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访欧特使
最初来传令的是总教官杨杰的副官,说是杨杰有请。
方远心理嘀咕着:杨杰请我?他请我做什么?我们虽然关系很好,可这也是仰仗了陈诚的面子,其实我们俩并不熟,在训练团也一向是他忙他的,我玩我的,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跟陈诚有关?
带着种种疑问,方远踏进了杨杰的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杨杰正在写着什么,鼻梁上挂着副眼睛,满脸的老学究样。看到方远走了进来,他笑呵呵地站起身,热情地说道:“哈哈,俊才老弟,快,快请坐!”
递过一杯飘着淡淡清香的香茶,他在方远旁边坐下,上下打量着方远问道:“俊才老弟,贵庚几何了?”
这种眼神总让方远不禁联想到老丈人看傻女婿的样子,莫不是他想招我做养老女婿?手中茶杯一颤,差点儿把茶水撒了出来,方远急忙敷衍道:“哦,晚辈已经虚度了三十个春秋了。唉,人生苦短呐。作为军人,却不能杀敌报国,实为我辈之耻呀。”
“哈哈,好,好气魄!”杨杰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俊才老弟年少有为,真乃党国栋梁呀。嘿,看到你们才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不知总教官叫我来有何吩咐?”方远可不相信他叫我来只是为了嘘寒问暖一番,见他对主题一个劲儿地避而不谈,方远索性主动问了起来,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大不了老子装糊涂总行吧?
“哦,你看看,你看看,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杨杰起身从桌上拿过一份文件说道:“委座亲自发来了命令,让你马上下山,去南昌行营报到。”说到这里,他神秘地一笑:“老弟,委座又有重任了!”
“又有重任?此话怎讲?”方远一下子站了起来,望着他的奸商表情,一时摸不着头脑了。“嗯,来,坐下慢慢说。”杨杰殷勤地给方远的茶杯里添着水说道,“这可是份美差呀。委座不是正在寻求欧洲强国的军事合作吗?嘿嘿,这次就是让你出访欧洲的,主要目的地就是德国和意大利。你想啊,欧洲那可是花花世界……”
德国,意大利?希特勒、戈林、墨索里尼?听到这些方远的脑袋嗡地一声,他后面说的什么一句也没听到,一想到要跟这些响当当的乱世枭雄见面,方远的心就“咚咚”地狂跳不止。现在希特勒刚刚掌权吧,还有戈林也才开始崭露头角吧?墨索里尼执政的时间也应该不长……见他们,那需不需要偷点什么作为纪念呢?要知道那些他们身边的小物件在战后可是很值钱的,嗯,内衣内裤……不好,即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再说也放不住啊。要不就合个影?再要不就要个签名什么的。
正琢磨着发财大计,忽听杨杰又说道:“老弟呀,原本委座是让我去的。嘿嘿,你也知道的,一则训练团这边着实有些繁重的俗务,我若是走了,不就压在你的肩上了吗?嗯,陈长官又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也是不忍心让你受累的。再则说了,我已过了不惑之年,这国外也去得多了,多去无益,只是途增劳顿罢了。所以么,嗯,这趟差使还是老弟代劳比较合适呀……”
脱离了枯燥无味的训练团,方远连夜带着徐挺和"买"来的卫兵悟缘,一路狂奔进了南昌,那架势就像身后有只洪荒巨兽在追着屁股相似。直到进了城,方远才找了家旅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将事情的前后细细地想了一遍,蒋公原先是想让杨杰出使欧洲,而杨杰呢不知处于什么原因把这件差使送给了自己,要说是看在陈诚的面子上么?方远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原因,但绝不是最根本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呢?
(杨杰,字耿光,云南大理人。1889年出生于当地一个汉族大地主家庭。10岁那年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后入保定陆军学校学习。1907年东渡扶桑,留学口木士官预备学校,专习炮科。期间,加入同盟会,结识了同样从保定军校来口木留学的蒋公。辛亥革命爆发后,杨杰回到国内,开始其军旅生涯。经过10年的杀伐征战,他成了一代名将,获得了陆军中将军衔。随后,杨杰放弃军中那诱人的功名,再度来到口木,入该国陆军大学深造,并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
归国后,他逐渐受到老同学蒋公的信任和倚重,先后出任民党第一集团军总参谋长、第二炮兵集团指挥官、陆海空军总司令行营参谋长、民党中央执委、陆军大学校长、教育长等职。是民党军中公认的名将。)
在方远的记忆中,杨杰在1934年的确受蒋公之命,出访了意大利,并受到了墨索里尼的接见。墨索里尼还请杨杰转送了一件防弹黑披风给蒋公,以示对蒋的认同和欣赏。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使历史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原本是该杨杰的任务变成了方远的任务,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方远琢磨了半天却百思不得其解,算了,明天见了蒋公应该就有结果了吧,这么想着,方远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方远就被房外的喧闹吵醒了,仔细一听似乎是什么人正着急地想见自己,而徐挺正在阻拦。
“徐挺,烦不烦呀。大清早的,拜托!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能让我睡个囫囵觉呀!”方远不满地喊道。
“嘿,旅座,不好意思了哈!”门缝里伸进了徐挺的半拉脑袋,“这几个人都急着要见你,嘿嘿,我看你在休息,这不正在拦着的吗?要怪你可不能怪我,这都是让他们闹的。”
方远睡眼朦胧地开门出来,映入眼前的情景把他吓了一跳。十几个军装笔挺、人摸狗样的家伙正等着呢,礼物堆了小半间屋子,为首的赫然就是卜元龙和王德伟。
“哈哈……,俊才老兄(老弟),祝贺呀,祝贺你荣任访欧特使呀,哈哈……”在一片如潮的马屁声中,十几个人象苍蝇般嗡嗡地把方远围在核心。
靠,鬼知道这批人怎么得来的消息,他们好像知道得比我都详细。对这种奸佞小人,方远是最为厌恶的,可偏生这种人在历朝历代都灭绝不了。
无奈之下,方远敷衍道:“诸位,诸位请坐,小弟有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抬爱呀?”
“哈哈,老弟年轻有为,实属我辈的楷模呀,让我们好生羡慕,好生羡慕呀。”卜元龙继续恭维道。
“哎——,老兄过奖了,”方远端起摆在眼前的茶水,勉强喝了一口,借机挡住了微微发红的脸庞,“兄弟只不过刚刚接到命令,说委座召见,这不,什么事情还没搞清楚呢,诸位这么说岂不是太早了吗?”
“老弟太过谦了,”说这话的是王德伟,“谁不知道老弟是委座的得意门生,辞公的爱将啊。有了他们的关照,老弟还不是顺风顺水的一路狂飚么?我早就说嘛,老弟当初受难也仅仅是委座另有安排罢了,嘿,你们瞧,这不是应验了?”
“哈哈……”又是一阵谄媚的笑声,听着这话,方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哼,什么另有安排,当初老子落难来南昌的时候,不就是你们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吗?如今见老子得了势,又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一群小人!
抑制住心中对他们的极度蔑视,方远随口敷衍道:“那是当然的了,谁不知道德伟老兄是委座面前的红人呀?有什么又能瞒得过你老兄的慧眼呀?哈哈,小弟涉世未深,日后还要仰仗老兄多多提携呀。”
“哈哈,好说,好说……”王德伟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口大开,徐挺陪着一个上校军官走了进来。
“啪!”走进来的军官脚后跟一磕,对着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方旅长,委员长有请,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请!”
他的这番话无形中又将方远的地位提高了一筹,让在场的马屁精们羡慕不已,顿时,轻微的唏嘘声又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嗯,”方远也觉得很有面子,对上校军官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卜元龙等人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委座召见小弟不得不从,改日,啊,改日小弟做东,一定请诸位赏光!”
“哪里,哪里,哪敢让俊才兄(贤弟)破费……”“
岂敢,岂敢,老弟太过客气了,理应由我们给老弟接风洗尘才是呀……”在滚滚马屁声中,方远摆足了架子,慢悠悠地跺出了房间。上了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