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北征孽缘成(4)(1 / 1)

倾国为媒 绮年锦上 1605 字 8个月前

席间琦颜仍感到有人不时偷窥自己,多少让她有些不安,今日这装束是不是太过招摇了?在座的除了她和皇后之外,全部都是男性,有的人真是放肆至极,从她出现,那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撤离过,她在皇帝身旁如坐针毡,益发觉得自己今天的装束衣着有问题。

看看左边皇后的妆容,庄重典雅,也是着了一身大红的礼服,款式跟琦颜身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礼服上绣的花饰乃是金凤,而非牡丹。琦颜这时候才知道为何皇后在她入殿时脸色那么怪异,看她那一眼时目光凌厉得几乎像是要剜掉她的肉一样。恍然大悟之后琦颜就在想,皇帝赐她这件礼服,是不是故意的呢?纯心要挑起皇后跟她不和,看看皇后肃然冰冷的神色,对于自己的注目甚至都懒得理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琦颜便知,皇后已然很不悦,皇帝只略施小计便成功挑起两人嫌隙,真是不简单呢。

想到这一层,琦颜心里苦笑。今日抢了皇后的风头,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跟她计较。可这些也不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担心也是白担心,主要还得看皇后的心胸了。

早就猜到皇帝叫她陪侍别有用意,只是,挑起皇后跟自己不睦,对皇帝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一时半会琦颜也想不明白。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殿中歌舞正盛,皇帝突然侧首微笑道:“爱妃,朕听闻爱妃善歌舞,可一直也没机会观赏,不如今日爱妃舞一曲助兴如何?”

琦颜吃了一惊,暗暗忖度,皇帝怎么会知道她会跳舞呢?谁告诉他的?当下放下手中酒杯,巧笑嫣然:“皇上是听了谁的缪传呢,臣妾笨拙,于歌舞之道可是一窍不通。”

“这怎么可能?有人还在燕京亲眼见识过爱妃曼妙的舞姿,难道朕贵为一国之君还不能一观爱妃的舞姿么?”慕容湛面带笑意,目光里却全是命令的威严。

琦颜吓得浑身一哆嗦,立时侧身跪倒,刚刚自己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紧紧低垂着眉眼,也不敢抬头,琦颜心里直打鼓,她只会跳一支舞,就是《锦凤鸣》。

曾经听慕容勋说起过,这支舞整个宫廷就只有妍贵妃一人会跳而已,而且自从妍贵妃被囚入幽兰庭,再无人会跳这支舞,可从未入宫的琦颜却在燕京的府尹府跳了这支舞,当时就看得他极为震惊,方知原来早有人偷学了妍贵妃这支舞,还流传到了宫外。当时慕容勋还问她,偷学这舞蹈,是不是就是为了将来进宫向皇帝献媚,琦颜那时才恍悟,原来慕容弋着人教她练此舞,竟是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简直是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好了。

只等将她送入东宫,得到慕容勋喜爱后再伺机献舞,邀宠于圣颜之前,进而挑起皇帝和太子的矛盾。虽然这计划后来落了空,可琦颜每每想到慕容瑾慕容弋两兄弟曾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心中就不胜憋屈。

后来慕容勋还告诉她,千万不要在皇帝面前献舞,不然皇帝会认为她是处心积虑要接近圣驾,图谋不轨。琦颜一直牢记于心,入宫后从未练习舞蹈,那支舞只怕也已荒废了。可今日听皇帝说起,似乎早在几年前她还在燕京的时候,皇帝竟然就已经知道她了!这能叫她不害怕么?这么说皇帝早知道了她的行踪,这么说她入宫的目的,还有她跟慕容瑾的私情,皇帝会不会也是早就知道了,而只是故作不知呢?

念及此,琦颜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身子也抑制不住开始发抖。刚刚还怀疑是不是慕容勋将她行迹泄露,此时才想明白,皇帝的眼线真是无处不在啊!那日见过她跳那支舞的,何止慕容勋一人!

“爱妃,起来吧,这是干什么?”

皇帝语气甚为不在意,却让琦颜益发心惊,平顺了一下气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起身。

“皇上,臣妾疏于练习,只怕跳不好了。”琦颜娇声道,眼波一转,柔媚地望着慕容湛,风情万种惹人迷。

“不碍,朕其实早就想欣赏爱妃的舞姿了。”皇帝笑道。

“那……臣妾就献丑了。”如今除了奉命,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说话间,殿内的那翩翩起舞的舞姬也刚刚舞完一曲,盈盈退去,管弦之声渐歇。

皇帝举杯道:“今日各国使节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朕心甚悦。来,为我大燮与诸国永结盟好,大家共饮此杯!”说着,皇帝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听下面那些使节啧啧称赞,也参差不齐敬酒,“皇帝陛下豪爽,大家都干了这一杯!”“祝皇帝陛下福泽万年!”

皇帝又道:“现在就让朕的爱妃为大家献舞一曲,以助酒兴。”

底下一些使臣竟然当座拍案称好,全然不顾礼节,令琦颜更感尴尬,徐徐起身,盈盈走下台阶,莲步轻移行入殿中,单看美人行姿已是赏心悦目,下面的舞蹈一定更惊艳。

管弦之声渐起,起先乐声细微,似在酝酿,少顷,琵琶声忽起,中原清悦乐器与西域高亢琴音和鸣,殿中女子终于变换了预备之姿,开始翩跹起舞。

《锦凤鸣》乃是以西域舞蹈为主,杂糅了中原舞蹈为辅,所以兼具西域舞蹈的欢快野性和中原舞蹈的柔美刚内。因琦颜今日着了一身华贵秀丽的宫装,所以遮去了一些西域舞蹈的野性不羁,多了几分温婉曼丽,舞姿煞为娇娆迷人。殿中女子一举手一抬足无不透露出万种风情,似漫不经心,又似低眉婉转,罗裙飘动衣袂翩然,犹似春风一度抚娇颜。快速旋身时衣袂飘飞间钗环叮咚作响,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音影交融,叫人沉醉。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柳腰细转步生莲,长袖半遮面,牡丹映朱颜。琵琶音色趋高亢,片刻间五个高音弹落,美人足尖轻点,第五个旋身时,琵琶声陡然顿住,女子定定刹住身形,芙蓉长袖轻掩娇颜,只露出一双顾盼生彩的美眸。管弦丝竹之声渐趋温婉寥落,女子盈盈一拜,退出殿中。

四座皆静,众人似乎仍沉醉其中,久久回不过神。直到琦颜身影遁去,啧啧称赞之声才此起彼伏。

一人突然起身,阔步行至大殿正中央,右手置于胸前,行了一个礼,神情倨傲,朗声道:“皇帝陛下,此女堪称冠绝天下的佳人,扎木朗恳请皇帝陛下将她嫁给我哥哥。我此次前来便是奉了大汗之命,为他求一门亲事,使两国结为姻亲,永结盟好。听说燮国的公主们都不愿意远嫁鞑靼,我们也不强人所难,皇帝陛下就让刚刚那女子和亲如何?我敢保证,大汗也会很高兴,以后两国永歇兵戈,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立时炸开了锅,燮国大臣义愤填膺,有人已经按不住怒火站起来指着殿中傲然挺立之人怒斥:“扎木朗你好大的胆子!那是皇上的爱妾,你竟然口出狂言,亵渎我大燮天子,触犯天威,该当何罪!”“大胆狂徒,无耻至极!竟然敢垂涎皇上的妃子,”好几个大臣也离席跪在殿中,齐道,“皇上,此人不可饶恕啊!”“皇上,这个扎木朗竟然当众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无视君威,臣等恳请皇上治他的罪,以正天威!”“这等狂徒杀了也不为过!”

其他国家的使节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扎木朗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番话激起燮国群臣公愤了,倨傲之色顿敛,手心沁出细密的汗,一时进退不得。

皇帝倒是面色镇定,看着底下群臣激愤地进言,摆了摆手,道:“众位爱卿都平身吧!朕知道,今天大家都高兴,多喝了几杯,扎木朗不过是酒后失言,怎么能信呢?嗳,扎木朗,你也别站着,坐回去吧,难道大家欢聚一堂,来喝酒!”皇帝又举杯一饮而尽。

扎木朗得了台阶,赶紧顺坡下驴,心里还有些后怕,退下时手心已是一片湿意。

一场尴尬被皇帝轻易化解了。

可在座的燮国众臣却都清楚,这哪是什么酒后失言,分明就是鞑靼故意挑衅!鞑靼人竟然已经放肆到了此种地步,敢在皇帝面前撒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宴席散后,众臣是议论纷纷,有人说皇帝这是顾全大局,所以才没跟鞑靼翻脸。不过大部分大臣都觉得,大燮这次是被鞑靼羞辱了,文臣武将,皆是咽不下这口气。

鞑靼人也不敢再提和亲之事,几日后灰溜溜地回去了,各国使节也都纷纷返回。

但是因为这宴席上的小插曲,已经激起了武将们极大的愤怒,军中要求与鞑靼决战的声音日渐高昂。

按着他们的意思,此等耻辱,就算皇上能够隐忍,臣下也气不过,眼看皇上受辱,做臣子的焉能坐视?

受此事件刺激,文臣武将都十分激愤,为皇帝不平,空前一致地站到了同一战线,请求皇帝发兵北伐。

如今已开春,时机已到,皇帝慕容湛果断下令,二月中旬出兵北伐,皇帝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