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教室里的学生们要么在争分夺秒地复习学习，要么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作弊。

陆炀转头看了看程小橙：“我说真的，你抄我的吧，其实我的学习可好了。”

程小橙用书本打了一下陆炀的后脑勺：“天天睡觉的人学习能好才怪，要是好，你那个语文卷子能只得16分？”

陆炀抓了抓被程小橙打过的地方：“16分是副本给的假的。”

程小橙：“副本是根据任务者的高中的时候各种考试的平均分数给的卷子，我刚进来的时候那张卷子是九十多分，就跟我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水平一样，你的16分肯定也是平时在学校的分数。是不是，马子和。”

坐在后面被点了名的马子和：“这确实是他平时考试的平均分，但这不是他的真实水平，他是根本就没好好考。”

程小橙：“行吧，真实水平52分。”

这是上一场的语文考试陆炀的得分，跟她的一模一样。

但她是个社会人，哪怕考25分都是情有可原的，陆炀是个实打实的高中生，考个52分，就这个水平，还让别人抄他的卷子，这不是害人吗。

马子和看了看陆炀，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说，顿了一下说道：“姐姐，那你一会考数学打算怎么办啊？”

陆炀转头看了马子和一眼：“你长得比她还高，干嘛要叫她姐姐。”

马子和：“……那叫妹妹？”

陆炀在桌子下面踹了马子和一下，抬头对程小橙笑了笑：“咱别理他，姐姐。”

程小橙：“……”你不是更高，自己一口一个姐姐，还说别人。

马子和转头到处看了看：“咱们这些任务者里面，除了不好好考试的陆炀，还有谁的数学比较好，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数学最好的肯定是马子和这个高中生，但他座位在教室后面最角落的地方，基本上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不管是他抄人，还是人抄他，都抄不到。

程小橙：“是不是傻，在任务者里面找帮手。现在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考最后一名是真的会死人的。”

程小橙指了一下数学课代表于蕊：“她是npc，我去找她聊聊。”

马子和叫住程小橙，怯怯地看着于蕊一眼，小声说道：“你找她干什么，她太恐怖了，她看人的时候喜欢白着眼珠子，扯着嘴角，阴森森的。”

程小橙起身，马子和劝了她一句：“虽然她是数学课代表，但你找谁也别找她啊，她跟个鬼一样，太吓人了。”

程小橙走到于蕊面前，于蕊看见她跟看见鬼一样，缩了下脖子。

马子和：“……”

陆炀：“她早上不是说自己昨天晚上在厕所遇到有人假装女鬼吓唬人吗，应该就是于蕊。”

马子和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也在厕所撞了鬼，结果他被鬼吓跑了。

同样是撞鬼，程小橙已经把“鬼”收为己用了。

人和人果然不一样，有些人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会怕鬼，怕考试，但就是和副本很切合。

陆炀朝着程小橙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厉害吧。”

马子和：“……”人家厉害关你什么事，你骄傲个什么劲。

程小橙先检查了一下于蕊手腕上的五角星：“很好，记住，这以后就是我们‘学习互助小组’的组徽了。”

于蕊：“……学习互助小组。”

第一次见人把拉帮结派、作弊违规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于蕊缩了缩脖子：“要是作弊被抓到，会当场被记名，被杀死，我可不想死。”

程小橙：“不被抓到不就行了吗。”

于蕊作为一个数学课代表，一个三好学生，从来没作过弊：“我，我不行，肯定会被发现的。”

程小橙转了下头，看见其他任务者在看她，于是把于蕊带出了教室。

马子和非常好奇，不知道程小橙会用什么方法作弊。

程小橙的位子跟于蕊的位子差了好几行，根本就抄不到。

最重要的是不能被监考老师发现，不然还不如不作弊，靠运气蒙，只要蒙对的比别人多就不用死了。

过了一会程小橙就带着于蕊回到了教室。

方简走到程小橙面前，小声问她：“你打算抄她的？”

程小橙：“你也想抄？”

方简看了看于蕊，于蕊把他瞪了回去：“不给抄，不作弊。”

方简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程小橙没管方简。

她想到李凡被杀死的时候，陆炀跟她说过，是方简告诉李凡，有人要去告诉教导主任他身上有纹身。

李凡只能把自己纹了纹身的那块皮割掉，导致他感染、发烧，连最基础的语文考试都没法应付。

就算他应付了语文，还有下午的数学，两场考试，他不可能全部撑下来。

程小橙没有证据说方简是故意的，但也绝对不会信任他。

备考铃声响起来之后，监考数学考试的老师走了进来，一个是王鹏，另一个正是在上午死去的李凡。

李凡扫了一眼教室，把目光定在方简身上，对他笑了一下。

方简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

幸亏李凡单纯，没有往坏处想他，不然他就会知道，根本没有人要告发他纹身的事。

方简叹了口气，没办法，他们这些任务者都是竞争对象，其他人弱一点，他活下去的几率就大一点。

副本里本来就不是讲良心的地方，只要能活下来，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今天早上考语文的时候他才发现，在副本里死去的人会变成监考老师，当时他很害怕，怕李凡知道是他害的他，再变成监考老师报复他。

看李凡一副很友好的样子，方简把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李凡跟王鹏不一样，王鹏一进副本就死了，跟这些任务者并不认识，因此监考的时候就只是在监考，没有感情因素在，不会对任务者产生任何喜恶。

李凡看了看在座的任务者们，好心提醒他们：“请大家不要作弊，要是作弊被抓到，我会按照规定，记下名字交给教导主任。”

李凡开始发试卷，发到张立雪的时候看见她的脸色很不好：“这位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张立雪转头看了安疏雨一眼：“没有，老娘好得很，就算真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李凡知道张立雪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再说什么。

就算她的身体真不舒服也不能弃考，弃考等于直接放弃机会，按零分计算，板上钉钉的最后一名，必死无疑。

程小橙低头整理文具盒，看了一眼地板，发现张立雪脚边有两个影子。

一个是短发的张立雪，是原本就属于她的影子，另一个披头散发，做着跟张立雪的影子一样的动作。

程小橙吓得一个激灵，连午后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整个人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很快考试就开始了，npc学生们都在奋笔疾书，认真做题。

任务者们都在瞎蒙，选择题好一点，蒙对的概率是四分之一，填空题和应用题等需要写字的题可以直接放弃了。

想作弊的人不光程小橙一个，每个任务者都想。

Npc教导主任显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一开考就过来了，在教室里转了好几圈，眼睛紧紧盯着几个任务者。

这时，教室讲台前面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这又不是在考英语听力，广播为什么会响，肯定没有好事。

广播里是一个男老师的声音：“下面通报一起作弊事件，高三（8）班的王小娜，考试作弊，被逐出考场，剥夺考试资格。”

程小橙知道这个王小娜，任务者之一，住在她宿舍隔壁。

广播声重复播放了三遍，之后还把王晓娜是怎么作弊的讲了一遍。

警告其他考生，你们这些小伎俩根本就逃不过监考老师的火眼金睛，不要作弊，抓到就死。

王小娜的作弊手法不算太高明，但也绝对不差，她在手腕上贴了几个创可贴，把数学公式写在了创可贴里面。

她偷偷掀开创可贴抄公式的时候，监考老师抓了个证据确凿，人赃并获。

小广播公布完，为了进一步震慑考生，在黑板旁边的液晶显示屏幕上直播了王小娜的死亡。

王小娜站在人工湖前面，浑身上下被贴满了创可贴，鼻子、眼睛、嘴唇上全都是，一丝缝隙都没留。

缠在她身上的创可贴越收越紧，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一阵妖风刮过，她身上创可贴纷纷飞了出去，贴面黏着她的皮肤，从她身上连皮带肉地撕了下来，很快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皮的血人。

她并没有立刻死去，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挣扎了好几秒才彻底不动了。

考生们看见这恐怖的一幕，恐惧的气氛在整个考场蔓延开，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Npc教导主任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知道作弊的下场了吧，不要心存侥幸。老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你们那点小心思老师能不知道吗。”

考试继续，考场安静得可怕。

很快就到了临近交卷的时间，程小橙看了看自己的卷子，选择题她已经全部做好了。

填空题一般都是让填运算答案的，她统一填了1，没准真能被她蒙对。

应用题她也一题不漏地做了一遍，会当然是不会的，她默了几道公式在上面，运气好也是能采中得分点的。

交卷铃响起，考生们纷纷拿着卷子去讲台上面交。

别人不知道，程小橙对自己的分数还是挺有把握的，不说在任务者里面排第一，起码能排到前二。

程小橙交完卷子，陆炀在她后面交，然后是马子和。老爷爷、安疏雨和张立雪也都交了。

最后只剩下方简没交。

方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卷子，他是一个图书管理员，但他是管理保健类的图书的，跟高中生的考试科目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题目全是蒙的，别人应该也都是蒙的，大家都是靠运气，他不愿意只依赖运气，那太靠不住了。

在他的计划里，考语文的时候，看上去连笔都拿不住的老爷爷会考倒数第一。等到了下午考数学，李凡因为身体虚弱，肯定也考不好。

他的计划泡汤了，李凡死得太早了，数学没有给他垫底的人了。

方简旁边坐着一个学习很好的npc学生，趁那个学生起身交卷，往他的卷子上看了一眼。

哪怕只看到一个选择题，他活下来的概率就能比其他任务者高很多。

方简凭借着不错的动态视力，看到了学霸卷子上的两道选择题。

他赶忙把自己卷子上做错的题目擦掉，拿起笔，正要写下正确的答案，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李凡突然喊了一声：“方简。”

方简心里有鬼，听见李凡叫自己的名字，吓得一抖，手上的笔差点飞了出去。

他怀疑李凡回过味来了，发现是他害的他，开始报复他了。

被监考老师抓到作弊的下场很惨，看王小娜就知道了。

方简吓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凉，额头不停的冒汗。

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李凡对他笑了一下：“交卷时间到了，可不能交晚了。”

方简松了口气，把正确的答案写在卷子上，起身去交卷。

李凡接过他的卷子：“做得不错啊。”

方简抬头，看见李凡脖子纹身的地方露出来的一大片没了皮肤的血淋淋的肉，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李凡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方简：“不，不是。”

李凡笑了笑：“不是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方简总觉得李凡脸上的笑不太对劲，看上去很友好，实际上面部肌肉都没动，笑得很假，显得很诡异。

方简交完卷，逃似地跑了出去。

考生们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一边透气一边等着公布考试成绩。

程小橙用胳膊碰了一下陆炀：“你蒙得还行吗？”

陆炀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篮球，放在手指上转着玩：“还行，应该死不了。”

安疏雨皱着眉：“我本来想作弊的，看王小娜死得那么惨，愣是没敢把小抄拿出来。”

老爷爷很豁达：“都是命，该来的逃不掉。”

他虽然有点老年痴呆，实际上心里非常清楚，他是没法活着走出副本的，因为后天有个考试项目是体育，他最多只能活到后天。

程小橙低头看了看张立雪脚边的影子，她的影子现在已经正常了，只有一个，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从她身上离开了，还是跟她融为一体了。

很快就到了公布考试结果的时间，众人回到了教室。

Npc教导主任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先公布了几个作弊被抓死亡的学生名单，正一正学风考风，然后开始公布分数。

考第一的是于蕊，她得了满分。

任务者里面，得分最高的是马子和，这一点没有意外。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程小橙的分数，60分。

这对一个离开高中校园多年的人来说，非常不容易，很多在读高中生数学都不一样能考60分。

众人心想，她也太会蒙了，这是什么绝世欧皇。

程小橙对这个分数非常不满意，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非常清楚的，填空题和应用题，她一题都没蒙对。

那60分全是选择题的分。

广播还在继续公布分数，陆炀跟程小橙又考了一模一样的分。

陆炀很开心：“姐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语文考得一样多，数学也一样多。”

程小橙：“……大哥，你一个高中生，再过几个月就该高考了，考个60分就得意成这样了，有点出息行吗。”

广播还在继续公布分数，很不幸，考最后一名的是那位老爷爷。

老爷爷看得很开，迟早都是要死的，早一点死，早点超脱。

老爷爷起身走出了教室。

很快广播里就响了起了老爷爷念检讨的声音，他说自己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写检讨，没什么好说的。

再之后老爷爷就消失了，学校的清洁工在人工湖旁边的假山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整个人被压在在一座倒塌的假山下面，只漏出一个完整的头颅，躯干和四肢被压成了肉泥，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副本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你是好人还是老人，该怎么死还得怎么死。

程小橙回忆了一下，她记得老人是一个新人，他进来的时候正在医院看腿伤，手上拿着自己的病历本。

老人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体育考试上，实际上，他可以用病历本请求免考，这样就可以避开体育考试的死局。

可惜他没活到那个时候。

马子和非常好奇，想知道程小橙的数学是怎么考60分的。

其他人就算是蒙，最多也只蒙出来十来分。

可以肯定的是，程小橙肯定作弊了，她应该是抄了于蕊的答案，具体就看是怎么抄的了。

于蕊的座位跟程小橙岔开好几行，中间还有好几个考生挡着，程小橙根本不可能看见于蕊桌子上的卷子。

程小橙到底是怎么抄到于蕊的答案的。

还有，考试的时候npc教导主任一直在他们这个考场转悠，一般的作弊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程小橙看了一眼地板。

马子和恍然大悟：“你让于蕊把选择题的答案写在地板上了，她只要假装系鞋带就可以写地上了，然后你再抄，等你抄完了她在用脚把答案擦掉，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毁灭了证据。高啊，实在是高！”

陆炀：“高个头，当教导主任是摆设吗。”

马子和抓了抓自己的头：“不是这样，那是怎么做到的？”

陆炀：“影子。”

马子和：“影子？”

陆炀：“我们刚开始考试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钟，那个时候太阳最强烈，阳光从窗户照进教室，于蕊在用影子传答案。”

马子和恍然大悟，这次是真悟了。

如果于蕊是在桌子上做手势，程小橙就算能看见她的手势，也难逃教导主任的法眼，在桌子下面做手势用影子传递的话就隐蔽多了。

程小橙看了看陆炀：“小弟弟，你很懂啊，看来平时没少作弊。”

陆炀继续玩着篮球：“不，我从来不作弊。”

程小橙才不信，肯定是小屁孩爱面子，不愿意承认。

“对了，”程小橙说道，“出口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马子和：“光顾着紧张考试的事了，出口还没开始查。”

陆炀：“考试期间不上晚自习，等天黑了我们在学校里面看看吧。”

程小橙点了下头，分析总结了一下他们目前的副本进度。

“十三个人，来了十二个，王鹏、李凡、王小娜、老爷爷已经死了，还剩下八个人，接下来还要考英语、理综、体育、音乐四门。”

马子和听完，脸都白了：“也就是说，至少还得再死四个人。”

程小橙点了下头，她自己、贺老师、陆炀、马子和、张立雪、安疏雨、方简，还有8班的一个叫赵初莲的女生，这八个人最多只能活下来四个人。

如果加上没来的那个人，九个人最多只能活下来五个人，相当残酷。

不知道贺老师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他在别的考场当监考老师，不需要考试。

副本肯定给了他别的任务，估计也不好过。

程小橙三人打算先去食堂吃晚饭。

陆炀把手上的篮球扔进教室后门，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跟在程小橙身后：“姐姐，我想喝牛奶，你给我买牛奶喝吧。”

程小橙逗了小孩一句：“我还想着橙汁呢，你给我买橙汁吗。”

陆炀笑了笑：“好啊，一会去小卖部，我请你喝橙汁，不过我的饭卡里钱不多了，只够买一杯，你得留半杯给我。”

马子和：“我也想喝橙汁。”

陆炀：“……”我看你是想死。

程小橙带着两个高中生去食堂吃饭。

刚走到食堂门口，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瓶牛奶，红着脸对陆炀说道：“陆炀，你喝牛奶吗，这个是温好的。”

程小橙认得这个女生，就是昨天晚上玩笔仙许愿，说让陆炀喜欢上她的那个。

今天早上也见到她了，幸亏陆炀没理她，对她没感觉，不然就说明笔仙就被她请成功，要帮她完成愿望了。

程小橙正要走，看见陆炀从那个女生手上把牛奶接过去了。

女生眼神一亮，脸上闪现出一丝惊喜，害羞地问道：“我，我能跟你一块吃晚饭吗？”

陆炀把牛奶揣在口袋里，点了下头：“好啊。”

程小橙：“……”完了，这孩子是不是跟张立雪一样，被某种奇怪的东西入侵了。

她赶忙看了一眼陆炀的脚边，看他有几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