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羽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糊涂了,落在地面上,凝眉疑惑地看着她。她却已经快步跳到他面前,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近,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四目对视,她少女般柔软温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段晨羽只觉得可笑,哪家的女孩子是一见人面就隔别人这么近的,连彼此的呼吸都交错。如果不是能够判别她还是个人,他真要以为她是山林里跑出来的小妖精,来这里吸取他的精魄了。
“有什么不同吗?”他礼貌地拿开她的手,将她轻轻拎开,放下,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嗯,他们都是黑白的,而你是????????????反正就不是黑白的。你是谁啊?是寨子里的人吗?怎么没见过你?”徐樱蹲到一旁去,眼睛还在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来回兜转着。她从小就只能见黑白的东西,也不知道别的色彩具体该怎么形容。只好用“不是黑白”这样笨拙的句子来形容她所见到的,别的色彩。段晨羽见她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当这不过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百无聊赖的一个玩笑,转身欲走,却被一只酥软的手拉住,不得不回身看着她。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不然,我怎么找得到你?”
“你找我做什么?”段晨羽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看着被她牵着的手。他本来只是去趟白鹭宫有事,途经清溪寨。不想,却惹上这麻烦事。万一她真的没事跑到御剑门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什么,只是想无聊的时候有个去处。”徐樱颤颤收回手,她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喜欢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她耷拉着头,往来的方向走。一阵橘花香气飘来,有白色的花瓣吹到她头发上,她停住,轻轻摘下,凝视好久。
“御剑门,段晨羽。”段晨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看着她高兴地回头,两根辫子一甩,真像是兔子的耳朵一般。她咧开嘴冲他笑笑,招手。
“我想你了就去找你。”
“????????????呵。”段晨羽笑出声,真不理解她是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她的打扮,应该就是这一带瓦族的族人。本来是没有什么大的交集的,只是偶尔拿些东西换瓦族猎到的动物毛皮,倒是常见族长一家,他们家还有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和刚刚那女子差不多大小了吧。小时候还说要送到御剑门来修炼。不正经的御剑门弟子还开他玩笑,说是人家小姑娘是一心要做掌门夫人。每次都被他冷冽的目光盯上,把话才塞回肚子里去。他摇摇头,御剑飞行,往御剑门方向去。
徐樱回到家,看见青嫂正在往桃木浴桶里撒桂叶,又是桂叶,青嫂每隔些时日就去白鹭宫脚下一线天那里采集这种桂叶回来给她泡澡净身。她一直都好奇,有什么好净身的,她一天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朋友,不会和人打闹,身上又没有异味,用得着这样焚香净身么?脱了衣服,跳进木桶里,溅了青嫂一身水,青嫂佯怒地打了她一下。
“调皮!”
“青姨,白鹭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圣地,福泽我们这片大地的圣地。你问这做什么?”青嫂走近她,替她擦肩,将她的长发辫绾起。
“没什么,总是听人说起,你不是也说,我也是从那里捡来的吗?我父母会不会就是白鹭宫里的人?”徐樱忽然回头,惊得青嫂的水瓢落在地上,她忙去捡起。
“樱樱,你会怪你的父母吗?把你抛弃了。”她答非所问,迟疑的再次伸出手去替她擦身,不敢去看她的脸。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讨厌。如果是像族长他们家那样的,我就一定不会原谅。”
“为????????????为什么?”青嫂的手有些颤抖,慢慢起身。
“因为我是那么喜欢他们,我实在想不出他们那样好的人家有什么理由,不要我。”徐樱用手舀了水,浇在自己肩上,丝毫未注意到青嫂的神色变化。徐樱起身,替她更衣时,青嫂手颤巍巍地触到她背上那个恶魔的印记。果真是恶修罗的宿主,收留这个体内封印了恶修罗的她,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呢?她这样做,会带来什么结果她无法估量。可是,这个孩子,她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就该是她被抛弃,被扼杀。想那日,若不是尚存有一丝气息,祈求存活下来的她在竹篮里的那声声的啼哭,她也许就扼杀了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
徐樱还是经不住心里好奇,一人来到了白鹭宫。看不见白鹭宫,只能看见连绵不断的山脉,有云海浮在山间,像是人间仙境般。她走到林子里不久,就发现错了,她来了这片林子已经兜兜转转了好些时候了,却依旧是在原地徘徊一般,她迷路了!忽然看见一只脚的什么怪物蹦蹦跳跳地穿过眼前,“哈哈”笑个不停。她拿出准备好的镰刀,往雾中一挥,什么又都没有。转头,一只蝙蝠往她这边扑来,突然贴在她脸上,无论她如何撕扯,都扯不下这只蝙蝠。蝙蝠张开的双翼遮住了她的口鼻,仿佛要将她闷到窒息般。她心一横,从衣袖里拿出短刀,往脸上一割。很快,蝙蝠落下了,手上有黏稠的黑色**,她摸向自己的脸,触手处生疼,是短刀太锋利了,刚刚在戳杀蝙蝠的时候果然还是划到了脸。还未有时间担心自己是否毁容,无数只蝙蝠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立马成群的扑了过来。她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嘴里一阵腥甜,心底有什么在不安的躁动一般让她渐渐生出一股戾气。她捂住胸口,蹲下来,眼看着蝙蝠就在眼前了,闭上眼拿着短刀在面前拼命地挥舞着,阻止蝙蝠的靠近。
过了很久,只是有微风吹过脸面,她却没有事。她微微睁开眼,满地都是黑色蝙蝠的尸体,还有蝙蝠身上白色的羽毛。白色羽毛如同一场鹅毛大雪还在悄无声息的飘洒,她起身,往四周看看,只有一老人站在那里,怅然的望着她。
“你是?”徐樱小心的问。
“这些蝙蝠平常不咬人的,除非碰到什么极阴或是极凶的东西才会发狂,你——”
“我刚刚有看到一只脚的妖怪跑过去了,会不会是它?”她猛然想起,刚刚所见的奇怪的东西。
“罢了,你我在这里相遇,亦是有缘,我将落羽赠与你,你可以保护你自己和你要保护的东西。”老人从袖口拿出一支白羽递与徐樱。她犹疑的接过,白羽在手中,由柔软的羽毛立马变成利刃。她惊喜的抬头,却不见了老人踪影,只有还在飞舞的羽毛和回荡在林间的声音。
“受了礼物,你往后,便是白鹭宫的人了。保护白鹭宫,将是你的职责所在。”
徐樱觉得这事来的真是突然,可是,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礼物,藏在衣袖里只是一支柔软的羽毛,要用时就是一把利刃,用来自保还真是不错。可是,她好像有更重要的事忘了问了,那就是,她要怎么走出这片林子!
脚下有些疼,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想歇歇脚,又听见了“哈哈”的笑声,依旧是刚刚看见的那一只脚妖怪!都是他害的,引来那么多的蝙蝠!想想就生气!她从袖口抽出落羽,朝一脚妖怪掷去,不料无数白色羽毛飞散开来,羽毛忽然转化为锋利的剑刃,碰触到的地方,被生生割出一道深痕。一脚妖怪怪叫一声,也受了伤。她正开心于这件宝物这么大威力,还意犹未尽,想要赶尽杀绝时,一个瓦青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她。她忙收回落羽。
“咦?段晨羽?你怎么在这儿?”她惊喜的看着他。
“你是白鹭宫的人?”段晨羽凝眉望着她。
“就在刚刚,成了白鹭宫的人。”她得意的笑笑,觉得这是件值得她骄傲的,顶了不起的事情
“山精又没做恶,你杀他做什么?”段晨羽让开,一脚妖怪立马逃开。徐樱收敛了笑意,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的脸。
“他引来了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那不是普通蝙蝠,应该是野衾,极阴极凶之物才会引起它们的攻击,山精不会招致它们。”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你也这么说?呵,可是方才它们袭击了我,难道我是极阴极凶之物吗?”徐樱转过身,瞪大了眼望着段晨羽。他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口,段晨羽无奈的叹了口气。
“拿去,敷在脸上,三天就会好的。”段晨羽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丢给徐樱,他们御剑门的金疮药,对于这种普通刀剑伤是有奇效的,伤口会愈合地完全看不出被伤的痕迹。
徐樱脸色变得极快,刚刚还是质问他的赌气的小姑娘,此刻却在一旁偷偷笑,把瓶子塞进衣服里,看着段晨羽御剑,立马屁颠屁颠儿地也踏上剑,贴着他,紧紧拉住段晨羽的衣角。段晨羽回头,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走啊,反正顺路嘛~”徐樱满脸堆笑,段晨羽无奈地摇摇头,叫了声“起”,两人立马飞升到空中。顺路,他回他的御剑门,她去她的清溪寨,顺的哪门子路?看来,又得跑一趟清溪寨,送她回去。她胆子越发大了,看剑有些不稳,索性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妥。
“到了。”段晨羽收起剑,扶着惊魂未定的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