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夜袭

王崇古看向陈琦，见他的目光清澈，不像是在撒谎。

他点头道：“你写吧。”

“是，大人。”

陈琦挥毫泼墨，然后写完，双手奉上。

王崇古看了看，觉得颇有道理，就叫人送去军营。

稍晚一阵，廖天成接了报告过来看了一遍，笑道：“不错，你做得不错。”

他仔细斟酌了一番，然后把纸张折叠，吩咐道：“拿去烧掉！”

“喏。”

……

王崇古拿到报告时，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凌乱，便笑道：“大帅这是在担忧吗？”

廖天成淡淡的道：“你知道吗？某从未如同今日般渴望过功名！”

“哦。”

王崇古有些诧异，说道：“某还以为您只是贪图富贵。”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然怎会把持着京城里的大部分资源。

廖天成微笑道：“伱不懂。”

他指指外面，“外面的风景多美啊！你在这里住的久了，会忘记这个世界。可某却不会。”

王崇古叹道：“某从出生就被丢进了军中，从军十余载……”

他的眼神迷茫了：“某每曰操练不辍，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活下去。”

他咬牙道：“某在军中，每日都在拼杀，拼杀……拼杀……拼杀……”

他猛地一拍额头，苦恼的道：“拼杀，拼杀，拼杀！”

这种情绪一旦爆发，瞬间蔓延开来。

王崇古的眼中多了疯狂之色，喃喃道：“某从未怕过死亡，可现在却害怕……怕有一日会死。”

他盯着廖天成说道：“某怕死，某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然后尸骸被野兽啃噬……大帅，下官真的怕死……”

廖天成沉默了片刻，伸手按在了王崇古的肩膀上，说道：“你怕死，却勇悍无畏，比某还要勇武三分，这是某欣赏你的原因，所以……”

他的面颊上多了悲凉之色，“某也是个惜命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了这条路，某想着若是能攻破鞑靼，那咱们的荣华富贵将会唾手可得……”

王崇古突然跪了下去，哽咽道：“大帅……某只求富贵，不想拼命。可大帅，某愿意舍弃富贵，随您征战沙场，请收下某吧！”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他依旧不甘心放弃富贵。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亲兵喊道：“大帅到！”

廖天成推开房门，外面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衬托得他愈发的雄伟。

“某听闻你要跟着某去打仗，可是真的？”

王崇古抬头看去，泪水模糊了眼眶，他重重地磕头道：“是的。”

他抬头看着廖天成，“末将的儿子刚被人刺杀，家眷也遇难了，所以末将必须得去找到他们！可末将不敢轻易出击，唯恐落入圈套……”

“嗯，有志气。”

廖天成缓步上前，“某答应你了。”

他弯腰扶起王崇古，“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某，等待时机！”

“谢大帅。”

“哈哈哈哈！”

廖天成仰头一阵大笑，然后出了院子，朝着左侧的军营而去。

此时大营内一片紧张的气氛，各处的灯火闪烁着，士卒们正在熟悉武器、整理队伍，一派热闹。

“这便是大明的精锐？”

杨继年看着远处的军营，赞许地道：“看似松散，实则军纪严明。若是换做辽人，这些军队早已四散逃窜。”

耶律洪基颔首道：“大明的军队在南方没少吃亏，所以才能养成这等规矩，堪称是国力昌盛的体现。”

两人在观察着军营，此时的军营外面有巡检司的哨骑在转悠，见有人经过，立即喝止。

“站住！”

廖天成策马上前，说道：“某乃是枢密副使，可进。”

“是廖先生来了。”

守卫认识廖天成，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廖先生，某是军医。”

军医是个老头，他仔细看着廖天成脖颈上包扎的绷带，再摸摸额头，说道：“伤口有些深了，需要注意。”

这位姓黄，是军医中的翘楚，也是大明军医的代言人。

廖天成感激地道：“劳烦你了。”

黄医师捋须笑眯眯的道：“这不算什么，老夫给军医讲课也是习惯了。”

他看着远方，说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

廖天成摇摇头：“尚可，不过某觉得缺乏训练。”

黄医师说道：“这是常态。”

两人交谈着，渐渐远离了军营。

“你在看什么？”

廖天成见王崇古盯着西北方，就疑惑地问道。

“那些人！”

王崇古压低声音说道：“大帅，某见过这种服装，那是……蒙古人！”

他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大帅，他们竟然在边关！”

廖天成冷哼一声，“当年某率领着麾下的五千骑兵冲出草原，斩杀了无数蒙古人，那一战奠定了大明的胜利基础……可如今呢？蒙古人还活蹦乱跳，咱们的将士倒是躺了几百具尸骸在坟墓里！某恨呀！”

“大帅，大帅，那群畜生又来了！”

一骑飞驰而至，带来了消息。

众人往前一看，黑夜中，那群蒙古人果然又在骚扰。

廖天成冷笑道：“他们竟然不知疲倦，真是好胆！”

……

一夜悄然过去，当太阳升起时，军营里响起了号角声。

“敌袭！”

王崇古一跃而起，抓起床榻上的甲衣穿戴。

“敌袭！敌袭！”

号角声不断在传递，一阵阵脚步声从军营里奔来，最终汇聚在校场上。

此刻天色未亮，校场上空荡荡的，偶尔有鸟雀振翅高飞。

王崇古在校场中间站着，身后站着一百余人。他昂首看去，只见校场的周围全是人影晃动。

廖天成站在台阶上，俯瞰着他，冷峻的脸上全是漠然，仿佛是在看一件物事。

“大帅……”

廖天成摆摆手，“此战凶险万分，但某却信心十足！”

他走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淡淡的道：“某不管别人会如何说，但在某看来，此次大胜必定是板上钉钉！”

王崇古躬身道：“大帅英明。”

廖天成点头道：“你跟了某近二十年了，本该让你在汴梁享福，可如今却要让你去战阵上厮杀……某有愧于你，可为了大明，某只能厚颜相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