而松了袖子,绿凝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然有了些汗水。
真个儿是,皇上不急,急了太监。
绿凝轻轻叹息。
这边小老儿收了药匣,绿凝又唤丁伯拿了几两银子,差人送了郎中出去。自有小丫头捧来了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绿凝接过来,对丁伯道:“丁伯,劳烦您老唤厨房弄些粥汤来,侯爷许是倦了,当进些水米。”
“是。”丁伯急忙应了,转身离去。
绿凝捧着衣服走到洛瑾的身边,看了看他。
“可是替本侯担心了?”洛瑾挑起眉来,唇角微扬,调侃道。
“我哪里有那样好的心情替你担心?”绿凝的脸再次红了,她瞪了洛瑾一眼,先拿起了中衣,替洛瑾穿上了。无怪苏尔丹说洛瑾这厮是个小人,在旁人面前他便正人君子似的沉稳,背了人,便这般的令人厌恶。
洛瑾亦不答,只是轻抿着薄唇,伸了手,任由绿凝替他穿上了衣服。
绿凝瞧着洛瑾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愈发的不痛快了,有心想要捉弄他,却又想到这厮到底还是受了伤,便让他小人得志一把,不与他一般见识罢。
如此想着,便还是耐着性子,府下身来替洛瑾扣上了扣子。
低头,鼻尖便几乎挨上洛瑾的下颌,绿凝身上的淡淡清香全部钻进了洛瑾的鼻孔,而洛瑾那结实的胸膛就在眼前,这胸膛曾几番将自己紧紧拥住,紧紧令自己贴于其上来着?这样想着,绿凝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如何,会认识苏尔丹?”那修长的颈子上,喉结微动,低沉的声音响在了绿凝的耳边。
绿凝的心下一惊,抬眼,却见洛瑾正垂下眼帘,凝望着自己。那若深夜般深邃的眼眸,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定定地锁在了自己的身上,令人无端地感觉到有如被野兽盯住的危险。
“我……”绿凝迟疑着,头脑里顿时灵光一现,“是他们劫持我之时,听他们称呼的,那为首之人,岂不是就叫苏尔丹?”
“哦?”洛瑾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明明是在和知着,却令人陡生寒意。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以手,捏住了绿凝的下巴,让绿凝得以直视他的眼睛。“是这样?”
“是……”绿凝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此时她真正感觉到自己不过是洛瑾面前的一个猎物,正被他细细地研究。这种强烈的不安,和汹涌而来的压迫感让她恨不能一下子推开洛瑾,然而,即便是想要如此,绿凝却依旧是动弹不得。她只是,怔怔地,望着洛瑾那双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双眸。
那双眼眸离自己越来越近,洛瑾的气息充斥着绿凝周围的空气,将她紧紧包围。他呼出的气息强行钻入她的鼻孔,霸道地占据着她的呼吸。洛瑾的眼,慢慢地变得沉醉。
直到唇上覆上一层柔软,绿凝的心方才陡然一颤。
这是……
那片薄唇轻触着绿凝的樱唇,辗转吮吸,汲取着芬芳的香泽。绿凝只觉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想要推开洛瑾,却根本没有力气。洛瑾的手臂绕到绿凝的身后,托着她的脊背,绿凝便像是终于寻到了支撑的力量,全身放松着依赖向洛瑾的手臂,洛瑾的臂紧了紧,将绿凝拉近了自己。
香泽互缠,暧昧升温,绿凝只觉洛瑾的气息愈来愈急促,自己的身体,亦是越来越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