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橙抄小抄的时候是把窗帘拉上的，没暴露给安疏雨和张立雪，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信任。

万一考试的时候她作弊被她们中的一个人举报给监考老师，那她岂不是死翘翘了，她才没那么傻。

程小橙把小抄收起来，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她睡觉前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上一次厕所，不然就会一直睡不着，得把这临睡前的一次厕所给上了才能睡着。

更何况她现在本来就很想上厕所。

宿舍里面没有厕所，要上厕所只能去楼层里面的公共厕所。

程小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十二点，这特么就比较麻烦了，这个时间太吓人了，各种恐怖鬼故事往往就发生在这个时间。

稍微等了几分钟之后程小橙才从**下来，喊了安疏雨一声，没动静，看上去睡着了。

又喊了张立雪一声，张立雪没睡着，说自己现在不想上厕所，让她自己去。

程小橙只好自己去了。

为了方便学生们上厕所，走廊的灯是开着的，洗衣房、洗漱房、洗手间都是开着灯的，洗衣房里还有人在洗衣服。

然而这并不能让程小橙感到安慰，谁知道站在那洗衣服的是不是人。

程小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闪身走进洗手间，快速脱裤子上厕所，上完就准备跑回宿舍。

隔壁洗手间的隔间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同学，带纸了吗？”

程小橙吓得浑身紧绷，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看过的恐怖电影和小说的桥段。

按照恐怖电影定律，隔壁肯定不是人，要是她回答了她的问题，不管她说带纸了，还是说没带纸，都会倒霉。

于是她选择不吭声，并迅速拉开隔间的门跑了出来。

那个说自己没带纸的女孩也推开了门。

程小橙：“……你不是说自己没带纸吗，怎么擦的屁股。”

等等，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程小橙不敢转头，准备逃跑的时候看了一眼洗手池上面的镜子。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正在扯着嘴角对她笑。

程小橙吓得魂都差点没了：“啊，鬼啊！”

这可不是小道士那种没有杀伤力的胆小鬼，这种女鬼一般都是来索命害人的，说不定就是那几个玩笔仙作死的npc女学生招来的。

程小橙转身正要跑，突然想到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学校里的女鬼一般都是有故事的鬼，他们要不是被霸凌杀死的，就是谈恋爱被对象渣了。

这些应该算是剧情探索度吧，要是能跟这个女鬼好好聊聊，那不就可以赚积分了吗。

对金钱的渴望帮助她战胜了恐惧，而且人家是女鬼，要真想害她，她就算跑得再快也没用，于是她不跑了，决定跟女鬼聊聊天。

她正要开个话头，一转头，看见这个女鬼竟然有影子。

鬼是没有影子的，她不是鬼。

程小橙非常生气，走出洗手间，站在门口，等那个扮鬼的人从洗手间出来，伸腿就把她绊倒了。

“女鬼”摔倒在地上，程小橙蹲下来，撩开她的头发，把她脸上面膜摘掉。

这个女鬼不是别人，是她们班里的一个npc女学生，名字好像叫于蕊。

程小橙：“你是不是无聊。”

于蕊被识破，装不下去了，坐在地上揉了揉被摔疼的膝盖：“我就是喜欢扮鬼，这是副本给我的人设，你们要害怕我也没办法。”

程小橙气死了：“害得人白高兴一场！”

于蕊：“……”

她扮演的鬼吓哭过不少任务者，以前还有个胆子小的直接被她吓死了，这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

程小橙正准备走，转头看了于蕊一眼，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故作凶狠地说道：“你半夜不睡觉，在洗手间装鬼吓唬人，我要告诉老师，让老师开除你。”

于蕊一听，吓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行，你不能告诉老师！”

的确，她喜欢扮鬼是副本给她的人设，是她这个npc的职责，但她同样也要遵守副本规则，她是个学生，犯了错一样会被老师惩罚。

于蕊看了看程小橙，觉得这个女的比鬼还可怕。

以前从来只有她吓唬别人，把别人吓唬得屁滚尿流的份，从来没有被反过来威胁过。

程小橙抱着手臂看着于蕊：“不告诉老师也行，但你必须得听我的话。”

于蕊知道这些任务者的任务：“你，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教务处偷试卷吧，这是违规的，要是被老师发现，我就死定了。”

程小橙：“不是，我是好学生，从来不干偷试卷的事。”

于蕊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好了，这个任务者还算遵守纪律，是个好学生，没有特别作死。

程小橙靠在墙边，抱着手臂：“你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吧，正好我的数学不好，需要你的帮助，你要是不帮……”

于蕊：“……”她收回刚才夸她是个好学生的话，这分明就是个恶霸！

程小橙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笔，抓过于蕊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画了一个五角星。

“你应该知道吧，有些厉害的任务者是有道具的，这个五角星就是我的道具，具体是干什么用的，我就不说了，你应该能明白。”

于蕊：“……不是，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它，它，是不是我的灵魂已经被它控制住了？！”

程小橙一个字都不多说了，让于蕊自己脑补去。

第二天一大早，程小橙醒来，洗漱好准备去教室早自习。

安疏雨也起了，跟在程小橙身后：“走吧，别迟到了。”

程小橙转头看了一眼张立雪的**，她看上去还没醒，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

安疏雨指了指**的鼓包：“她，她怎么一动不动啊，是不是死了？”

张立雪连宿舍都没出去过，也没违背什么副本规则，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出事。

程小橙碰了一下张立雪的胳膊，喊了她一声。

安疏雨吓得躲在程小橙身后，身体直发抖。

程小橙转头看了她一眼：“有这么害怕吗？”

安疏雨低着头，没说话。

程小橙又喊了张立雪一声，床头上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张立雪掀开被子，因为被人打扰了睡觉而不开心，一脸烦躁地说道：“喊什么喊。”

程小橙看着张立雪，她的黑圈非常严重，嘴唇发青，精神萎靡，不知道还以为她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睡觉。

“你的脸色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张立雪从**下来，走到镜子前，看清楚自己的样子之后，转过头盯着安疏雨，“你干什么了？”

安疏雨一直往程小橙身后躲：“什么我干什么了，你自己没睡好，关我什么事。”

“砰”的一声，张立雪反手就把门关上了，一把抓住安疏雨的头发，把她从程小橙身后抓了出来，“昨天晚上睡觉前你去哪了，是不是去对面宿舍了。”

“你松手，”安疏雨的头发被张立雪拽得生疼，“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冤枉我，说是我召唤笔仙害你。”

张立雪：“我刚才可没说你去玩笔仙了。”

安疏雨怔了一下，旋即大声说道：“你这个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张立雪松开安疏雨的头发，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安疏雨赶忙往门外跑。

这两位的恩恩怨怨程小橙一点都不想搅进去掺和，她的目的很明确，完成任务，薅羊毛出去，就这么简单。

程小橙一边下楼，顺便在app面板上看了看张立雪和安疏雨的个人信息。

张立雪的精神值一直都很足，就算是发现自己身上有异常，也仅仅下降了一点，现在是89。

她的生命值就不太好了，只剩下65了。

安疏雨的精神值不太稳定，忽上忽下的，生命值倒是挺好的，91。

到了楼下，程小橙看见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陆炀和马子和：“你们怎么在这，等人？”

陆炀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拉链拉到最上面，把自己的下巴缩在校服领口里：“马子和，非要来找你一块上早读课，多大个人了，上个早读课还得让姐姐陪。”

马子和：“……”你别诬陷人。

马子和还是非常讲义气的：“是的，是我非要过来的，是我非要让姐姐陪着上早读课的。”

三人一块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程小橙问道：“昨天晚上你们男生宿舍楼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陆炀想了一下：“没有。”

“你这个睡神，一上床就睡着了，哪里知道半夜的事，”马子和缩了下脖子，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去上厕所，在洗手间碰到一个男鬼问我带纸了吗，差点把我吓昏倒。”

程小橙：“昨天晚上我也遇到了。”

马子和没想到会有人的经历跟他一样：“真的吗，后来呢，你是怎么应付那个鬼的？”

程小橙：“我想跟她谈谈心，但她好像不太乐意。”

马子和：“……”跟鬼谈心，是认真的吗？！

程小橙叹了口气：“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鬼，是npc学生假扮的。”

马子和：“……”不是鬼不是更好吗，你为什么一脸失望。

“这么说，我们男生宿舍的那个鬼可能也是假的。”

陆炀：“反正，只要不违规，好好完成任务，就算真有鬼也不用怕。”

马子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还是怕的。”

程小橙想到死去的王鹏：“不知道他死了之后变成副本的哪一部分了。”

马子和说道：“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考试的问题。”

程小橙简直想捶死他：“你一个高中生，最擅长的应该就是考试了，随便考考也比我们这些社会人考得好。”

马子和：“哎，你不知道，我的体育太差了，跑八百米的时候从来都是倒数第一。”

陆炀：“想这么多干嘛，今天又不考体育，就算是死也是明天才死。”

马子和：“……”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三人一块走的时候，后面走过来几个女生，因为她们实在嘈杂，程小橙转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住在对面405的几个女生，就是昨天晚上撺掇她玩笔仙的那几个。

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地从他们后面走过去，还不停地回头看陆炀，其中一个女生脸红得像苹果。

这种气氛不用问了，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个女生喜欢陆炀，她的室友在起哄。

程小橙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女生说的话，她说她要对笔仙许愿，让陆炀喜欢上她。

程小橙可以肯定，那几个女生肯定召唤笔仙了，就是不知道那玩意灵不灵，她还挺好奇的，于是碰了一下陆炀的胳膊：“你觉得那个扎高马尾的女孩怎么样？”

陆炀莫名其妙地看了程小橙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程小橙明白了，看来笔仙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要不然陆炀对那个许了愿的女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炀：“一会考试的时候互相抄啊。”

程小橙：“你昨天的语文卷子只考了16分，还不如我呢，我就不抄你的了，还是你抄我的吧。”

程小橙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抄看了看，她的语文应该没问题，贺老师都亲自提点过她了，再怎么她也不会考倒数第一的。

考试时间是九点，上午只考一场语文。

程小橙来到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来，把前后左右的环境都熟悉了一下。

她后面坐的是陆炀，前面是张立雪，左边的座位是空着的。

程小橙看了看那个空位子，上面的名字写的是那个老爷爷的。

都已经快要考试了，老爷爷也没来。

方简问道：“谁看见老爷爷了吗？”

坐在后排的马子和说道：“今天早上我还在宿舍看见他了。”

安疏雨皱了下眉：“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张立雪撇了下嘴：“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就等着老头来考倒数第一给你们垫底呢。”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不太开心，觉得这个女人很讨厌，说话总是连讥带讽。

程小橙在app面板上看了看老爷爷的个人信息，老人家的生命值很高，精神值也很稳，看样子很安全。

终于，老爷爷在开考前来到了考场，说自己刚才吃好早饭去操场散步了，回来晚了。

张立雪转了转手上的笔：“这下可好了，垫底的来了，其他人可以不用死了。”

考试预备铃一响，监考老师就走了进来。

程小橙以为来监考的会是贺老师，没想到是两个陌生的老师。

等等，不对，其中一个老师看上去怎么有点面熟，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程小橙稍微一想就想出来，这个人是王鹏！

他死后变成了副本里的监考老师。

其他人也都认出了王鹏，一般的npc他们虽然害怕，但没太害怕。王鹏不一样，他们是亲眼看见王鹏惨死的，心理上会觉得他不是npc，是鬼。

王鹏拿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看了看，一句话都没有，目光也没有在谁身上停留过，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考试要务，紧接着就开始发卷子。

不管王鹏现在是什么状态，别让自己考倒数第一才会最重要的。考生们拿到试卷，开始答题。

程小橙扫了一眼卷子，果然看见《岳阳楼记》考了好几遍，选择题和默写题都有它，足足占了七分那么多。

别看只有七分，这也足以让她跟别的任务者拉开差距了。

答卷开始，程小橙凭借学生时代的丰富的考试经验，连蒙带猜，把所有需要填的空都填满了，连作文都靠着瞎编编够了八百字，能得一分是一分。

Npc学生们都在奋笔疾书，他们虽然是npc，考最后一名也是会死的。

任务者们都心知肚明，垫底的肯定是老爷爷，他都那把年纪了，还有老年痴呆，根本没法考试。

考语文的时候时间都是比较紧张的，很少有人会提前交卷。

程小橙正在奋笔疾书给自己的作文加一个华丽的结尾，以打动阅卷老师。

坐在她旁边的老爷爷竟然提前交卷了，这是知道自己考不过去，干脆放弃挣扎了吗？

程小橙本来还想给老爷爷眼神，让他抄她几题，努力抢救抢救。

等她一看见老爷爷的卷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老爷爷的卷子全做完了，笔迹工整，洋洋洒洒。

老爷爷交卷子的时候经过程小橙身边，特地慢了几步，把卷子上的选择题给她看。

程小橙原本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但在考试作弊这件事情上，她拥有绝对惊人的记忆力，一下子就把老爷爷的第一页的选择题看完了。

她核对了一下，发现《岳阳楼记》那题，老爷爷做的是对的。

也就是说，老爷爷根本就是个会考试的大佬，说不定退休前就是个语文老师，这些题目早就刻进他的灵魂里面了，哪怕是老年痴呆也无法磨灭那些记忆。

老爷爷交了卷，其他任务的压力就大了，因为他们中会出一个倒数第一，那个人会死。

程小橙有贺老师保驾护航，还抄了老爷爷几题，心里还是稳的。倒是陆炀，他就是个16分的水平，连他们这些社会人都不如，没准真能考个倒数第一。

这小弟弟长得很帅气，青春洋溢，奶狗奶狗的，要是死了还挺可惜的。

众人交了卷，以为过两天才会出成绩，没想到午饭前所有人的成绩就出来了。

一想到这里是副本世界，又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早点出成绩不就可以早点死人了吗，那些重要npc最喜欢看任务者被杀死了。

教导主任拿着一个小广播在高三教学楼下面喊，让学生们回教室，马上公布语文考试成绩。

程小橙回到教室坐好，任务者们都很紧张，有人要死了，没准就是自己。

程小橙跟老爷爷聊了几句，他退休前果然是个老师，还是个全国特级教师，退休之后还被教育局返聘进了出卷组。

老爷爷肯定没问题了，即将被杀死的将是其他任务者中的一个。

因为是全年级的考试，分数并不是班主任公布的，而是教导主任通过教室里的广播公布的。

一般来说，最令人关注的肯定是第一名是谁，在这个副本里，大家更想知道的是最后一名是谁。

广播先公布了年级第一名，正是老爷爷的名字。

然后开始公布最后一名：“第一场语文考试考得最差的同学是……”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听着广播。

“李凡。”

李凡就在这个班里，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考倒数第一的人会是他，是他蒙得不如其他人好吗。

李凡脸色苍白，确切来说，从早上起来他的脸色就很不对劲了。

他脖子上有个纹身，昨天只是暂时用黑笔涂上了。如果有人举报他身上有纹身，他必死无疑，连考试都撑不到就得死。

这还是昨天晚上方简提醒他的。

他告诉他，有几个npc学生看见他身上的纹身了，准备去教导主任那告发他，让他赶紧想办法把纹身弄掉。

他对方简道了谢，说他是个好人，好人一定能活到最后。

纹身不像头发，剃掉就行了，他找了把美工刀，生生把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皮割掉了。

他没想到伤口会发炎，让他发烧。

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的，状态太差了，连作文都写跑题了，最后只得了20分。

广播公布完，李凡被通知叫家长，被拉进来的任务者是叫不来自己的家长的，因此这一项免了。

午饭后，李凡像瑟瑟发抖，手脚冰凉，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在国旗下面念了检讨。

从主席台下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

直到中午吃完饭，有人在人工湖后面发现了李凡的尸体。

他身上被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一块好皮都没有。上面的字正是他写跑题了的那篇作文。

黑色的字，边缘渗出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他浑身上下像刻着某种恐怖的符文一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李凡的死让任务者们感到非常紧张、恐惧。

考倒数最后一名就会死，这是一项铁则，每天至少两场考试，这就意味着每天至少要死两个人。

很快，下午的考试的就开始了，这一场考的是数学。

要说语文还能做对几道题，数学基本只能靠蒙。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运气，任务者们都在想办法作弊，还不能被监考老师发现。

要是被发现记了名字就会像王鹏一样惨死。

在恐怖副本里，作弊也是一门生存本事，谁有本事谁会作弊，谁就能活到最后。

程小橙是个数学废，最怕的就是数学。

贺老师是教语文的，帮了她的语文考试，没法在数学上给她透题，她只能靠自己了吗？

当然不是。

程小橙看了看她昨天晚上刚收的“小鬼”，她的金手指二号，数学课代表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