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回头,看见WILSON关切的脸。“真没想到,你这样喜欢SKY。”他说。
我淡然一笑:“若我喜欢他,又怎么会对他做这种事情?”
他不赞同的摇头:“正是因为你喜欢他,你才会为了他而牺牲。如果你只是贪图权贵的女子,这个时候你又怎么会放弃他?”
我耸耸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当然贪图权贵,但我很实际,如果这个权贵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那我当然不会白费功夫。”
他湛蓝的双眸深深地注视着我:“我向你保证,虽然我的地位不及SKY,可是我也是亲王,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成为亲王妃。”
我忍不住仰天长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上天真是太垂青我了,从古到今,我似乎都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亲王妃,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封号,轻易地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摇了摇头,巫家女人固执的脾气适时的左右着我,“我不想做什么亲王妃,等到SKY死心了,我就回中国去。”
他怔怔地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丝温柔的情致:“我并非是为了补偿你什么,我本来很痛恨你,因为你抢走了属于我妹妹的东西。但现在我却有些明白SKY为何会喜欢你了,你确实与众不同,如果我是他,说不定也一样会喜欢上你。”
这算是什么?安慰吗?我笑笑向着他的汽车走去:“走吧!他不会那么快就死心,你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们的戏还没演完呢!”
我们的戏还没演完,不仅是现代,还有古代。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戏,每一个人不过是照本宣科的戏子,或哭或笑地演绎着自以为是的情节。演的人十分投入,因这本就是自己全部的生命,看的人也同样投入,因他人的悲伤而悲伤他人的欢乐而欢乐。只是戏演完后,曲尽人散,只剩下独自一人站在门可罗雀的舞台上。当此之时,又有谁能与自己共同分享这寂寞?
第二天,我打开房门之时,看见二鬼子倚墙站在门外。
他戴了一幅墨镜,遮住了青黑的眼角,但露在外面的嘴唇却仍然是红肿的。他本来神情落寞,但一见到我开门走出来,立刻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怔怔地注视着他的笑,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他便成了一个成功的戏子。这笑的背后必是悲伤和无奈的,他却轻易掩饰,似全无昨日的事情发生。“龙儿,我陪你去教室好吗?”
我轻咬嘴唇,为何要如此委曲求全?“我昨天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喜欢的人是WILSON。”
他低声下气地求我:“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和他公平竞争,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我无动于衷:“你忘记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吗?就算我喜欢你又怎么样?我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他道:“我去求祖母,求她作主,解除这件婚事。她最疼我,一定会答应我。”
我连忙摇头:“你不要胡闹,你是H国的皇储,你这样做会使整个皇室蒙羞。”
他却坚定地说:“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不解除我和LISA的婚约,你一定不会相信我。”
他转身欲去,我连忙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他大声回答我:“我去找祖母。”
我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胡闹,不许去找太后。”
他转头望向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那你答应让我追求你,我就不去找太后。”
我呆了呆,这算什么?看来我真是太小觑他了,他居然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弱点。这也未免太荒唐了,我是为了保住他的婚约才要演这场戏,他却同样用他的婚约来威胁我。
WILSON的声音插了进来,“好!我们就公平竞争,看看谁能赢得龙儿的芳心。”
我转过头,WILSON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的身旁,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认真地看着我:“龙儿,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巫龙儿又一次成了男生追捧的对象,我却哭笑不得,明明说好了是演戏,难道他想假戏真做?
我忿忿地向教室走去,不愿回头看身后的两个男生。想追就追吧!总有一天他们会败在巫龙儿的固执之下。
数日之后,我就发现,首先败下阵来的居然是我。
自那日起,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两个男生都会摇摇悠悠地跟在我身后,俨然是两个保镖。但世界上又有谁请得起身份如此高贵的保镖?我便如同狐假虎威那个寓言故事中的狐狸一样,因身后的两个男生变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事实上,就算是他们不跟着我,我已经是皇室高中的风云人物。现在皇储和亲王殿下更加毫不避嫌的公开追求我,这份“殊荣”真是让我无法消受。
我很快便意识到不闻不问绝不是好办法,我必须尽快让SKY死心。其实WILSON用的方法也未尝不对,无论一个男人是否有处女情节,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与自己的好友发生了关系,他一定会死心的。
我略有些懵懂的大脑终于第一次产生了罪恶的想法,如果可以让他死心,难道我真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我可没有伟大到这个地步,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是否能当上H国的皇帝?就算他当不上皇帝,他也仍然会是高高在上的亲王。那样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
我忿忿地想着,就算我喜欢他,也不至于为他牺牲这么多吧!
我翻来覆去的想着,知道我终究还是会选择这个办法。对于男女之情我到底还是无知的,除此之外,我竟再无良方。
不数日,便是WILSON十八岁的生日,他比二鬼子年长一岁,现在已经是高中三年纪的学生。
他在自己的古堡中开了一个派对,所请之人无非都是皇室高中的狐朋狗友。而我自然是在被邀请的名单之内,并且将会以半个女主人的身份出现。
派对以前,WILSON和SKY分别送来宴会礼服,前者是深紫色的后者则是纯白色的,两件礼服都很美丽,我却一件都没有选择。
我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件蓝色的礼服,在头发上插了一支蓝色的鲜花。揽镜自照,有一瞬间,我似看见了褒姒的身影。
我用力甩了甩头,我仍然将古代与现代混做一团,这样的装束分明就是把我自己当成褒姒。
褒姒生存在世的命运就是祸国殃民,使周朝动乱不安,那么我呢?我生存在世的命运又是什么?
当我出现在宴会上时,赢来了一连串的赞叹声。
我确是没有波霸的身材,但东方女子的楚楚动人婷婷玉立亦是西方女子望尘莫及的。我看见二鬼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他并不知道今天亦是我的阴谋。
他向我走过来,我却提前把我的手搭在WILSON的胳膊上。他的脚步一滞,脸色略显黯然,但他马上又勉强自己提起兴致,向我露出微笑。
如此苦苦折磨,却为哪般?
虽然这次宴会没有长辈出现,出席之人皆是皇室高中的学生。但仍然似模似样,完全合乎宫廷礼仪。这些皇室的子弟,自小就被训练成了派对动物,对于上流社会派对的运筹与组织皆是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派对间隙,我与WILSON悄然离席,一直留意着我们的二鬼子当然会有所察觉。
我和WILSON进了二楼的卧室,故意只是虚掩房门。当我脱下衣服时,WILSON的目光痴迷地落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便一丝不挂的与他拥吻,天知道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居然全无羞耻之感,更多的不过是绝望中所夹杂着那一丝毁灭般的寂然。
他将我抱到**,认真地吻着我的身体,自脸至颈到胸口到腹部,我不知道这戏该怎样继续,如果他再不进来,也许这戏就会继续演下去。
终于门被推开了,二鬼子出现在门前时,一直勉强自己露出的笑脸被彻底地击溃。他怔怔地看着我们,似只看了一分钟,却又似看了一世般地长久。他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回望着他,同样似是看了一世般地长久。
他终于轻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他每次都在问相同的愚蠢问题,我们在做什么,只要上过生理卫生课都会知道。
我巧笑嫣然,不知我自己为何还能笑得如此自然甜蜜,“我们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懂吗?”
他眼中的绝望之色越来越甚,有一刻我甚至有错觉,他会因这绝望而死去。但他却只是摇头后退,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毁去我心里最美好的东西?为什么?”
他转身狂奔而去,楼下的大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仍然静静地躺在**,身上覆盖着同样衣衫不整的WILSON。又有人上楼来,房门立刻被关上了。我相信流言会迅速地传播,不用第二天,我与WILSON的“奸情”就会尽人皆知。
他轻轻地拥抱我,不带任何欲望,低声说:“你的身体很冷。”
我笑,谁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对于我来说,为何一切总是如此艰难?
楼下人声渐息,人们想必渐渐离去了。窗外传来隐隐的雷声,春末夏初的雨季在那一夜来临了。
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或长或短的雨季,有的是阴雨连绵一两个月,有的不过是寥尽人事的五六天。
大雨落下之时,天色已经漆黑。我坐在古堡的窗边,打开窗户。凄然的风吹起烈烈做响的窗帘,我忽然想起了灵儿。
那一夜,当赵嬴子将灵儿装入陶罐之中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
我下意识地读出那首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与此同时,在皇室高中的画室中。
SKY蜷缩在画室的角落里,他没有开灯,整栋小楼都是漆黑的,除了他外,这个世间似再也没有活物。
他以手抱膝侧耳倾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似乎在遥远的过去,就多次经历过。第一次经历都是如此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他安静地坐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脑子里混乱一片,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纷肿而至。他用力地想着许多事情,比如英国王子来访的接待,慈善基金会的拍卖,祖母的大寿将至,应给她买什么样的礼物?
可以想的问题有很多,因他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忙碌着的。只是每个问题的思考到最终都是半途而废,思维的焦点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地方。
龙儿!难道你真的抛弃了我?
他也不知为何会产生“抛弃”这种念头,似他与巫龙儿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到达到男女朋友的地步。但却真的觉得她在背叛,只因深心之中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由来已久,似在许多世的劫难中处处相逢,却又处处擦肩而过。
情与仇,谁又能说得清,理得明?
他知这一夜他又不可能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疼痛越来越深入骨髓,使他艰于呼吸。但他却仍然在每一个清晨都露出微笑,只因他不愿徒增龙儿的压力与不快。
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不能算是一个男人,十七岁,不过是一个男生罢了。他却已经如同一个男人一般地思考问题,想要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去保护深爱的女孩。
“深爱”,想到这个字眼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是真的爱她,可是她却总是游移不定,若即若离。他真想知道她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瞬间,他竟产生邪恶的想法,也许,也许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才会明了。
他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想?难道真是爱得太深,也恨得太深吗?
他用力甩头,点亮画室内的灯。那副仍然没有完成的油画在灯光下闪烁着异彩。
他怔怔地看着画布,如同长城般的城墙,城上的烽火台,台下许多仰观着的人们。他忽然知道自己想要画什么,是中国古老的故事,烽火戏诸侯。
灵感如同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他拿起笔,开始在画布上画上一个少女的形象。
少女身着月白轻衣,发上插着一朵奇异的蓝色花朵。
他闭目凝思,是龙儿的脸,那个少女与龙儿如出一辄。
他仔细地画着,从未如此聚精会神。他想他是想起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他却又茫然不知。
他的全部心神似都深入这画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渐亮。这是他的专用画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进去。
他便躲在自己的画室之中,不吃不喝,亦不休息,一连画了三日。
三日以后,那幅画终于画成。
画上的女子脸带轻浅的微笑,身后是熊熊的烽火。
原来女子的美可以如此!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周幽王连天下都不要,只要看那一瞬间的美丽,只因这美如同罂粟般地**着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堕入其中,再无自拔之力。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雨仍然在下着,这个雨季不知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