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1 / 1)

第一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方远从上海回到南昌,已经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内,方远算是充分地领教了什么是世态炎凉。记得上次在南昌行营,众人见了自己无不称兄道弟,嘘寒问暖,还要生拉活拽地请方远去喝酒吃饭。不料现在情况骤变,方远成了倒霉之人,待罪之身。一些昔日的熟人,如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军事委员会高参、南昌行营第二厅厅长卜元龙、第一厅副厅长晏道刚等人一见到方远,不是连忙避开,就是言不由衷地说几句没营养的问候语。最可恨的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辉,他素于陈诚不和,看见方远还在行营出没时,居然叫卫兵把方远轰了出去。

此情此景,让方远不免长叹一声:“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方远木然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繁华的街景。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像一口倒扣的大锅,笼罩着整个南昌城。马路上昏黑的路灯,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微弱的光。饭店后部的舞厅开始营业了,靡靡的舞曲伴随着女人浪荡的嬉笑,在夜空中弥散,显得轻飘而遥远。

坐在沙发上的徐挺发着牢骚到:“娘的,都到南昌一个月了,每天都窝在饭店里,我老徐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一旁的李副官没好气地说到:“旅座现在是待罪之身,还等着蒋委员长的发落呢,不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还能怎么办?”

徐挺嘟囔着说到:“这蒋委员长什么时候才能从福建回来?”

方远转过身来,有些歉意地说到:“徐挺,你也犯不着在这里陪我了。反正你把我押送到南昌,任务也已经完成了。还是早点回上海吧......”

徐挺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旅座,您可不能赶我走啊!我老徐这辈子可跟定您了。我都想好了,如果这次您被一撸到底,我就脱下身上这身军装,和您一起种地去。”

李副官一听就乐了:“哟贺,你舍得?你可是在陆大镀过金的,不想当将军了吗?”

“离开了旅座,我他妈的还当什么将军?”徐挺大声说到:“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决不离开旅座半步。”

方远背着手,在房里走了几步后说到:“也没你想的那么悲观,这中央军的旅长干不了,我可以去其它地方去当旅长、师长。”

李副官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到:“川军刘湘、杨森等人已数次电邀旅座入川,旅座何不趁此机会,回到家乡一展身手。”

方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1933年12月24日,蒋公偕宋美龄飞往福建省北部的浦城,在前线直接指挥对十九路军的围剿。民党中央军从北面、东面以及海上围攻十九路军。

由于当时的**中央从“左”倾观点出发,认为福建人民政府“不会同任何民党的反革命政府有什么区别”。拒绝给它支援。十九路军孤军作战,伤亡惨重。加之粤军又被蒋公用重金收买,反戈相击。1934年1月下旬,十九路军停止抵抗,福建人民政府寿终正寝。

1934年2月9日,蒋公回到南昌,旋即在行营召见了方远。

这一回老蒋见方远,装束上和上一次大不一样。一身戎装,毛料的将军服,十字宽腰带,长筒马靴。依旧是光着秃头,板着一张冷硼硼地脸。

方远的心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敬礼后手还没来得及放下。老蒋的“浙江国语”就连珠炮式地蹦了出来。

“俊才,看看你都在上海干了些什么?行前我对你说过,我们当前的任务,第一是剿共,第二也是剿共,第三还是剿共。剿共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光荣的任务!我们最近的敌人是党,为害最大也最急;至于口木人,离我们很远,为害尚缓。如果不积极剿共而轻言抗日,就是远近不分,内外不分,缓急不分!你这样不听号令的军官,在家为不孝,为国是不忠,对不忠不孝的军人,党国是要严厉制裁的!”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方远连忙认错到:“学生一时糊涂,险踉大祸。但学生对校长的一片忠心,可昭天日。还望校长网开一面,让学生继续为校长效力。”

蒋公见方远“认罪”态度较好,眉头一扬,正想说话时。宋美龄从里间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紧身丝绒旗袍,外套一件水貂皮大衣,丰满的身材,白晰细嫩的面庞,雍容华贵,眩人眼目。

宋美龄笑了一笑,倒了杯茶递到了方远的手上。和风细雨地说到:“俊才,你知道校长对你寄予了多大希望吗?校长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他越是对一个人责骂,就越是对这个人抱有无穷的希望,并予重用。要是一个没希望的人,校长又何必费力气去责备他呢?你千万不要介意,你是校长最器重的人,他不知不觉间就会爱之深而责之切了。”

要不是方远看过一些回忆录知道这是他们夫妇收买人心的惯用伎俩,只怕自己此时已感动得一塌糊涂了。饶是如是,方远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士为知己者而死的表情说到:“俊才知错了,任凭校长责罚!”

由于方远“认罪”态度“诚恳”,蒋公和宋美龄很是高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蒋公安慰起方远来:“俊才,以后行事,须三思而后行。唔,你现在民愤太大,先回家去等一等,事情冷下来后,我让你官复原职就是。”方远连忙说到:“学生倒不急于复职,只希望校长能让学生有机会进陆大深造。”

(民党陆军大学是中国近代唯一的一所最高级别的军事学府,一九零六年创立于保定,历经四十四年之久,是近代中**事院校中存在时间较长的一所。它的存在对于中国近代军事教育乃至中国近代军事史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黄埔军校的学生,尤其是一至四期,受训期都没有超过一年。加之在黄埔军校受训时,所学之内容大多为指挥团一级作战内容,再高深的的大兵团作战指挥课程,必须进陆军大学方能学到。故许多黄埔将领陆续进入陆军大学深造。

蒋公对陆大则更加重视,在培养规格上也有所更新,于一九二八年创设了特别班。主要招收军队中校以上、中将以下,年龄在四十五岁以内的军官。学校原有的班次也改称为正规班。特别班的设立是陆大在培养规格上的一个重大的变化,它使许多按原来单一的军事教育模式不能接受高等军事教育的部队中高级指挥人员有了深造的机会,也有利于先进的军事学术在中**队的传播。

就陆军大学的培养效果而言,陆大的创办使中**队中高级指挥和参谋人员中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人数大为增加,从而使他们的知识结构和指挥水平也有了较大的提高。它培养的六七千毕业生不断进入军队,逐渐充实到高级参谋和指挥岗位上,成为中**队近代化交响乐的主要演奏者之一。)

方远知道短期之内是不能带兵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军事知识,将来打仗的时候少闹一些笑话。

蒋公考虑了一下说到:“俊才,我已决定将庐山军官训练团升格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陆军军官训练团,准备分三期调训全国校级以上中高级军官,由辞修负责此事。这样吧,你先去帮帮他,进陆大的事以后再说。”

方远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室内气氛一下轻松起来,蒋宋夫妇留方远吃饭。在等候进餐的时刻,又和方远聊起了上海的一些风土人情。

“没想到啊,上海的变化会这么大。”蒋公连声感慨。“想当年,我也曾在黄金荣那里讨过生活……”

他又突然问到:“俊才啊,上海附近的吴福线、锡澄线、乍平嘉线三道国防工事修筑情况如何?”

方远根据离泸前的情况一一做了回答。突然间,方远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后世对这些永远性国防工事的评价,小心翼翼地说到:“校长,学生认为,这些构筑的防御工事,大多是一线式的,缺乏纵深。倘若第一线被敌人突破,没有第二线退守;何况一线式的工事容易被敌人从侧面迂回突破。马奇诺防线就是被德军从比利时......”一不小心,方远差点又提前暴露历史了。

好在蒋公没听清楚方远后面的那句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方远继续讲下去。

“学生认为,国防工事修筑经费由中央和地方各出一半的方式不可取。不排除一些地方官员为了自身利益,消极怠工或弄虚作假欺骗中央政府......”

“学生认为,除了抓紧构筑工事外,同时要勤于训练部队,尤其注重射击训练......”

蒋公听了方远的这些话,表情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