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降头?!◎
“你……是停云?”
兰莳眸子里空****的, 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不断的问祁妙。
“你,真的是停云?”
祁妙五脏六腑揪在一处, 生疼。
她前进一步,任由剑尖刺进血肉中:
“是我。”
兰莳终于相信这个事实, 握剑的手止不住哆嗦,“他为什么会是你?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妙环顾了一眼四周, 抬手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当年, 我因为某些原因, 女扮男装易容接近你, 只是为了让你喜欢上我, 等到目的达成,我便假死脱身……”
兰莳唇色苍白:
“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
剑刃上悬着一滴血珠, 欲落不落,祁妙凝着它,轻声回道:
“对, 都是做戏骗你的。”
兰莳一连声问她:“既然要骗, 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啪嗒——”
血珠落到了地上。
祁妙垂下眼睫,“为了我这样的人, 自责内疚这么多年, 太过不值。”
“希望从今往后, 你不必再被停云这个名字所束缚。”
她又抵着剑往前走了一步, 猛地吐出一口猩红的血, 对颤抖的白衣仙子弯了弯嘴角:
“所以, 恨我吧,兰莳。”
“……”
一片寂静中,对面的兰莳忽地抽泣一声。
她用力拔出刺进祁妙胸口的长剑,“叮当”一声掷在地上。
然后,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了祁妙。
嚎啕大哭。
祁妙怔住。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眼泪顷刻间打湿她肩头的衣裳,晕开一大团墨色。
兰莳哽咽着一遍遍念道:“你还活着,还活着……”
祁妙傻傻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按理来说,兰莳现在不应该是想当场杀了她才对吗?
场面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见兰莳实在伤心,没忍住,抬手拍拍她的背,提议道:
“要是实在难过,不如再捅我一剑解解恨?”
听到这句话,兰莳果然松开了她。
就在祁妙准备好被捅时,兰莳催动灵力,手掌轻轻按在她伤口上。
暖意袭来,血流不止的创口瞬间愈合。
祁妙:“?”
兰莳吸吸鼻涕,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崩溃的情绪。
她见祁妙一直盯着自己,不太自然的侧过头,胡乱擦了把哭花的脸,语气有些僵硬:
“别这样看着我。”
祁妙更加摸不透她的想法,再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我故意骗了你,让你内心煎熬了一百多年,你就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要替我疗伤?”
兰莳道:“恨,当然恨。”
祁妙暗中舒了口气。
对,这才是剧情正确的展开方式。
紧接着,兰莳又道:“但你没死,我真的很高兴。”
祁妙:“啊这……”
兰莳拉起她的手,小心替她治疗着掌中剑痕,狠声道:
“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祁妙:“……”
姐妹,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在干什么?
她心里慌的厉害,总觉得兰莳在憋着什么大招,不安道:
“要不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对你不起,本来就该受到惩罚。”
兰莳动作顿了顿。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十七岁,想法一派天真的兰莳了。
时间的洪流里,恨也好爱也罢,所有感情都随记忆模糊的不成样子,唯独那份愧疚,一直存在。
没能救活停云这件事,像扎在心上的一根刺,痛感并不如初时那般尖锐,却不容忽视。
而现在,愧疚也没了。
——那人根本没死。
那根刺被连根拔除,她心底久违的轻松。
“不错,”兰莳放下祁妙愈合的手,“你确实骗了我。”
祁妙一口气再度提到嗓子眼,等待着她最终的审判。
下一刻,兰莳认真说道:
“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祁妙:“……”
虽然她的确是有苦衷,可是……兰莳未免也太善解人意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至少也得放个狠话再来个绝交,再不济,思想斗争总是会有的。
但她——
祁妙仔细端详着兰莳的表情。
嗯,完全没有。
她在心里无声叹气。
这还真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啊。
而冷静过后,兰莳的理智也完全上线,几息之间便将形势分析透彻:
“我有权知道你骗我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还有,既然你说什么都是假的,那停云这个名字,多半也不存在。”
她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祁妙:
“你,究竟是谁?”
这视线太过灼热,祁妙避无可避,也打从心底里不愿对她撒谎,长久的沉默后,低声道:
“在一百多年前,我曾是凌云宗的宗主。”
兰莳瞳孔一缩。
这一次,她没有再猜错。
“你是那个云渺?!”
祁妙微微点头。
兰莳受到的惊吓不轻,围着她一圈圈踱步,“可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事儿很难解释。”祁妙道,“还有,当初之所以接近你,是因为我要破坏你和温长离的姻缘,否则,你会死。”
兰莳更加迷茫:“但是,我为什么会死?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这件事同样很难解释。”祁妙挠头,“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看到了某种预言。”
兰莳似懂非懂,回忆起元元的话,斟酌着问道:
“元元说多年前就见过你,莫非——”
祁妙肯定了她的猜测:
“对,她是被我暗中送去蓬莱的,当时委托你父亲救治,这事儿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但是苏家满门,不是被你……”
说到这里,兰莳的声音停了停,神色越发严肃,“我绝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祁妙没由来的笑了一声。
“兰莳,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翘着腿坐到一方青石上,“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
兰莳默然。
当年那场整个修仙界的联手讨伐,即便是在保持中立的蓬莱,也传的沸沸扬扬。
在声势浩**的追杀里,云渺的累累罪行被一一公之于众。
无论是谁来看,都会认为,这人已经坏到骨子里。
包括她。
可现在,那个传闻中十恶不赦的妖女,就坐在她面前,眉眼清浅,言笑晏晏。
与妖女这个词,沾不上半点关系。
兰莳弯腰按住祁妙双肩,直视她的眼睛: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家,究竟是被谁屠了?”
“不知道。”
祁妙摇摇头,“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苏家只剩失去理智的家主,与苏酩元元两人。”
顿了顿,她声音小了些:
“迫于无奈下,我……杀了苏家主,元元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只能将她送去蓬莱,又把苏酩带到了凌云宗,收他为徒。”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场屠杀的凶手,的确就是云渺。
很明显,某个人在暗处,替她完成了这一项任务。
而那个人……
“傀儡术。”
祁妙按按眉心,“有人用傀儡术操控了苏家主,让他亲自动手杀了自己满门。”
兰莳气愤道:“这等手段,着实卑劣!”
祁妙道:“这人太过狡猾,现下又闻着味找来了凌云宗,就藏在我身边。”
兰莳一惊,当即左右张望,“他在凌云宗里?!”
“嗯,上次我便是被他操控了。”祁妙也很气,“不然我怎么可能拜苏酩为师。”
兰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那你抽了苏酩剑骨那事……”
祁妙摸摸鼻子:
“这倒是真的。”
兰莳沉思两秒,坚定摇头:
“就算是真的,你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祁妙:“……”
她有理由怀疑,就算自己现在当场砍个人,兰莳也只会说:
“你有自己的苦衷。”
就……仿佛被下了什么降头。
“行了,”祁妙失笑,“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不如你随我去蓬莱吧。”兰莳拧眉,“在凌云太过危险,不仅有那个神秘人,还有苏酩,万一他发现你的身份,你会没命的。”
“我暂时还不能走。”
祁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
“那个神秘人对我有所求,不会轻易动手,苏酩那边……目前也不用担心,他现在只把我当他闺女看,半点没怀疑过。”
兰莳嘴角抽了抽,“你俩这辈分,说实话,挺乱。”
祁妙尬笑一声。
“能同时给自己当师祖和徒孙,这机会可不常有。”
月色清幽。
两人并肩循着那条山间小路走回去。
兰莳一改来时的沉闷,话也密了起来。
一口气从她那十几位各色各样的前夫,一直说到了修仙界近来流行的胭脂。
谈笑间,依稀又有了当年那个蓬莱公主的影子。
祁妙心里的负罪感总算少了些,反复调整了说辞,才小心问道:
“你爹,怎么去世的?”
不会是因为她,被人迁怒或者灭口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兰莳脸色变换了一阵,还是如实回道:
“炼丹的时候没注意火候,把自己给炸死了。”
祁妙低低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死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她不知说什么好,半天只憋出两个字:
“节哀。”
兰莳点头,“生死无常,我早已看开。”
祁妙叹息着安慰几句,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打了个激灵:
“等等,之前,你好像有说过,我不是祁氏夫妇亲生的孩子?”
“你不知道?”兰莳诧异。
祁妙摊手:“我不知道啊。”
兰莳便一五一十告知了她调查结果。
十六前,有人将一名女婴遗弃在祁家门口,被好心的祁氏夫妇收养。
襁褓中留下一张纸,只写了“妙妙”二字。
是以,她被取名为祁妙。
祁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去戳呼呼大睡的007:
“你知道原主究竟是什么身份吗?”
007哈欠连天,迷迷糊糊道:
“什么原主?没见过,我一来就看见你在这具身体里了。”
祁妙:“???”
“不是你让我重生的?!”她呆了。
007同样满头问号:
“我以为是上个系统让你重生的,居然不是吗?”
祁妙愕然。
不对劲。
一切的一切,都不对劲。
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场阴谋,正在徐徐展开。
而目标,正是她。
祁妙的心跟着沉入谷底。
与兰莳分开后,她躺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对方的目的,她大致还是明白的。
无非就是昆山玉。
可这东西现下并不在她手上。
若那个人要,除了埋在溪畔那一块碎片,其他的,她大抵是拿不出来的。
事情有些难办了。
直到临近天亮,她才在诸多杂念中囫囵睡去。
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
过于灿烂的阳光将窗户照得亮堂堂的,刺的她睁不开眼。
短暂混沌后,祁妙猛地从**弹起来,满脸绝望。
“完了,今天苏酩要考我剑术,我居然给睡过头了!”
“无所吊谓,反正都迟了,”007怂恿道,“依我看,干脆就别去,没准儿他会直接当你死了,以后都不会再让你早五。”
祁妙呵呵:“不,他只会真的让我去世。”
说话间,她飞快穿戴整齐,直奔后花园。
没人。
她脚步一转,硬着头皮往苏酩的书房跑去。
房门紧闭,只有几名奉茶弟子侍立在门口。
见她满头大汗而来,躬身道:
“祁师姐稍等,宗主正在里间和兰莳仙子议事。”
祁妙平复了下呼吸,点点头,蹲在一边的墙根下。
可等了大半天,书房里还是没动静。
倒是霜岚御剑从天而降,振臂一呼:
“走啊小师妹,咱上食堂干饭去!”
祁妙吐掉嘴里的草,也确实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索性跳到霜岚剑上:
“走着。”
霜岚笑骂:“没见过你这么懒的,连剑也要搭别人的。”
祁妙笑嘻嘻搂着她,“不要,大师姐香香软软的,我就是想挨着你。”
“少贫嘴,”霜岚驱动脚下灵剑,“认真的,交流会还有十日开始,过几天我们就要启程去浩然门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个嘛。”祁妙委婉道,“你们加油,我有些事,恐怕去不了了。”
霜岚一个急刹,差点把祁妙给甩下去。
她语速飞快:
“可万仙盟今天给每个宗门都发了一份名单,规定名单上的人必须参加,但凡少一个,到时候整个宗门直接算弃权,说这样更能考验宗门的内部团结。”
祁妙:“……”
团结个锤子。
一群吃饱了撑得慌的玩意儿。
一天天尽整这些没用的。
“师妹,你应当也在那份名单上。”霜岚为难道,“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可以适当往后推一推吗?”
这不是要不要紧的问题。
这是要不要命的问题。
画面太美,祁妙不敢去想。
她只能暂时搪塞过去:
“我等会儿去问问宗主,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
水行阁,书房。
“祁妙不能去交流会。”
兰莳支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对面的人,不耐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她要留在凌云。”
苏酩凝着手上书卷,头也不抬,“万仙盟的名单上有她,若是不去,凌云宗会被视为自动弃权。”
兰莳冷笑一声,嗓音尖细:
“从前怎么没见苏宗主这么在乎过宗门荣耀?”
苏酩翻了一页书,似乎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刻薄,淡然道:
“想留下来,总得要一个理由。”
理由?
兰莳想了想,终于舍得纡尊降贵看他一眼:
“妙妙她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这个够不够?”
苏酩道:“离交流会开始还有十天,治得好。”
兰莳咬牙,“若是治不好呢?”
苏酩神情自然,“我会将她厚葬。”
兰莳:“……”
“果然是冷心冷肺苏宗主。”她轻嗤一声,“传言诚不欺我,苏酩,你这个人,未免太过薄情。”
苏酩抬眼看她,眸中没什么波澜。
她怒极反笑:
“我虽极少在修仙界行走,但也对当年的事有所耳闻,听说,你曾亲手剜了你师尊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对养肥说打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