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婚那一晚,夜染尘再也没来过淡烟阁,他不来,蔚紫衣倒也乐得清静,终日品茶养花,日子过得安逸而又闲适。
绿儿却老大不高兴了,再怎么说小姐都是御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夜染尘冷落谁,也不该这样冷落小姐。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下棋?王府中的女人明争暗斗,你也应该想想法子,让王爷宠爱你才是!"
蔚紫衣玉指执着棋子,气定神闲地微笑,"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宠爱我?"
绿儿努努嘴,道:"用美人计啊,叫素雅为你易容,将你易成花容月貌,我就不信王爷会不心动!"
蔚紫衣不以为意,以相貌得来的爱太过肤浅,她并不稀罕,更何况,这王府中哪个女人不是生得花容月貌?她们处处讨夜染尘欢心,却都未必能得到他的宠爱。
就如之前她猜测的那样,王府中女人虽多,但是夜染尘只宠爱舒姒月一人。
嫁过来半月有余,她听说了不少关于夜染尘与舒姒月的事。
原来,舒姒月本是墨云族人,她与夜染尘则在战乱中相识。夜染尘领兵攻入乌岐的时候,她的家人都已不幸亡故。她本就生得天姿绝色,再加上淡淡颦眉间,那种黯然伤楚的神态,更叫人心怜不已。夜染尘对她一见倾心,之后就将她带在身边,而后,更是将她带回了帝都。
柔弱的女人,向来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而舒姒月又一直有病在身,夜染尘对她就更是疼爱有加,独宠着她,王府中其他女人自然都成了摆设。
蔚紫衣知道,自己如同那些女人一样,也不过是一件摆设,只是,恐怕她也是唯一一个乐在其中的人吧?
只是,蔚紫衣想要的平静,却没有维持多久。
这一日,蔚紫衣闲来无聊,便领着素雅与绿儿在王府中漫步。
御王府内,玉宇琼楼,画栋雕梁。正值盛夏,王府里的夏荷开得正好,远远的,蔚紫衣便看到湖中花影浮动,亭亭如盖。湖面上架着一座白玉石雕砌而成的拱桥,看得出来那玉石材质极好,圆润剔透,仿佛美人的肌肤,无一处瑕疵。此刻,正在丽日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走,咱们过去赏荷花。"如此美景,蔚紫衣自然不愿错过,眸中带着清浅的笑,她往湖上走去。
近看之下,那荷花开得极密,一朵朵皆似粉红仙子,在片片碧绿的荷叶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美丽,微风徐徐,水波荡漾,一阵淡雅的荷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湖水干净清澈,无一丝杂质,湖面细碎的阳光点点闪耀。荷叶下,更有一簇簇红鲤正嬉戏玩耍,它们时而在荷花的枝蔓中穿梭,时而跳出水面,每游到一处,便引来一处荷花粉颈轻颤,如灵动的少女,正盈盈跳着舞,偌大的碧湖里,生趣盎然。
"哟!姐姐真是好兴致,在这赏花呢!"
蔚紫衣正安静地欣赏,忽然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她皱了皱眉,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碧绿长裙的美貌女子携着丫鬟朝这边走来。
蔚紫衣认了出来,她是洛昭城众多姬妾之一,因为闺名唤作萧艺雅,大家都叫她雅夫人。
雅夫人善于抚琴,又很会讨人欢心,洛昭城偶尔会到她院中听她弹奏,相较那些洛昭城终年不闻不问的女人,她算是比较受宠的一个。
仗着自己受宠,雅夫人向来目中无人,自然也不把蔚紫衣这个正妃放在眼里。雅夫人在蔚紫衣身旁站定,看着池中的荷花,弯唇妖娆一笑,"巧儿,这荷花开得真美,一会你叫人给我采撷一把,拿去雅馨苑养着。"
蔚紫衣轻蹙黛眉,淡淡道:"这些荷在湖中开得好好的,雅夫人为何要破坏眼前的美景,将它们摘去呢?"
雅夫人却道:"花开得再好,也终会凋谢,既然如此,开在湖里与养在雅馨苑有何区别?"
蔚紫衣淡笑道:"皆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倒也不把这荷看得有多高洁。只是,花生在在何处,是物质本性。雅夫人将它们采撷,养在净水中,只会让它们过早枯萎,赏不了几日的。既然如此,雅夫人何不与我一样,想赏花了,就来这湖边走走,既颐神养性,又陶冶情趣,何乐而不为?"
雅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悦道:"我不过是想采几朵荷花,被姐姐说的,倒像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一般。"
巧儿仗着主子得宠,也老大不客气:"王爷宠爱夫人,别说是采几朵荷花了,就是将满池子的都摘了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蔚紫衣闻言冷笑,"我不过是说说我的看法,雅夫人要是喜欢,大可以叫人帮你摘,没人拦着你。"
碰到雅夫人,蔚紫衣再也没有赏花的心情,正想离开,怎料雅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在身后冷嘲她,"姐姐入府也有大半月了,除了大婚那一日,王爷就再没去过姐姐那儿,姐姐倒也耐得住性子。"
蔚紫衣勾起红唇,波光潋滟的眸子里盈满冷意,"那要怎样?难不成像雅夫人一样,整日抚琴献技,以博取他一时欢心?"
"你说什么?"雅夫人杏眼圆瞪,恼羞成怒,只因蔚紫衣说着了她的痛处。虽说自己琴技不错,却也只能吸引他一时,每次他听完曲便会离去,从不留宿。
蔚紫衣懒得与这种人废话,转身要走,雅夫人却从后面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咄咄逼人,"蔚紫衣,你有什么了不起?!在御王府里,只要不受宠,便什么也不是!"
蔚紫衣嗤之以鼻,她知道这王府中的女人,各个阴谋算计,明争暗斗,为的就是得到夜染尘的宠爱,但她蔚紫衣却不稀罕!
"雅夫人,请你注意你的身份,再怎么说,我都是御王府的王妃。"她抬眉,冷声地陈述这个事实,即便没什么了不起,即便不受宠,但在这王府里,再不会有哪个女人的身份能高过她。
雅夫人似被她的话震住了,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蔚紫衣漠然拂袖,不着痕迹地甩开雅夫人的手,转身走出几步,忽闻"扑通!"一声,紧接着巧儿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雅夫人落水了!"
蔚紫衣停下脚步,回过头去,似乎在她转身的瞬间,雅夫人便自桥栏处掉入湖中。此时,雅夫人正在水中痛苦地挣扎,因为不会游泳,她已被连呛了几口水,身体还不断往下沉!
蔚紫衣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救人,但马上,她发现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湖岸不远处的小径上,一个华服男子和一个白裙女子正缓缓走着。
听到桥上的**,他们都朝这边走来,待到看清了那华服男子的模样,蔚紫衣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清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华服男子不是别人,竟是他大半月未见过的夜染尘,而他身边的白裙女子,自然是他最最宠爱的舒姒月。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段夫人、芙姬等其他几位姬妾。
想来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此时的舒姒月,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几许苍白,但是已不似那一晚的憔悴不堪。
明媚阳光照耀下,她的容貌似乎变得更美了,凝脂般的肌肤,柔美的五官轮廓,白裙飘拂间,更让人不由产生出幻觉,仿佛她就是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清丽而又高洁,不染一丝纤尘。
直到此刻,蔚紫衣才知道,原来她的眼也如此美。那清澈的翦水瞳眸,明亮而又纯净,闪耀而又有神。盈盈一笑间,眼波温柔明艳,那样迷人心魄,即便同样身为女子,也被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蔚紫衣跟前,舒姒月看着水中的雅夫人,颦眉柔声道:"王爷,赶快救人吧。"
舒姒月的声音,就好似被冰水洗涤过,被九天上的白云浸润过,温柔纯净。
其他夫人也跟着道:"是啊,王爷,再不救人,雅姐姐就要被淹死了!"
夜染尘命侍卫跳下水去,将奄奄一息的雅夫人救了上来。
雅夫人被救上来后,大家又忙作一团,有的说要将雅夫人送回雅馨苑,有的说快去请御医,蔚紫衣则静静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景象,玉脸无波,神情淡漠,给人很无情的感觉。
御医很快便来了,经过一番抢救,被水呛晕过去的雅夫人终于苏醒过来。
她瘫软在夜染尘怀中,脸上淌着委屈的泪,哭诉道:"王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方才妾身不过与姐姐争执了几句……她居然……居然就把我推了下去!"
众人都倒吸了口气,看向蔚紫衣,那些目光,或惊讶,或畏惧,或鄙夷,或愤怒,皆在控诉蔚紫衣令人发指的狠毒。
夜染尘那双迸射冷茫的眼,也朝她逼视过来。
蔚紫衣心中一阵发凉,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夜染尘眸中的厌恶与不屑。显然他也相信雅夫人的话,将她视为心如毒蝎的女人。
"这件事你怎么解释?"他冷睨着她,狭长的黑眸眯起来,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蔚紫衣抬起下巴,毫不惧怕地迎向他审视的目光,清雅的笑意宛若月光流水一般宁静悠然。
"不错,是我将她推下去的。"
她淡淡的说着,并不为自己解释。
"不过一个小小的姬妾,居然敢对我放肆无礼,我若不给她一点教训,今后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众人都惊愕在原地,显然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长相平庸,看起来又弱不禁风的女子,发起怒来,居然有这般的气势与威仪。这一刻,他们明白了,这个王妃其实并不好惹,从此以后,谁都不敢小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