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宫靖魂(六)(1 / 1)

太阳一点一点的爬到小巷上空,一道一道的屋檐简简单单的把巷子上的天空据为己有。阴暗潮湿的地上,珊瑚揉了揉眼睛。

那个裳儿来历不小,胆子也不小!二话不说就在人家胸口上开个洞,她难道不知道按靖河律法,这要处刑的吗?——不过话说回头来,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身,血流了这么久,也该好了吧?

可是血还是渗了出来,将碧绿的裙子染红。外面人来人往,这高墙弥漫着一股清甜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就像清水一样的甘冽。也许就是这个味道,昨天自己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来到这个地方。身上好了一些,可就这么大刺刺地倒在地上,也没有人看到,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人生的渺茫,也不过如此了,那个世上曾最在乎自己的人,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可是现在呢?他不知道在深宫的哪个角落里了……

“喂,哀怨也哀怨够了吧?起来起来,去做法体去!”一个声音响起,比较耳熟。

珊瑚翻了翻白眼,世上果然还是很热闹的。

“季珊瑚啊,你跟玉离那般那般,这样这样!嗯哼!我全看到了……”翡翠笑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听着都奸诈。

“喂!合适点!”虽然知道翡翠看不见,珊瑚的脸还是红了。

翡翠大咧咧地在她脑子里说:“我还是很讨厌你,你能不能就把我放出来?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怎么样?”

“你!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头上呢?你要怪就去怪老天爷去!”珊瑚小声地骂。

翡翠更加挑衅地说:“反正你的存在就是罪孽,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想想啊,从开始到现在你究竟碰上什么好事了?谁碰上你都没个好下场!本来以为玉离小弟会陪你一辈子,说是说,到现在跟着你的是谁?还是我!”

“稀罕!”翡翠的话戳中了珊瑚的痛脚,她一下站了起来,才发现,翡翠是在她的身子里,她现在要是发火,就只能一个人傻傻地对天狂吼了。

“是,不稀罕!我恨不得从里面啃你的心!吃你的肉!让你知道这身子是我的!是我的!”

“就算是你的!那你滚!”

“你放我出来。”

“好!我就让你走!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喂!季珊瑚,你不要装死啊……”翡翠话音才落,珊瑚头一阵眩晕,打了个踉跄倒在地上。翡翠有些急了,声音软了下来:“我说,你真的没事吧?咱们那么多年姐妹了,我要是出来了,咱们也好有个照应啊!你看你看,在你落难的时候,至少还有我能让你发发火给你做做饭啊!”

珊瑚勉强睁开一只眼,手哆嗦着从腰间扯出一把碧玉小算盘,拉起破碎的裙拜覆在胸前,手摸索着胸上的伤,用力朝里插去!

“啊!”疼痛如针刺般扎向她的全身,她不由得尖叫起来,然后喘着粗气哑哑地说:“翡翠,知道吗?若要抽离魂魄凝成法体,是要自个心口的血的,你看仔细了,看认真了!看我是怎么让你出来的……”说罢也不等翡翠回答,手用力一扯让衣裳沾了更多的血,就着算盘擦拭起来,嘴唇都被咬破了,可她还是续续地念叨着:“开天辟地之神君,蕴天地灵气至于碧玉。我与我血,我与我肉,护翡翠元神,凝……”

绿光流转,狂风乍起,卷起珊瑚的秀发,好像有一双手在拉扯一样,珊瑚咧着嘴,头发被齐根扯断,滴着血的黑线在绿光中相互交缠,一滴血光溅入,黑发变成一个人的形状。珊瑚身上的灵气都向着那人样的东西流了过去,气息渐渐微弱下来。突然红光乍现,珊瑚口喷鲜血,身子似乎被五匹战马拉着向五方奔驰,终于受不住魂魄抽离的疼痛,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天色蓦然转黑,晴天打下霹雳。街上的人都听到了惨叫,好奇地向小巷子靠过去,可八个手执长矛的士兵聚拢过来,面露凶光地将人群驱散,嘴里一边吼一边悄悄地回头,那巷子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士兵身后是一扇巨大的朱门,两头狮子不像一般的府邸一样守在门边,而是守在门旁两条小巷的巷口。高高的门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医士。

珊瑚全然不知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无力地倒在地上。手中的算盘掉落一旁,从她的指尖流出最后一点绿光,黑发停住了,幻化成一个绿衣女子,除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打扮和面貌与珊瑚一模一样。

“不!珊瑚!”她尖叫起来,珊瑚没有回答,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她用力按住珊瑚的胸口,可是血还是继续喷涌而出。她急了,捡起地上的算盘裹着衣裳帕子压在珊瑚的胸口,可是绿光好像耗尽了,算盘就像一块死了的石头一样毫无灵气。血继续渗着,渗透了帕子,染透了衣袖。油腻腻的小巷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珊瑚这瘦瘦的身子,哪来的那么多血?怎么老也止不住啊?眼看珊瑚的脸越来越白,翡翠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背脊发凉,珊瑚是用自己的血肉为自己做的身啊……

“谁在哪?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士兵走了进来,翡翠崩溃了,搂住珊瑚几乎已经没了气息的身子疯狂的大喊:“救救她!救救我姐姐!”

“快!快!”士兵看见两个浑身染血的女子躺在那里,也顾不得诧异了,大声喊了起来。高大的朱门应声而开,一个小丫头奔了出来,七手八脚得将珊瑚和翡翠领了进去。

“老爷!又来了一个受伤的姑娘!”丫头高喊着,一个白胡子医士走了出来,只是远远地看了珊瑚一眼,就毫不犹豫地下令说:“将这伤患带到裳儿屋子里去。”

小丫头傻了,靠过去小声地问:“老爷,她们可不比裳儿小姐的身份啊!要是裳儿小姐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没法交代啊!”

“叫你去你就去。”医士怒了,高声地呵斥起来。小丫头摸了摸鼻子,委屈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