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蕙在遇到过的张柬之一次之后,她近期的主要目的就是再见这位当朝的宰相一次,李小蕙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位宰相心中对于眼前的朝局究竟是做何感想的。
如果张柬之真的对朝局不满,对于那两个男人依靠容色把持朝政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现状不满,如果他对于被软禁的太子还抱有很大的同情,那么只有策动他谋反,历史就会按照原先的轨道继续走下去。
可是,如果张柬之一心忠于武则天,根本就不想谋反呢?
没办法,要不就是逼着他谋反,抓到他什么把柄之后逼迫他,要不就干脆不去管什么历史的进程,直接自己想法子。
不管如何,李小蕙都要确保这件事情可以尽快。
事实倒也如她所盼,她很快就得到了与张柬之见面的机会。
武则天对于她这位郡主的限制其实还是很少的,虽然对于太子李显她控制地很死,但是李小蕙还是有相当自由的。
大概也是因为太子被漠视的时间太久了,宫中的下人对于太子都没有什么希望,也就懒得管他,进而也就懒得管太子的女儿李小蕙。所以,就算是在洛阳的皇宫中,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骆鸣宇居然还能半夜摸到李小蕙的枕头旁边,静静地等着她醒来,在将她吓得半死之后开始与她说话。
“喂!你有这种本事摸到我的床头,干嘛不摸去女皇的床头,直接一刀杀了她?那样岂不是快捷地多?而且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带着你去,且不说你可以不可以成功,只要你动手了,带你进去的我就要倒霉的!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对我现在是半点信任也没有!”
李小蕙看到骆鸣宇就想起他提出的那种不符合常理的要求,帮他杀了女皇,他就给她解药?
且不说用别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命,这种违背李小蕙自幼所受教育的事情李小蕙会不会去做,就说骆鸣宇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他承认那毒虫是他放出来的,谁能保证他就一定有解药?连他自己也承认他的师父都没有弄出解药就死了。
不过,李小蕙也必须承认,眼前骆鸣宇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其他人连这种毒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什么是解药。
就在李小蕙回宫之后不久,宫内的御医就给她来了一次集体的会诊,会诊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起码也是宫内御医,代表着一国最高的医疗技术水平,就算御医没有办法解毒,总也会查出李小蕙中了毒,而且是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而且无药可救命不久矣。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张易之对于李小蕙才能放松了警惕吧?
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女孩儿,能对他的权利有什么影响呢?
骆鸣宇没有回答李小蕙的话,他在李小蕙的面前放下了一瓶药丸儿,道:“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只用龙鳞参恐怕不能完全抑制毒性的扩散,你或许可以在服用龙鳞参的时候加上这种药丸,会更好一些。”
“免了。”李小蕙道:“我怎么知道骆公子这次给我的是不是毒药?骆公子精通毒药和蛊术,万一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蛊虫,我只要一碰,就必须乖乖听你的话不可,你不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吧?”
寂静的夜,不知从哪儿传来几声蛐蛐叫,却让这夜显得更加寂静。
李显所住的地方虽然也在皇宫的范围内,不过很是偏僻,而且破旧,连巡夜的侍卫也不会从这边路过。李小蕙心中有些害怕,骆鸣宇的武功不错,如果他用强制手段,李小蕙是根本无法反抗的。
不过,如果他想要下毒,刚才趁着她在睡梦中早就下了,何必等到她醒来?
这么想着,李小蕙就平静了一些。
骆鸣宇一言不发,他拔开瓶塞,取出一颗自己毫不犹豫地吃了,然后他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不放心。”李小蕙一挑眉,略微笑了笑,道:“自己下的毒,自己要解毒很容易,就算是毒药,你是配制毒药的人,吃下去还能要了你的命么?你完全可以事先服下解药,或者等到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再服用解药。而且,我听说你是百毒不侵的体制?普通的毒药根本奈何你不得?”
骆鸣宇依然不动声色,听了李小蕙的话,他既没有显出愤怒,也没有被冤枉了的委屈,他淡淡地道:“这是那位王爷要我给你送来的药,配好之后,他也服过以验证有毒无毒。你不相信我,总可以相信他吧?”
李隆基?
是李隆基让骆鸣宇送来的?
可是,骆鸣宇,李隆基,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又扯上了关系?李隆基不是一向不信任骆鸣宇,骆鸣宇也对李隆基敬而远之么?怎么这两人现在却有如此亲密的关系?李隆基居然信任骆鸣宇至此,让他配了药,再让他夜半潜入送给李小蕙?
李隆基干嘛不让慕云峰来送?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骆鸣宇依旧是那么淡淡地,甚至带着几分木然,他就像是一滩结了冰的湖水,就算风再大,湖面上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我们早就合作过了,下毒的事,也是我们一同计划的,只是他事先并不知道毒是无药可解的,所以,他现在后悔了,让我送解药给你,我告诉他,那是无药可解的毒,天下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毒,那必须要等到我复仇之后,如果你或者他无法帮我复仇,那么我就不能给你解毒。”
晴天霹雳!
虽然李小蕙最近受到的打击听到的出人意料的消息已经够多,她也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够坚韧,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小蕙还是震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生活,完全就是一场骗局!
就连她所喜欢的那个人,也在算计着她,与人合作害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哼,都是一丘之貉,相差不远!
“小蕙?”
屋子里没有点灯,骆鸣宇在黑暗中看不清李小蕙的表情,只是朦朦胧胧中发觉李小蕙许久没有说话。
“我很好,用不着骆公子关心。”李小蕙冷哼一声,道:“你想要的是她的命,他想要的是什么?她的位置?”
骆鸣宇放下药瓶,只是简单说道:“这瓶药,你记得吃。”便要离开。
“到底要我做什么,你们才会满意呢?”
为了权力而生的男人和为了仇恨而生的男人,是不会顾及一个女人的情绪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一个女人自然不可能成为他们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如果他们嫌她绊脚,把她扔到路边就行了,何必要费劲了心思把她挪到路正中去,当成他们前进的垫脚石?
难道是因为她这块“垫脚石”非常之难得,别人替代不了?
“我要见张柬之,不管你们出什么样的法子,只要让我见到他就行。”就在骆鸣宇离开的时候,李小蕙道。
既然已经被利用了,不放在提出些要求,反利用利用她的人一次。他们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只是个小女人,她关心的也只是自己的小命而已。
李小蕙很快就见到了宰相张柬之,她也不知道李隆基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总之一国的宰相宁愿化妆成打杂的,也来到了她的面前。
就算身处在宫中偏僻的地方,就算宰相已经化妆了,可这次见面依然是充满着各种变数和危险的,李小蕙也就废话少说,直奔主题了。既然张柬之来见她,而且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法子,那么张柬之心中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宰相对于现在的处境,可曾满意?”
张柬之不答,却反问道:“郡主指什么?”
李小蕙压低声音,道:“你我都知道,皇上已经病了很久,她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她,每日送去的奏折,根本不是她在看,而是那两个男人在看,长此以往,这朝局会走向何方,宰相比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更加清楚吧?”
张柬之的脸色有那么一点难看,他不做声。
“我想请宰相辅佐我的父亲登基。”
李小蕙懒得绕弯子,干脆直接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就算张柬之不同意,就算他说出去,他今日扮作杂役的事情他也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么他就算说那些话,也就没人会相信。
因为宰相是外臣,怎么可能见到一直住在宫内的郡主呢?
张柬之显然是对李小蕙的话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李小蕙说出这样的话来,张柬之居然一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皱眉沉思道:“宫变不易。”
“这个,小蕙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宰相。”李小蕙伸出手,将手指上那个白玉扳指给张柬之看,道:“宰相可认得此物?”
张柬之接着窗外微弱的光,细细打量了那扳指许久,甚至对那上面的花纹都一一辨认清楚,才点了点头,道:“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