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北征孽缘成(8)(1 / 1)

倾国为媒 绮年锦上 1643 字 8个月前

这日晚上皇帝并没有召琦颜前去侍寝,她只当是皇帝体恤她这些日子太过劳顿,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也一样,皇帝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几分窃喜,不知为何,她如今对皇帝有些抵触心理,虽然这种心理一直都存在,但是,现在似乎比以往更强烈些。

天气回暖,春意盎然,连路旁的野花也开得繁盛起来。

休整了几日后,先头部队已经开拔北进。太子慕容瑾请命亲自率军二十万进攻三百里外的什伽城,这座城池原本已被燮军攻克,却因乌邙山之役燮军败退鞑靼又收复了城池。什伽城是一座非常牢固的城池,位于鞑靼中部,四通八达,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进可攻,退可守。攻克了这座城池,再向北就是一马平川,深入鞑靼腹地了。而且什伽城距离鞑靼陪都中都不足五百里,燮军攻克此城后便可以以什伽为据点,荡平中都,必能震慑鞑靼,使其军心动摇。

鞑靼人自然也是明白什伽城的重要性,趁着燮军败退的这段时间加固城墙,调集了十万精兵守城,守将更是派出了鞑靼第一勇将乌隆奇,据传此人精于用兵,骁勇善战,手下还有一件秘密武器,便是那支号称“野狼”的敢死队,关于这支秘密军队一直广有传言,却没人见识过。据留在城内的探子报,乌隆奇这次把家底都带上了,或许“野狼”这支队伍很快就要现身于燮军面前了。

慕容瑾也预料到这将是一场血战,大军在距什伽城三十里外扎下营寨,休息一日后次日一早着人在城下叫阵。

第一日交锋几轮单打独斗下来双方各自折了三员大将,难分高低。眼见己方第三员大将被斩落马下时,乌隆奇有些按捺不住了,高举一对开山斧拍马上前,那马快得似一阵旋风,燮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那双斧一并拍得脑浆迸裂。慕容瑾在旁看得清楚,一连损了三员上将,心内大恸,下令攻城。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尘土飞扬,鞑靼军往城内撤退,慕容瑾催马追上乌隆奇,乌隆奇急于撤退,虚晃急招便想甩开慕容瑾,慕容瑾哪容得他逃,紧追不舍,后面大军眼看主帅奋勇杀敌,个个也不甘落后,拼命向前冲,两下里混战在一起。一场恶战一直持续到黄昏,直到双方都精疲力竭才退兵。

此后不管燮军如何叫骂,城内都是免战牌高挂,拒不出战。慕容瑾等得心焦,拖的时间越长对燮军越不利,时间拖得越长,军心越涣散,一旦军心涣散,这仗也不用打了。为了扭转局面,便想了个计策,命人混入城中充当内应,结果到了相约偷袭那晚,等慕容瑾率军冲入空空荡荡的城内时方知上当,派去的细作降了鞑靼。察觉出异样后慕容瑾当即下令撤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前军已经落入了鞑靼人的伏击圈。混战中慕容瑾身上胸口中了一箭,当即血染铠甲,若不是护心镜所阻,只怕便是命丧当场了。一番血战,黎明时分终于在众将士的掩护下突出重围。

这是慕容瑾军旅生涯中第一次败仗,而且是一败涂地。夜袭带去的五万人马只剩了不到一万残兵败将,他被抬回营帐时已经昏迷不醒,之后被送回了胡塞尔城。

慕容瑾被送回来养伤后皇帝便任命许世安顶替他继续攻城,其时杜泽群也已领兵二十余万进攻中都,只要这两座城池被燮军占领,要荡平鞑靼便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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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颜听得慕容瑾负伤的消息后日夜坐立难安,有心去看望他,可又不敢,为了避嫌,一直都没去。

这日皇帝忽然召见她,琦颜心神不宁地去了,皇帝的命令却叫她大为意外,竟然是要她去给慕容瑾看病!

皇帝的原话是“朕听那些将军说爱妃有妙手回春的本领,眼下条件有限,还望爱妃对太子多多照顾些。太子的安危事关重大,别人朕都信不过,朕只相信爱妃你一人。”

从前不管皇帝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什么触动,而这次却是受宠若惊,心中甚至对皇帝颇为感激,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连连推脱,直到皇帝脸上现出不悦,方才应承下来。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去探视照顾他了,有了皇帝的旨意,她要见慕容瑾谁还敢说闲话?

当她真的见到慕容瑾时,一颗心简直痛得一抽一抽的。他就一动不动躺在**,原本温和英俊的面容显出死一样的寂静,她甚至看到了他脸上死亡的阴影。伤重至此,皇帝一定是知道医治已经起不了多少效果了,才叫她放手一搏。跟她一起来的杜瑞乾只是默默看着静静躺着的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琦颜痛心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杜太医,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琦颜说着话时强抑着哭腔,声线却是止不住地轻颤。

“别处的皮外伤倒不打紧,只是胸口上那一箭太过凶险,糟糕的是那箭头上还有毒。”杜瑞乾摇头叹道。

“什么?有毒?”琦颜喃喃道,大受打击,一张脸霎时惨白,“还有救么?”

“箭头已经拔出来了,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太子殿下的意志力了……”杜瑞乾声音低低的。

“知道了。”琦颜语中透出浓浓的无力。

“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

杜瑞乾走后琦颜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痛,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在床沿上坐下来默默垂泪,小翠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守着。

过了一会琦颜才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势,只见手臂和腿上也都受了伤,但是最致命的那一处,的确如杜瑞乾所言,正是胸口上那道箭伤。缠着厚厚的绷带,琦颜费了好大的力才解开绷带,又将敷在伤口上的药全部撤下,洗净伤口仔细查看,细看之下不觉吃惊,从伤口的症状看,正跟先太子慕容勋出征时所中箭毒引发的症状一模一样!真没想到鞑靼人如此奸险无耻,竟然在箭头上喂毒!

先前慕容勋中毒后拖延了一个多月,杜瑞乾照样医好了他,这次自然也有办法医好,却说什么能不能熬过去要看慕容瑾的求生意志,这不是故意推托么?刚刚只顾着自己伤怀,竟然没留意他的神色表情,看来回头得好好问问他。

想到这一层,琦颜心里稍稍得了些安慰。又重新为他上好药,缠好绷带,慕容瑾只是静静躺着,任她弄出多大动静也无半丝回应,眉毛都不动一下。全部拾掇完毕后琦颜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拭擦汗时看着那张了无生气的灰白面容,心中无限悲凉哀怨。

琦颜拭汗的手无力放下,细细抚摸着慕容瑾轮廓分明的脸颊,还有英挺鼻,俊而浓的眉,不禁泪落连珠子,根本止不住,喃喃低语,“瑾哥哥,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了……”她只反反复复说着这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今想起来才发现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竟是如此短暂,见面也不多,可即便如此,她也早已将自己的全部真心交付给了他,只是她从来没有亲口跟他说过。

这份爱太沉重,夹杂了那么多的前尘过往权谋算计,远远超出了爱情本身的单纯快乐,沉重得让他们彼此都无法开口向对方述说这磨人的思恋。

流了太多的眼泪,以致午间离去时她都不敢抬头,就怕被人瞧见她发红的眼眶。

刚刚用完膳,她就让小翠将杜瑞乾找了来。

“太子殿下所中的毒,你到底能不能解?跟我说实话。”杜瑞乾刚刚踏入大厅琦颜就迎上去急切说道。

杜瑞乾微一沉吟,黯然道:“不能。”

“你胡说!”琦颜脸上一下子激愤起来,一把死死扯住他袖子,“不可能,你能医好西陵王,就有办法医好太子!”

“恕臣无能,西陵王所中的毒并未完全清除,,臣没能医好他,殿下余生恐怕都要受此毒的折磨……”

“你……你一定是胡说的!”琦颜斩钉截铁打断了杜瑞乾的话头。

“娘娘不信,那臣也没有办法。臣之前仔细研究过,却弄不清这毒药到底用的是哪些药材,因而无法对症下药,寻常的解毒法子根本就不管用,只治标不治本啊。”杜瑞乾黯然摇头道,“恐怕只有鞑靼人的独门解药方能解。”

这席话听得琦颜心情灌了铅似的沉重,原来连杜瑞乾也解不了这毒!那这世上还有谁能医慕容瑾?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便是云公子澈远,可是澈远行踪不定,自燕京一别,两人就再没见过。这一时之间叫她如何能寻到他!

琦颜脸色煞白,面无人色,简直好像自己害了大病一样,连日的焦虑担忧,让她憔悴不堪。杜瑞乾默默看着她,作揖退下,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退到门口时,杜瑞乾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直直盯住琦颜,意味深长道:“请娘娘保重身体,若是皇上看到娘娘为太子殿下如此忧心,难免会有其他猜想。”

听到这句话,琦颜打了个哆嗦,如梦初醒,难道自己竟然已经失态到了如此地步?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这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