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公主?……我?!”男人脸上浮出的笑容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神秘,说出的话同样惊世骇俗,宋璇滢怔怔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你胡说……啊……”还未待男人回答,那边方贤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也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挣扎着就要冲过来,却被旁边的黑衣人当胸一拳击在伤口上,顿时痛得弯下了腰,弓着身子连退两步,重又跌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错!你就是我尤仓齐失散十三年的女儿,东昔国的三公主尤皖宁!”无视方贤说的话,尤仓齐又往前一步,微微低着头,盯着宋璇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你胡说!我姓宋,我父亲叫宋正成,母亲叫李澄沁,我是南丝国人!”强压住心里的惊慌,宋璇滢壮了壮胆子,望向男人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眼前的男人脸色阴沉,看神情又哪里像是刚刚与人父女相遇的样子!况且自己穿过来后,打小就在南丝国的延思岛生活,是宋正成既当爹又当妈地把她拉扯大,那份真心实意的投入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这也不知是打哪冒出来的大叔,乍一见到人家小姑娘,就阴森森地要人叫你父亲,那行径,怎么看怎么像21世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错!你母亲叫方素素,是我尤仓齐十三年前的太子妃,你是东昔国人!年寂仁,他算什么!”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比A4纸还宽大的绢巾,在宋璇滢面前轻轻一抖,只见一个娇俏少女的面容跃然绢上,正是宋璇滢母亲少女时的肖像!
“这个……你……你怎么会有我母亲的画像?她……她不是叫李澄沁吗?”后面那一句,宋璇滢却是转过头,问向方贤。自她穿过来时方贤就在宋府了,宋正成对他又极为倚重,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内情的话,他八成是知道的。还有,尤仓齐口中的年寂仁,他又是谁!
方贤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接口,终是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沮丧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你母亲叫方素素,是方家嫡系的大小姐。可是,你是南丝国人,是……”
方贤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尤仓齐脸色突地一沉,挥手朝他又是凌空一掌。此时的方贤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又生生地受了他这一掌,顿时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躯凭空向后腾飞,碰地倒撞在路旁的竹林间,又从竹木上跌落下来,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干嘛!方叔!”宋璇滢见状不禁大叫一声,也不管跟前的男人有多厉害,几个箭步跨过他的身侧,冲上前扶起方贤。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觉呼吸微弱细缓,不禁微微地松了口气。幸好,这个男人没有下太狠的手,否则受伤的方贤绝对抗不住。饶是如此,这时的方贤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如同血人一般,不死也是重伤了。
尤仓齐只是冷冷地看了两人片刻,突然说道:“护送三公主!”
听到吩咐,三个黑衣人几乎同时走上前,其中两人各抓住方贤的一个胳膊,毫不体恤地硬将他扶站起来。另一个黑衣人则躬着身子,朝宋璇滢做了个请的姿势。
顺着黑衣人指的方向一看,宋璇滢这才发现,一顶由四个黑衣人抬着的木桥,已经不知在何时被抬了过来,停在路的中央。
“把他一起抬上去!”抬头看了看同样绷着一张脸的尤仓齐,宋璇滢冷冷地说道。又朝伶儿使了个眼色,伶儿会意地向她靠了过去,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
紧紧地跟在黑衣人的身后,看着黑衣人将方贤抬起,往桥子走去,宋璇滢心下对站在不远的尤仓齐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个叫尤仓齐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是来者不善。加之武功高强,周围又还有这些黑衣人虎视眈眈,就算不带上昏迷的方贤,她也决计逃不走。只是方贤的伤势甚是令人担心,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估计内外伤都颇为严重了。
意外地,尤仓齐对她这个要求竟没有反对,任由黑衣人把方贤抬进了小桥。只是这桥子本就不大,方贤进来也只能坐着,而他身上的伤又大部分在上半身,桥子抬起时只是轻晃了两下,伤口又是一番裂变,血也流得更厉害了。
“小姐,没药了,怎么办?老爷他……会不会死啊……”接连上了整整两瓶的创伤药,方贤身上的血仍止不住,伶儿终是揪着一张脸,惊慌地看着宋璇滢,哭着说道。
望着血人似的方贤,宋璇滢心中一阵刺痛,银牙一咬,转身一把扯开桥帘,伸出脑袋看也不看地就朝外吼道:“给我药!”
刚吼完,却又是一愣。后面竟然还跟着一顶桥子,看模样比她这顶还要大些,刚刚明明只看到自己乘的这顶,什么时候又冒出一顶来了?这桥子也是个不小的物件,怎么像变戏法似地,一下变一个出来。
后面的桥子缓缓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上前,垂手低头站在桥子旁。很快地,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从窗口伸了出来,递给黑衣人一个三指宽大的瓷瓶子。黑衣人仍是低着头,恭敬地接过瓶子,疾步走到宋璇滢的桥子旁,双手递了过来。
宋璇滢也不客气,轻哼一声,伸手将瓶子抓了过来,转身钻回桥子。
拔开瓶塞,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觉得没有问题了,宋璇滢这才向伶儿点了点头。两人一人扶着方贤,一人拿着瓶子给方贤继续上药。虽然她们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还是小心谨慎点的好,那个尤仓齐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提防他在药上做手脚也是正常。
方贤伤得最严重的还是腹部那个伤口,原本就伤得不轻,简单包扎后又是骑马又是打斗的,后来还给黑衣人和尤仓齐各狠狠地揍了一拳,导致伤口严重崩裂血肉模糊。在伤口周围连封了几道主要血脉经穴,又上了不少的药后,宋璇滢这才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起来。
除了腹部的伤,他左臂还挨了一刀,背后也有两道长长的伤口,还好都不太深,没有伤到筋骨,但对于已经失血过多的方贤来说,无疑是血上加霜。
此时的方贤双眸紧闭,呼吸微弱奄奄一息,极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休养。那个尤仓齐也不知道要将她们带到哪去。东昔国?那是什么鬼地方?听都没听过!
小桥沿着黄石镇郊的山林往南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改变了方向,朝北行去。对于她们将会被带到哪去,宋璇滢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了,因为她发现方贤发烧了!
方贤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高烧泛起了异样的红晕。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辣手,肯定不下40度!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也已被雨水血液浸透,正浑身打着冷颤,青紫的唇瓣与嫣红的脸颊相映相衬,显得非常怪异。
“不行,得马上给他换套干爽的衣服!”话说包扎伤口只是局部位,对于从现代穿过来的宋璇滢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说到换衣服,她仍忍不住小脸有点微微发热。只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伶儿也是迟疑了一下,再看了看方贤的脸色,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先将他身上的衣服小心地褪下,伶儿很快地就找来了两件干爽的衣服。到这时宋璇滢才发现,桥子的空间有限方贤只能坐着,加上他身上又有不少的伤,实在不方便做太大的动作。最终就只是帮他将上衣换了。其实这也差不多了,古代人的上衣,不分男女长得都跟裙子似的,能把屁股包地严严实实的,比21世纪的超短裙还要长呢。
帮方贤换好衣服,桥子仍在默默地前行着。宋璇滢掀开旁边窗口的小帘向外看去,只见窗外黝黑一片,借着微弱的星光,只朦朦胧胧地看到远近几座连绵的小山,看样子,好像还在黄石镇郊外的那片山林间。
方贤的伤势甚危拖不得,最怕就是伤口破伤风发炎什么的,别说在这土里土气的旧时代,就是在21世纪,那也是极度危险的程度。宋璇滢焦急地看了看四周,忽地扭头朝后喊道:
“喂!能不能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再找个大夫看看?”
她的声音喊得有点大,尤其在这寂静的山林野外,显得格外响亮。后面的轿子却连窗帘都没动一下,黑衣人更是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她。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尤仓齐回话,宋璇滢张嘴还想再喊,终是一阵气馁,忿然地叹了口气,用力一甩帘子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王八蛋到底想干嘛!”坐回桥中,宋璇滢忍不住恨恨地骂道。伶儿倒是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心地掀开桥门帘子的一角,紧张地向外瞅了瞅,然后才回头压低声音朝她说道:
“小姐,小声点!要被那个坏人听到就惨了!”伶儿现在是想起尤仓齐那张阴冷的脸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对他有着股莫名的恐惧。
“怕什么!大不了小命一条!”宋璇滢把脖子一扭,朝着轿子后方,故意大着嗓子喊道。本小姐虽然怕死却不窝囊,那个尤仓齐口口声声说是她的亲生父亲,貌似还找了她整整十三年,却一见面就把她敬重的方贤给打了个重伤,现在正危在旦夕,他却视而不见。他奶奶的,若不是本小姐技不如人打不过你,否则才懒得理你这鸟人!
伶儿连忙又扯了扯她的衣角,连连摇头。宋璇滢也不理她,侧头倾听了一会,外面仍旧是一片寂静,连声鸟叫都没有。看来尤仓齐是不打算替方贤找大夫了,无奈,自己跟伶儿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跟他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眼下也只有见一步行一步,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