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钧一发（上）

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飞往遥远的欧洲大陆。直到这最后一刻方远也没收到欣月妹妹的任何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方远的心彻底地绝望了，难道她真的把我忘了？一想起欣月妹妹，方远的心就隐隐作痛，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初恋还未开始就这样夭折了吗？难道我就真的这么天生不讨女人喜欢？望着眼前忙碌的工作人员，方远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繁杂公务上面，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直到，直到她的出现——冯程程。

抱着一堆文件婷婷袅袅而来的冯程程在方远眼中无异于天女下凡，让方远眼前一亮，纷乱的思绪霎时清晰了。不过，紧接着另一个费脑筋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混在内部的奸细还没有查清，这一路上可有得忙了。虽然对冯程程、陆开程和汪世伦充满了怀疑，可方远还是忍不住主动向前说道：“我来帮你吧。”

“哦，好的。”冯程程不好意思地冲方远笑笑：“文件太多了，都是德国和意大利跟我国历次交往和军政要人的资料，没办法，准备的时间太短了。到时候，方叔叔可不要怪我准备不充分哦。”

“嗯，没关系，可以在路上慢慢熟悉。路上的时间还是很长的，也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方远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有，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还是叫我方大哥好了！”

“嗯，那好吧，我就叫你方大哥了。从这里到欧洲，路程是够远的，不过不会很长时间啊。”她用无邪的眼神望着方远说道：“咱们不是有专机吗？应该很快吧？”走出一段距离，她回头说道：“哦，走这边，我们需要把资料装到车上，统一运去机场，时间很紧的，我还有不少东西呢……”

也许是方远从心眼儿里就不愿意把这么纯洁、美丽的姑娘跟肮脏、卑鄙的口木特务和民族叛徒联想到一起。所以，听了她的这种回答，方远心中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不是她，绝对不是她。难道你从她的眼神和回答中还找不到答案吗？

这种想法在方远心中渐渐占稳了上风，一颗饱受爱情伤害的心也慢慢向她靠去……

在宾馆的侧门外停着一辆卡车，车旁边站着两个士兵，他们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大小包裹，一一登记之后，再转手放在车上。卡车上已经堆满了高高的一堆东西，大小箱子叠放在一起，给人一种突兀臃肿的感觉。

“快些了，这一车马上就要装满了，装不下的等下一车吧！”一个上士装扮的士兵对着川流不息的工作人员喊道。正说着，忽然看到方远跟冯程程各抱着一摞东西走了过来，他们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立定敬礼，“咔”的一声脚后跟磕得山响，“长官好！”

“嗯，你们好。”方远满意地点点头，递过手中的资料，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告长官！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只差随行人员的一些行李了！”上士恭敬地答道。

“不错，速度蛮快的嘛。委员长准备的那些礼物呢？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这些都是由汪秘书和徐团座亲自布置的，请长官放心！”

“那机场的保卫呢？”

“徐团座正在机场！相关的保卫事宜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嗯，这就好，这就好……”方远嘴上说着，眼睛却不停地瞥着在一旁忙碌的冯程程。眼见她忙完了，转身向回走去，方远也随后跟了过去，一边低低的跟她谈论着家常，一边陪着她向房内走去……

在方远离开后不久，卡车就装满了货物。两个士兵收起登记簿，跳上汽车，点着火，猛地一踩油门。“嗡——！”汽车低鸣着，从屁股上喷出一股浓烟，蹿出小巷，驶上大街，风驰电掣地向机场开去。

虽已是深夜，可上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灯红酒绿、，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就像一杯分不清味道的鸡尾酒，充斥在街上，慢慢地麻醉着人们的神经。

“他奶奶的，要是老子有了钱，一定来上海潇洒一把！”车上的上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路旁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说道。

“嘁，就你？下辈子吧，咱那俩军饷还不够逛乡下的窑子呢，来这儿？嘿！”开车的是一个小个子的下等兵，他揉了揉被灿烂的霓虹灯耀得有些昏花的眼睛，不以为然地叹息着。

上士有用目光在路旁一个女人涨鼓鼓的**上拧了一把，用力地吞了口唾沫，羡慕地嘟囔着：“太美了，哎呀！真是的！”吧嗒吧嗒嘴，他扭头对身旁的下等兵说道：“你知道吗？就咱这个头儿，就是刚才跟咱说话的方长官，知道吗？人家跟杜月笙、杜老板的交情深着呐。不行的话回头咱求求他，让他给咱说个话，咱在上海混得了。有了杜老板做后台，谁还敢他妈的不把咱当人看？哼，那时不比当兵吃粮强多了？”

“嗯，那感情好，可人家那么大的人物能看上咱吗？”下等兵担忧地问道。

还没等他听到答案，上士的眼睛又发现了新猎物，“哎——，你看那个，那个，对，就是那个！看呐，太漂亮了！啧啧，这趟上海没白来呀……”

下等兵顺着上士手指的方向望去，刚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听上士又不悦地呵斥道：“看什么看，不知道你在开车啊！好好开你的车！”

“不是你要我看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下等兵噘起嘴咕哝着，又极不情愿转回了头。

就在这时，只听路上一声大喝：“站住！老子砍死你！弟兄们上啊，砍他！”话音未落，从路旁狼狈地逃出来两个人，向着军车撞了过来。

“快刹车——！”上士叫嚷着，猛地一脚踩在下等兵放在刹车踏板上的脚上，随着下等兵“嗷”的一声惨叫，卡车稳稳地停在了马路中央。

“找死啊，你们！这是军车，你们知道后果吗？”上士撇下仍在痛苦地呻吟的司机，伸出脑袋气恼地骂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喊道：“他们在这里——！弟兄们砍啊——！”一声呼哨，也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不下一百条拎着砍刀的黑衣大汉。他们挥舞着刀枪棍棒，把军车前面的两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挥刀便砍。

“啊——！哎哟——！”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地回荡在上士的耳边，直到大街上空无一人了，他的眼前还不停地晃动着那两条血肉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