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满了一身黑色劲装的虎威军,灯笼火把照的四下通明,李丹若左右看了看,一眼望去都是黑衣虎威军,没等李丹若看明白了,姜彦明跳上车,脸上白的没一丝血色,没等他坐稳,车子就往后急退去,姜彦明示意李丹若噤声,车子退了十几步,一声鞭响,又猛往前冲去,姜彦明伸手搂了李丹若,俯在她耳边,声音颤抖的低低道:“说是抓捕谋逆之人,闲杂人等回避,围的,象是咱们府上。”
李丹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姜彦明忙搂着她安慰道:“就是看着象,不一定是,车夫路熟,我让他绕到大门前的小巷子口,那儿僻静,咱们在那儿看看,看看再回去,许是我看错了,围的……不是咱们府上,你别怕。”李丹若深吸了口气,看着姜彦明苦笑道:“这一条巷子,就住了咱们一家……你说的是,咱们绕过去看看,先看看再说。”
姜彦明手软的几乎要从李丹若身上滑下来,李丹若伸手握着他的手,姜彦明看着李丹若勉强笑道:“没事儿,必定没事,咱们家,能有什么事?”
“今天还是元夕节……”李丹若恐惧的低低道,姜彦明呆怔的看着她,正要说话,车子猛然停住,车夫隔着帘子低声道:“五爷,五奶奶,前头巷子太窄,咱们这车阔,进不去。”
“我过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姜彦明握了握李丹若的手道,李丹若伸手抓住姜彦明道:“我也去!”姜彦明‘嗯’了一声,先跳下车,回身扶了李丹若下来,拉着她的手,穿过漆黑静寂的狭小巷子,急往巷口奔去。
巷子外不远外,站满了黑衣虎威军士,不远处的姜府大门口,黑衣军士举着火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府门,大开的府门口,背着手站着名亮甲将军,姜彦明紧紧搂着李丹若,两人紧靠着巷壁,小心的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正要转身回去,只听到府门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叫声,亮甲将军潇洒的甩了下斗篷,小跑下了台阶,大门内,三老爷姜奉礼,大爷姜彦宏、四爷姜彦庆、八爷姜彦英被推搡出来,三老爷姜奉礼被推在最前,边走边拼命扭头看着后面,面容扭曲叫喊着,却听不清喊的什么,姜彦宏连连被台阶绊倒,两个军士架着他拖下台阶,姜彦庆拉姜彦英,象是在安慰他,大门里,三太太廖氏扑出门槛,又被几个婆子拉进去,再扑出来,又被拉进去。
李丹若和姜彦明浑身僵硬,眼看着姜奉礼父子四子被推上一辆黑漆漆的车子,在一群军士的押送下疾驰而去,那名亮甲将军上马紧随其后,人车远去,围着姜府的黑衣军士却依旧围着。
姜彦明手指冰冷的握着李丹若冰冷的手指,悄悄退回车上,姜彦明脸色白的没一丝血色,看着李丹若低声道:“我送你回李府避一避。”
“那你呢?”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也许……我先回去看看,总得想想办法。”
“那个流言……”李丹若紧握着姜彦明的手低声叫道,姜彦明眼睛亮了下,又暗了下去,李丹若声音急促的劝道:“象是为了咱们好,你能平安无事,才好想法子……才能想法子,不然……不能让人一锅端了。”姜彦明反应极快:“你说的极是,我先送你去李府,这就去寻姑父,这事,得求姑父。”
“我不能回李家,咱们是夫妻,一体同命,你赶紧去威远侯府,我回家看看,这事也得和太婆商量商量。”李丹若低声道,姜彦明怔了怔,突然用力把李丹若搂在怀里,只搂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姜彦明松开李丹若,带着丝哽咽低低道:“成亲到现在,你总远着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姑父胆小怕事,树叶落下都怕砸头,又续了弦,这事,不一定能成,我送你回去,现写份休书留你手上,若事有不协,也不至连累了你。”
李丹若摇了摇头道:“你去威远侯府,我回去,咱们也别想太多,尽人力,且听天命吧,若是姑父不肯,你先偷偷躲起来,若要用钱,你去寻沈嬷嬷,我存了些银子在她那里。”
“嗯,你放心,我……”
李丹若抬手按住姜彦明的唇:“赶紧去吧,让豆绿跟我一辆车,你坐后面一辆车去。”姜彦明点了点头,伸手紧搂住李丹若,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转身跳下车,片刻功夫,豆绿抖着手脚爬上车,李丹若掀帘子吩咐了车夫,调转车头,不紧不慢的往姜府回去。
姜彦明急赶到威远侯府偏门,跳下车,刚拍了两下门就开了,一个小厮探头出来,见是姜彦明,惊讶道:“是五爷!五爷快进来!”姜彦明大步进了门,小厮急吩咐门房道:“都警醒些,清泉回来赶紧给开门!五爷这边请,”小厮边引着姜彦明往里急走,边低声道:“小的刚侍候我们大爷回来,知道府上被围了的事,大爷正急的团团转,连打发了好几拨人出去打听府上的怎么样了,五爷竟来了。”
小厮引着姜彦明急步到了内书房上房门前,紧一步上前禀报了,姚德庆急冲出来,一把拉住姜彦明叫道:“你出来就好!外婆没事吧?还有大舅他们。”
“我也不知道,”姜彦明苦笑道,姚德庆急拉着他进了屋,屋里,威远侯姚镇江背着手,微微抠搂着背,担忧的看着姜彦明,等他说话,姜彦明自己过去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将和李丹若看到的情形说了,姚德庆咽了口口水,看看父亲,又看看姜彦明道:“我倒听到点信儿,说是,敬亲王谋反,府里已经围上抄检了。”
姜彦明机灵灵打了个寒噤,看着姚德庆呆傻住了,姚镇江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捂在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姜彦明半晌才缓过口气,看着姚镇江,艰难的开口道:“前两天,京城有一股流言蜚语,说我过继给姑母了。”
“这个我也听到了,也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嚼这个舌……”姚德庆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一下子跳起来摇着父亲的胳膊的道:“父亲,父亲,赶紧,咱们假话真做,快,快!快写文书!还有族谱!”
“别吵!”姚镇江被儿子摇的头晕,脸苦一团,往下拂着儿子的手:“这是大事,敬王爷说是谋反,那是大罪,今晚上围上的可不只一家,万一……”
“姑父,过继的谣传在前,京城诸人十有八九信以为真,侄儿媳妇已经回府和太婆商量,求姑父帮一把,侄儿能脱出大难,也好想方设法营救全家,若是姜家一起陷进牢狱……求姑父看在先去的姑母面上,救救姜家!”姜彦明跪倒在姚镇江面前,磕头不已。
姚镇江忙拉起姜彦明:“你先起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杀头的事……”姜彦明顺从的站起来,姚德庆又要冲上去劝父亲,姜彦明一把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姚镇江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十圈,才停住步子,看着姜彦明苦笑道:“这是杀头的事……我不能对不住你姑母,还有你,哪能眼睁睁的……你跟我去开祠堂,这能有什么法子?”
姜彦明哽咽着长揖到底,姚德江一把拉起他:“赶紧赶紧!也不知道是谁嚼的这舌头根子,倒嚼对了,快走!”
姜府大门外,守门的军士听说是姜府五奶奶回来了,当即让开路,放车子进去,李丹若的车子顺顺当当进了二门,二门里当值的婆子在车前放了踏步儿,李丹若下了车,也顾不得理会那些惊魂不定的婆子们,带着豆绿,径直往正院急赶过来。
正院灯火通明,却一片静寂,李丹若急步进了正屋,屋里挤挤挨挨都是人,听到声音,齐齐转头看着一身寒气的李丹若,李丹若匆匆曲了曲膝,算是见了礼,去了斗篷,几步转进东厢,东厢炕上,程老夫人脸色青灰,笔直的端坐在炕上,炕沿上坐着大老爷姜奉德和二老爷姜奉义,大太太梁氏和二太太周氏一左一右站在炕前,炕前扶手椅上,三太太廖氏头发散乱,软倒在椅子上,失神的抽泣着,大/奶奶赵氏和四奶奶唐氏一左一右,一站一蹲在廖氏身边,满脸悲凄,泪流不止,二爷姜彦书、三爷姜彦志、六爷姜彦承、七爷姜彦道在炕角或站或坐。
程老夫人直盯着李丹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没看到外面?五哥儿呢?谁让你们回来的?”
“五郎去威远侯府了。”李丹若看着程老夫人,声音平和的答道,程老夫人怔了一瞬,转头看着周氏吩咐道:“你扶三郎媳妇回去歇着去,劝劝她,志哥儿媳妇带妹妹们回去歇下,你们哥几个也先回去,不要慌,能有什么大事?回去吧。”
周氏答应一声,弯腰扶着廖氏低声劝道:“你且放宽心,三老爷他们吉人天相,必定平平安安,先回去歇一歇吧。”赵大/奶奶和唐四奶奶也忙上前扶起廖氏,梁氏小声的劝着众人,又低低的交待了吴三奶奶几句,吴三奶奶和二奶奶苏氏带着众姑娘,姜彦书等人跟在后头,见众人退出正屋,程老夫人指了指炕前扶手椅,对李丹若道:“你坐,五哥儿去威远侯府有什么打算?”
“三伯父他们……我和五郎都看到了,外面现在还团团围着,只怕这事……不善,前儿不是有流言,说五郎过继给姑母威远侯夫人了,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总要先脱出来一个,才好在外面设法开脱。”李丹若直截了当的答道,程老夫人脸上闪过丝异色,忙转头看向大老爷姜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