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造化弄人(1 / 1)

第六章 造化弄人

正是有了赣江及其支流的流经,南昌的周边水网纵横,溪流湖泊星罗棋布。而沿江地区更是路连着水,水接着路,颇有了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在河流的滋润下,淡淡的轻雾从夜色中挣脱出来,飘飘荡荡地笼罩在城市上空,给城市又增添了一分朦胧之美。

孺子路,在路口处一辆锃明瓦亮的小汽车刺破淡淡的晨雾,“嘎”地一声停了下来,轻微的说话声从车上传了出来:“旅座,还是开进去吧。”

“不,据我了解她父母都是知名的学者,自视甚高。我还是走进去吧,这也能表示我的诚意。”

“那至少也要让我保护你……”

“就你?哼,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这是命令,悟缘,给我看住他!”车门一开,方远身着笔挺的将军服,从车上从容走下。敞开的车门处,可以清晰地看到悟缘已经拧住了徐挺的胳膊,将他的脑袋几乎塞到了屁股底下,一个硕壮的汉子就这么让他面团似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李副官则在前排的副驾驶座位上捂着嘴偷笑不已。

“嗯,老实呆着吧!”方远满意地点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悟缘这看似瘦弱的一个小伙子,却有着一身强横的武功,十个八个的士兵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而他的这身功夫最先的用武之地不是保护方远的安危,反倒是教训不听话的徐挺,象今天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过后,徐挺都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着:“亏了,早知道我就把这家伙先买下来,不知道那老和尚还没有更厉害的徒弟……”之类的言语,好在他嘴巴唠叨,可举止行为却乖顺了不少,方远琢磨着是不是不听话的毛病非要用武力才能治好?

沿着街道走了不远,就看到了门口有两棵大榕树的人家,“嗯,就是这里了。”方远自语着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院门。

“谁呀?”院内传出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紧接着,院门打开,露出了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老妇。看到门外站着身着少将军服的方远,她怔了一下,小心地问道:“长官,请问您找谁?”

“唔,请问这是沈欣月小姐的家吗?”方远边问着边伸头向院中瞧去,这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院子不大,但很整洁。从大门口到堂屋之间是一个用葡萄架搭就的绿色回廊,十几串碧绿的葡萄刚刚成型,从架子上方垂落下来,在眼前摇摇晃晃的好不喜人。在院子中央种着一个小小的花坛,里面是一些应季的草本苗木,在院子的各个角还散放着十几株兰草,看得出主人是个爱花的人。

这时,就听老年妇人说道:“是的,那是我们家小姐,请问长官是……”

远远地从房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王妈,是谁呀?”

“太太,是找小姐的!”被称为王妈的正是跟方远说话的老妇人,看来这是她家的佣人了。

“哦?找欣月的吗?欣月刚刚回来,是她的同学吧?”随着话音,一个衣着简朴、举止高雅的中年妇女缓步走了出来。

“哈哈,这位想必就是伯母吧?”方远将手中礼物递给王妈,抢先走进了院子。

中年女人望着方远伸出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退后一步说道:“长官,您是不是走错门了?我们家好像不认识阁下吧?”

“哦,嘿嘿,”方远尴尬地收回手,干笑道:“小可方远,跟沈欣月小姐有过数面之缘,只因谈吐间听闻沈先生是德高望重的学术泰斗,所以非常仰慕,特来拜望。”

“我先生不在家,欣月也累了,早就休息了。长官还是请回吧。王妈,送客。”她冷冰冰地说着,转身就走。

“哎——,我……”

“长官,请吧!”王妈不等方远把话说完,便拦在了方远的身前。

唉!本以为能得见佳人,共叙离别之情的,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就连自己早就精心准备好的一番对答也失去了用场。人家既然下了逐客令,还是不要自讨没趣,走吧!我的脸皮还没到刀枪不入的地步。这么想着,方远不舍地转过身,磨磨蹭蹭地向门外走去。

忽然,一个悦耳的女声又重新燃起了我的希望。

“妈,谁来了?我听见你好像在赶人家呢!”沈欣月笑嘻嘻地从房中跑了出来,“找我的吗?”

数月不见,方远朝思暮想的欣月妹妹更漂亮了。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水绿色对襟开衫,下身配着一条黑色百褶裙,欢快的就像一只绿色的蝴蝶,翩翩飘了出来。她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了看方远,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一连串美妙的音符从她的樱桃小口中吐了出来:“咦,远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的?”

“我、我……我是顺路路过,来看看你。”方远愣怔了半晌,呆呆地说道。

“欣月,回去休息去!”她母亲不悦地说道:“你刚回来,需要休息!”

“妈——!”沈欣月撒娇道:“我们认识,他是好人,不是像你们认为的那种人。在我们发起的抗日募捐现场,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我们,还带着我们呼抗日口号呢!”

“欣月!”她母亲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你爸爸可是快要回来了!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嗯——!”沈欣月秀眉微颦地看看母亲,再看看方远,无奈地说道:“要不、要不,你改天再来吧,我……”

“哦?这是让谁改天再来呀?”沈欣月话音未落,随着门外传来的浑厚声音,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的中年人微笑着迈步走了进来。只是在看到方远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古板的面容。

“爸爸!”沈欣月轻声喊道,她犹豫地望着方远,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这就是沈弈铭,沈欣月的父亲,南昌市著名的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学识渊博,桃李满天下,只是骨子里有一股文人的酸劲,对军阀权贵天生没有好感。

眼见得沈弈铭变了脸色,方远急忙谦恭地行礼道:“沈教授,学生方远。只因仰慕先生……”

“王妈,送客!”沈弈铭连瞧都没瞧方远一眼,冷冷地说道:“我家地方简陋,容不下贵客!欣月,回去,我要检查你的功课!”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女儿,不容分说就将她拖回到房内,只在留下欣月无奈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方远的心间。

方远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苦笑着踏上了归途。

方远踯躅地在街道上行走着,无视着徐挺等人的呼唤。难道这就是我跟欣月的结局吗?这就是我的宿命?前生失恋的镜头又一幕幕浮现在了方远的眼前…

老天也似乎被方远的心情所感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小雨,雨滴落在身上,湿漉漉的。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谈,是呀,男儿的泪水真的是不应该轻易落下,那这雨滴又是什么?不是老天的泪水吗?方远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此时,方远想起了一句名言的后一句:只因未到伤心时……

在离开南昌赴欧洲之前,方远给欣月去了一封信。信中,既有方远对她的思念,也有方远的伤心与无奈,还有方远的宏伟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