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入愁肠(1 / 1)

第四十四章 酒入愁肠

李国辉一夜未眠,他辗转反侧,思考着许多问题。他的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一会儿是台北街头做小生意的退伍军官,一会儿是车水马龙的灯红酒绿的曼谷大街……其实,他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和弟兄们今后的出路问题,是这支部队的前途和命运。

第二天,李弥将军的踪影终于浮现出来了。他发下请帖,要在曼谷最豪华的“皇家大酒店”里设宴,为李国辉从台湾受训归来洗尘接风。尽管李国辉千推万辞,但最终还是去了。你想啊,李国辉能不去吗?要说过去的岁月,李弥一直是是李国辉的老长官,老上司;再说现在的关系,李弥是金三角国民党残军部队的总指挥,仍然是李国辉的上司。推而广之说,现在的李弥就是金三角的小皇帝!所以,无论如何李国辉也要“听从指挥”,参加宴会,喝下这杯老长官的“敬酒”。当然,邓克保也要被拉了去作陪。

曼谷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滨海大都市都一样。这里灯火辉煌,一片繁华,人潮澎湃,热闹异常。四处都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汽車和摩天大楼。

金碧辉煌的曼谷“皇家大酒店”宴会厅内,为了迎接李国辉赴台受训功德圆满顺利返回,这里一下子摆了十几桌酒席。上百位穿着入时的男男女女们,穿行在这些酒宴空隙之间。他们频频举杯畅饮,客套的祝贺声、音乐声、欢笑声夹杂着酒杯交错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还有许多漂亮的华侨侍女,端着盘碟为这些“驻缅国军的贵宾们”服务。当然,在所有这些来宾中,只有李国辉与邓克保两人才是真正在缅甸参加过作战的军人。

人们欢声笑语频频举杯,甜言蜜语说得李国辉头晕脑胀。到后来,就连李国辉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应付这些奉承话的。

李国辉和邓克保想起那些离乡背井从大陆逃出来的弟兄们,想起这些人至今还住着茅屋,吃着红薯,用自己的生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作战的情景,再看看这个豪华的宴会厅里,数百位高贵的男男女女们用残军将士拼命的钱过着铺张舒适的生活,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真是“壮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残军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回来的、台湾国防部下拨的超过残军人数数倍的补给费用,还有残军将士拿生命挣来的美国军援,现在竟然用来豢养了一大批养尊处优的寄生虫和贵族富豪!

李国辉实在吃不下这顿饭,他坐了一会儿,就拉着邓克保匆匆离开了这座辉煌雄伟的“皇家大酒店”大楼,一口气逃到他妻子唐兴凤住的那座小木屋内。李国辉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一瓶老酒,与邓克保对饮起来。小木屋内,紧挨着床腿的桌子上没有美味佳肴,只有一碟花生米,这是李国辉的家乡河南最常见的下酒菜。可是李国辉和邓克保两人喝得高兴,喝得畅快!后来,又喝得这两位将军泪流满面,话也越说越多。

把这二人的醉话编成一首《踏莎行》,大概包含有这样几句:

借酒浇愁,谁说心灸?人生如梦烟云骤,

枪林弹雨气雄纠,全凭一壶溟濛酒!

一醉方休!管他肥瘦!蚂蝗叮咬无暇叩,

疆场卖命汗如流,明知道猎烦烹狗!

不久李国辉又带着家属从泰国曼谷回到孟撒残军总部。他去总部报到,接待他的是两位陌生的面孔,这二人自我介绍说,他们其中一人是残军总部的副总指挥兼任总参谋长,叫李则芬,另一位是总部参谋长,叫杜显信。

原来,就在李国辉离开缅北残军基地,到台湾受训的这半年多时间里,残军驻地也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在残军总部孟撒,李弥虽然是国民党残军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他长期居住在泰国曼谷,牢牢地控制着台湾和美国政府对残军所有资金和物资的发放权。孟撒总部的副总指挥是柳元麟,他负责把总指挥的一切部署落实下去。而总部的一切具体工作,都是由“云南反共救国军”总参谋长兼“反共抗俄军政大学”教育长李则芬和参谋长杜显信负责。

李则芬,广东兴宁人,1907年生。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五期毕业。历任军委会总务处处长,陆军大学兵学教官,第五师副师长、师长,第五军副军长,整编第九十三旅旅长,1950年在云南战场上被解放军俘虏。1951年释放后,他听说李弥领兵打回云南后又撤退到缅甸,随要求和杜显信一起进入缅甸,投靠了国民党残军部队。

李则芬现在只有四十多岁,他已经从军多年。现在不仅担任残军副总指挥,还兼任“反共抗俄大学”的教育长。他身兼数职,精力充沛,是孟撒总部最繁忙的人。而且这个李则芬文化功底深厚,对中外军事、政治、历史都有研究,对办军事学校尤为在行。

这位掛着少将军衔的沙场将军李则芬深知,一支军队如果没有优秀的军官,就是一盘散沙,就等于没有灵魂。所以在孟撒总部,李则芬最重要工作就是为这支残军部队培养将来的干部。他的“反共抗俄大学”每半年培训一期学生,每期三千人。如今已经毕业一期了,现在他大学校里还有三千名学生,分成三个科六个大队。

杜显信,山东黄县人,于1935年12月从陆军大学第十一期毕业后,又继续在陆军大学研究院深造。曾任陆军大学第十五期的班主任、成都空军参谋学校战术主任、教官等职。他曾在东北剿共总指挥部任炮兵指挥官,兼重炮第十二团团长,后调任第八军参谋长。1950年他在云南战场上被解放军俘虏,释放后他和李则芬一起进入缅甸国民党残军驻地,投靠了李弥。杜显信现在仍然担任李弥领导下的“云南反共抗俄救国军”参谋长。

李则芬注重于为残军培养军事干部;杜显信则穿梭于几个残军基地之间,忙于联络和训练残军各部。从云南退回缅甸近半年的时间内,由于他二人的辛勤工作,再加上残军官兵被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所鼓舞,名气越来越大,得到的援助也越来越多,所以残军部队发展十分迅速。不但部队规模继续扩大,而且所占地盘也扩大了许多。现在除了萨尔温江以东几乎全被国民党残军占领以外,北到密支那附近的甘拜迪,南到毛淡棉东部的高加力,南抵泰国清迈府,东达老挝山区,面积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全部成了国民党残军部队的天下。所占地域超过台湾的面积七倍之多!这些地方几乎都有残军的部队驻防,而且残军部队在这里收税、收粮。

残军队伍也迅速增至三万多人,除了从大陆逃出来的原国民党官兵以及旧政权人员外,连盘踞山头的土匪、土司武装也纷纷前来依附投靠。

为了确保残军对各处重要地区的控制权,李国辉和李弥商量决定,带领残军主力一九三师中的张复生团据守孟布。因为孟布是缅甸东北部的粮仓,占有孟布,就等于为残军占据了生存依靠。李则芬和杜显信也都同意这个意见,副总指挥柳元麟也表示同意。

“反攻云南”的军事行动确实打了共军一个措手不及,后来解放军又动用了两个师的兵力才把这事摆平。这在朝鲜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期间,也确实牵制了云南军区的解放军力量,美国政府和蒋介石的目的基本达到。因此,残军部队得到了台湾和美国方面的大量援助。当然,这些援助都是通过李弥转来的。缅甸基地的残军部队在李弥的远程操纵下,在柳元麟、李则芬与杜显信等人的不懈经营下,其势力范围也迅速扩展。

现在,残军人数虽然众多,但李则芬和杜显信二人都知道,就现在这支部队,有作战实力的人员不是很多,仍然只有李国辉的一九三师中,张复生部第七0九团,和九十三师中,谭忠部第二七八团。这两个团只有二千多人。其他人员都是新近扩编的杂牌武装,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当前最紧要的工作,就是把这批新招募来的人,尽快培养和训练出来,以形成一万多人的主力部队,这样才能应付今后可能遇到的生死大战。

李则芬与杜显信在大陆时就是国军少将级军官,而且都在抗日战争期间以及国共内战的战场上长期拼杀过,具有较长时间直接带兵指挥作战的实战经验,又在共产党的监狱里度过一段时间,对共产党的那一套亦有了解,因此深得李弥器重。此二人从云南监狱里被释放出来以后,并没有要求去台湾,而是主动来到了缅甸北部这片蛮荒之地投靠李弥,为他们心仪中的党国继续效力,成为李弥麾下的得力干将。

为了便于台湾空投,李弥授意李则芬和杜显信在湄公河西岸峡谷中,又修建了一座秘密的简易机场——江腊机场。后来,这座机场成了台湾与金三角残军联系的重要通道,蒋经国在担任国防会议副秘书长时,也曾从台湾秘密飞到江腊机场,视察过残军部队。

“反共抗俄军政大学”是李弥一手创办的。李弥宣称:这是开办在国外的黄埔军校,专门培养军事人才。黄埔军校的校长是蒋介石,凡是称蒋介石为校长的无不是国军干将。“反共抗俄军政大学”的校长则是李弥,李弥也要在这所大学里培养出一大批叱咤金三角的嫡系骨干,以此作为他今后的本钱。这所军政大学刚刚落成之际,只有两排草房和一片空旷的操场。后来在教育长李则芬和参谋长杜显信的努力下,很快发展起来。

猛撒总部开办的“反共抗俄军政大学”如火如荼,学校不但轮训了残军的各级军官和骨干士兵,还从东南亚各地招收华侨子弟和少数民族青年入学,为残军培养军事和行政管理人员。学员最多时曾达两千多人。东掸邦的很多果敢族青年纷纷进入到这所汉人军校里学习,后来成为果敢领袖的彭家声,就曾经在这所军政大学里学习过。

李弥非常重视他亲手创办的军政大学,曾多次到这所大学里视察和指导工作。李弥在讲话中反复要求反共抗俄大学的学生:“一定要认真研究两本书。一本是蒋大总统的不朽之著作,《中国之命运》,另外一本书,是我们敌人写的,《论持久战》。……国民党要检讨自己的过去,要更深入地研究共产党。”他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学生:“我们一定要认真钻研这两本书,才能发扬光大我们的事业,使我们的军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也许,这些都是李弥历经战火洗礼的经验之谈,是他切肤之痛的总结。正所谓:

天涯浪迹忆流年,几度起伏几悟玄。

沧海横流难满欲,坦胸广纳五湖烟!

下一步,李弥真的就要大刀阔斧的在金三角干起来了!真的就要成为金三角的霸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