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娘收到了白秋波留给自己的书信,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胃口也渐惭恢复了,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而师兄师弟们知道此事,也常常拿这个来调侃云娘。
“我当师姐这些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天天记挂着白相公呀!搞得我们还以为师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人命的大病呢!”
“我呸!你这小屁孩,乱嚼啥舌根子?云娘,别跟他一般见识啊。这小子,天天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耗子乐呵呵的向云娘说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云娘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怎么会因为几句玩笑话而生菜头的气。
于是,耗子也学着菜头,打趣说:“人家云娘那不是普通的病,那叫心病,又叫相思病。啥叫相思病呢,就像那小曲里面唱的,情哥哥念着情妹妹,情妹妹想着情哥哥的。反正就你那小破孩的心思,懂不了的。”
话一说完,大家都乐了。
菜头又继续说道:“你说我是小破孩,那你懂?你懂,咋不给我找个师嫂来哩!”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落冠都没过,还想啥媳妇不媳妇的。要娶媳妇你得排最后,第一个得是咱们郭师兄。”
郭一勺愣头愣脑的应道:“我还聚啥媳妇。哪能和那白家相公一样,娶云娘那么好的娘子!”
“是呀!像云娘这样,出得了厅堂,又入得了厨房的女子,世间果然少有。而且还是个女厨神,那娶到家里,还不是每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呀。那是既保了眼福,又保了口福呀!”耗子还在那继续说着。
却把云娘的脸越说越红。前几日,因为惦记着白秋波的安危,所以吃不下、睡不香。脸色那是如同白纸一般残白。而今,听着后厨那些师兄师弟拿自己和白秋波的事情开玩笑,脸上比涂过胭脂还红。那白里透红的脸,让人更觉着分外好看。
“你们都胡说什么呢!”云娘不好意思的应道。
小翠帮云娘说道:“你们都别欺侮我师傅。我师傅和师公感情可好了呢,可别等我师公回来,再收拾了你们!”
菜头笑言:“你个小毛丫头,跑出来插什么嘴?你以为你师公会听你的么。你师公人好着呢,要不然我师姐怎会看上他。再说了,他若是不喜欢师姐,为何要好端端装成个痴傻,赖在师姐身旁!”
小翠:“你......”
云娘见他们越说越远,远说越没边,竟然扯到白秋波的身上了。便不再好言语,只有笑道:“你们这些人呀,就爱乱开玩笑。我去研究新食谱去了,懒得理你们!”
说完,便满面通红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一看四下无人,云娘又将那封揣在怀里已经发皱的书信拿了出来。
昨日,白秋波的属下亲自送来书信。云娘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了,他还真是来了。
可见,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之前所有的苦思冥想,所有胡思乱想,所有的猜测,都化为无形。终究,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他也全然不似白二夫人所说的那样,会如此不堪,与她做出什么不伦之事。
那封信,自己看了无数遍,里面的内容大致都快背出。可是,这一次云娘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它拿出来,再仔细的看一遍。
“云娘,爱妻。数月扮成痴傻,呆在汝身旁,幸逢贤妻悉心照料,秋波感激不尽。今家事未清,秋波前去蜀中料完家事,再与贤妻续前缘。”
书信上的字并不多,却如同夏日的冰泉,冬日的暖阳一般,让云娘的心里温暖、甜蜜许多。
他称自己什么?“贤妻”、“爱妻”,看不出来,他扮成痴傻是痴痴呆呆的,不扮傻子嘴巴倒还挺甜。想到这里,云娘从心底里乐了出来。
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在这封书信面前,全部化为无形了。云娘只知道,他心中有自己,这一点就足够了。在上一世,不管自己再强大,拥有如何的事业,终归只是一个小女人,能有一份简单而真实的爱情,这样已经足够。
想当初他欺骗自己,隐瞒自己,都是因为有太多难言之引。而今,这封书信已经表明了他所有的立场。他说了,等他回来,再续前缘。他说了,她便相信。相信终有那么一天,他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以正常的面貌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样,他们就能同寻常夫妻一样,过着恩爱甜蜜的日子。
恍惚间,云娘忽然在脑中浮想连篇。想象着等白秋波回来,他们可以一起徜徉在花前月下。她为他做菜,他为她念诗作画。或者什么也不做,光做着吃货,品尝品尝自己亲手做的美味佳肴,心中也份外甜蜜。她等着,等着,不自不觉已经渐入梦乡......
正当云娘做着美梦,渐入梦乡之际,房外嘈杂的声音惊醒了自己的美梦。
此时酒楼还未对外营业,是谁会在酒楼里大声喧哗呢?莫不是又是白二夫人的党羽集结一些市井无赖,来找自己酒楼的麻烦。
想到这里,云娘飞快的爬了起来,收拾收拾好自己,径直来到了楼下。
楼下,只见除了自己的师兄师弟还有小翠之外,酒楼里还走进了几位陌生人。
这些人身着藏青色的华服长袍,头戴方帽。这些人身份似是不凡,看那衣服的料子也不似普通人家置办得起的。为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抚,像是宫中的太监。他们究竟是谁,不会是宫里的人吧?云娘心中纳闷。
“你们谁是柳云霜呀?快叫柳云霜出来叙话,耽误了洒家的事情,你们可开罪不起!”只见那个宫人打扮,手拿长抚的人言道。
听这口气,云娘确认那些人确是宫人无疑。只是自己行事如此低调,怎么会无端招惹宫中之人呢?
虽然觉得心中好奇,云娘还是走上前,应道:“小女子便是!不知阁下有何赐教?”
那手拿长抚的宫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云娘一番,问道:“你便是柳云霜?本局京城厨王争霸赛的魁首?”
“正是在下。”云娘应道。
这位公公可能觉得好奇,如此年青貌美的女子怎么能战胜那么多须眉男子,成为一界厨王。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厨艺好的厨娘多半是没有什么颜色,五斗三粗、膀大腰圆的妇人而已。
“嗯,你便是柳云霜。如此正好,洒家正要找你!”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上面花里胡骚的,印了不少龙的图案。
那个没有胡须,脸上脂粉气很重的太监故意提高几声声调,道:“皇太后有旨,在民间广挑厨艺精湛之人,为皇帝做出锦馐佳肴。柳云霜,你前日既然已经揭榜,今日便同我到宫中效力支吧!”
“什么?”云娘一听,大吃一惊。
此话一出,不光是云娘,其他的人也都十分惊讶。
“大老爷,你搞错了吧!”小翠在一旁道,“我师傅这些天身子一直不好,昨日才刚刚好转。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揭榜,我师傅可是连酒楼的门也没出过呀。”
“是呀,是呀。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菜头几个也应声道。
“你们......”那个没有胡须的宫人被他们的话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那榜不是她亲自揭的,便是你们帮她揭的。若不是有人揭榜,我等怎会亲自前来?”一个宫人道。
有人替云娘揭榜,谁呀?师兄弟几个,还有小翠,全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虽然大家在一起相处,偶尔也有矛盾,但是谁会做出如此阴损之事,冒名替云娘揭榜。
“大老爷呀,我们,我们没人去揭榜呀!”小翠又答道。
“大胆!”那手那长抚的宫人似乎被小翠给激怒了,“若不是你们的人亲自揭的榜,难道还是我们这些人冤枉你不成!前日,明明有一中年妇人手执皇榜,亲自举荐本局京城女厨王柳云霜进宫,那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岂能有假!”
“能为皇帝效力,是你们莫大的荣幸。皇宫之地,岂是你等想进就进的。我告诉你们。既便没人揭皇榜,皇宫若是要招御厨,传唤你们进宫,你们定当要去。若是不去,哼,就定你们个欺君之罪,等着被诛九族吧!”
这几句话里分明带着几分威胁,却也言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大家听得明白,不管是谁替云娘揭了榜,说要云娘进宫,云娘便要进宫,由不得她推辞。这正是所谓“君命如天”。
只是听那公公说揭皇榜之人,除了白二夫人,还有哪个女人和自己有这等仇恨。只是这个女人,明明败给了白秋波,离开了京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临走之前,还要给自己投下这样一个陷阱,真是难为这位毒妇人了!
云娘苦笑,小翠还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云娘给拦住了。
“谢谢公公前来告知真相。只是事发突然,云娘还没有准备好。愿公公宽限些时日,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随公公进宫。”
“哼,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即便是逃得出京城,又逃得了这大明天下。”
“公公多虑了。云娘答应公公进宫,自然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不想太过匆忙。”
那手拿长抚的太监想了想,道:“好吧。就给你宽限一天。明天寅时,我再来!”
“谢公公体谅!”
于是,那几个宫人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