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非也,非也!柳姑娘天姿国色,年纪轻轻,就此这般,岂不了断了她的一生。”黄县令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县令大人的意思?”林德立问道。
黄县令笑一笑,脸上贱肉横生。
“我朝自有定律,若是所嫁之夫发休书一封,云娘便可恢复自由身。到时再另寻一户好人家,岂不快哉?”黄一发眉飞色舞的说着,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林德立脸上那不悦的神色。
“黄县令果真是爱民如子呀。只可惜小徒......”
林德立话还没有说完,云娘已经推开了雅间的门,走了进来。
黄一发一看见云娘,两只眼睛里仿佛都冒出闪烁的星光。
“云娘不知黄县令到访,有失远迎,真是该死!”云娘看见黄一发略一作揖。
“哎呀!美人请起,请起。刚刚听林师傅说美人病了,不便迎客。怎么这时跑了出来,身体还要不要紧?”说完,乘机上前搀扶云娘。
云娘往旁边靠一靠,发现师傅正看着自己,脸色极为不悦。
本来林德立之前故意以此为借口,免得为云娘引来麻烦。哪料到那刘算盘不是块东西,故意找来云娘,想看看他师傅二人如何唱这出好戏。
云娘心领神会的低下头,慢慢说道:“云娘近日偶感风寒,身体略有不适。听闻黄县令大驾光临,师傅为我来作陪,云娘不才,如何肯让师傅独自坐在这里。”
此话一出,林德立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原来是云娘为了自己的安危,特地跑了过来。
“不知黄县令此次前来,想吃些什么?云娘定然尽心尽力,为黄县令做一桌好菜。”
“嗯,这个......”色迷迷的黄县令盯着云娘,竟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其实过几日便是中秋。下官想在家中备一桌酒席,想请柳姑娘前去施展一下厨艺。也我让家中众人尝一尝柳姑娘的手艺!”
云娘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这黄县令说什么中秋设宴,明摆着就是鸿门宴嘛。去了才是傻子呢。
她故意低眉细语,一幅为难的样子。
“承蒙黄县令抬爱,云娘受宠若惊。学艺不精,难得入县令法眼。本来黄县令家中设宴,云娘定当义不容辞,前去府上为大人尽心尽力。只是实在是身体不适,枉废了黄县令的一片苦心呀!”
“美人,莫要这么说。你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大夫上门为你医治呀?”
说着,又是一幅上前要扶着云娘的样子。
云娘往旁边靠了一靠,紧站在林德立一边。
“中秋之宴云娘不能前往,不如叫我师兄师弟前往如何。他们一同拜在我师傅门下,厨艺不在我之下。不知道黄县令是否愿叫他们为大人奉上一桌锦绣美食?”
“这?”黄县令哪里会要别人去自己家,不过是想乘着机会,占云娘便宜而已。
黄县令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转而又转怒为喜。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云娘呀,我知你这趟蜀中之行一波三折。想你一女子嫁一痴傻相公多有不易,若你想改嫁他人。只需对我言语一声,我定叫那白家备好休书,另外挑选夫婿,你看如何?”
我呸!云娘心中说道,说得多好听,为我考虑,怕是你还惦记着云娘为你作小妾吧。
云娘故意装作平淡的说道:“谢大人费心!云娘虽命苦,却也心甘情愿。俗话说,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这便是云娘的命,云娘认命!”
“诶,这就是美人不对了!美人年纪尚轻,且青春貌美,厨艺了得。如此这般作贱自己,岂不辜负了自己!不如......”
这黄一发果真色胆包天,仗着自己当着芝麻绿豆官,竟然敢当着林德立的面对云娘动手动脚。他走上前,想要搂抱云娘,却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痴傻的相公白秋波走进了门来。
依旧是那幅痴痴傻傻,愣头愣脑的样子。只见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云娘,“娘子,我要吃肉包子!”
黄一发正要向云娘扑来,眼瞅着门口进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了,便把那双邪**的手又缩了回来。
云娘也是脸一红,“现在哪里来的肉包子呀!想吃,改天我给你做。”
“不,我现在就要吃。”白秋波赖在门口,一幅今天不吃到肉包子,誓不罢休的样子。宛如一个几岁的孩童,竟耍起无赖来了。
黄县令脸一沉,眼一瞪。上下打量起白秋波起来。
长得高高大大,眉清目秀,人倒是高大英俊,只可惜是个傻子!
“哼,你就是云娘的相公,那个痴傻的白公子?”黄一发问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平日里惯用的官威。
哪知道白秋波听到黄县令这样问,竟然没有一丝恐惧。还如同孩子一般,对黄县令嘻皮笑脸的。
“呵呵,这就是我娘子!我娘子平日里最爱做包子给我吃了,你是不是也想吃我娘子做的包子呀?”
“......”黄县令一脸愕然。
“岂有此理,真是莫名其妙!”黄县令脸一红,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什么叫‘岂有此理,莫名其妙’呀!难道你不是想来吃我娘子的包子的,那你想吃我娘子的什么呢?”白秋波十分认真的问道。
噗嗤。此话一出,别说云娘,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林德立也笑了。
黄一发对云娘居心不良,连傻子都看得到。可是他仗着自己是父母官,没人敢说他。而今,倒叫一个痴傻之人说出来了。黄一发哪里是来吃饭的呀,明明白白就是想来吃人家云娘的豆腐的。
“你......你......你......”黄一发张着嘴巴,被这痴傻的白秋波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一方面是白秋波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向黄县令请教。另一方面,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黄一发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久才转过头来,向云娘问道,“云娘,你就甘愿委身于这种人?”
云娘低下头,装做一幅顺从的样子。
“云娘既然已嫁于此人。自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云娘的命,云娘认命!”
黄一发被云娘的话堵得,脸上由红转白。
“你......你......你,好......好......好。你自已甘愿嫁于这种人,我也无须对你多言。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拂袖离去。
临别时还不忘忿忿的嘀咕一句:“不识抬举!”
......
几天过后,便是中秋佳节。
云娘和师兄弟们精心做好一桌酒菜,众人围坐在桌前,喝着美酒,欣赏着月色。
听闻那个贪财好色的黄县令又盯上了京城一家织女,已经下了聘礼,改日迎娶人家为妾。
一听到这个消息,云娘七上八下的心掉了下来。这个黄县令,总算有了新的目标,想必暂时不会对自己“感兴趣”了。
想想前几日能够化险为夷,全靠突然出现的傻相公。
这相公,你说他聪慧,却不知人常。你说他愚钝,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是说他幸运呢,傻人有傻福。还是说他大智若愚呢。
云娘不愿多想,此刻自己只觉得有一个这么傻得可爱的相公陪伴左右,也是人生一件乐事。
虽然说他是个吃货。有事没事的跟条小狗似的跟在云娘身后,不是想吃这个,就是吵着想吃那个。有时候还会耍耍小孩心性,泼个皮,耍个无赖什么的。甚至还会无故失踪,又会无端出现。但这一切都不要紧。
只要云娘心中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真心的关心自己,依赖自己。即便他单纯如孩童,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是他的心中唯一即可。
若换成了其他的人,虽不愚钝,但是整日妻妾成群,花街柳巷,心中岂不更苦。她若是要嫁,便要成那人心中唯一。这在男尊女卑的大明朝是万万不可能的。
既然有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妇复何求呢?
不知不觉,一轮皎洁的明月已升上夜空。
“娘子,那月亮好圆。好像你做的大月饼哟!”白秋波傻傻说道。
云娘宛而一笑,应道,“那就是你娘子给你做的月饼呀!”
“真的吗?那娘子做的月饼怎么可以挂上去的?”白秋波问得很认真。
“这个简单。你把月饼放在碗里,另一个碗里陈上酒,试一试看!”
白秋波果真按照云娘说的去做。用碗装上一大碗酒,那琥珀色的美酒在碗中,静静缓缓。片刻,碗中已有一轮硕大的明月。乍一眼看去,还真想月饼放在碗中。
“真的哩,真的哩!娘子好厉害,竟然把月饼都挂到天上去了。”
“傻瓜。不是娘子把月饼挂到天上,是天上的月亮被娘子拿来当月饼吃了。”
“真的吗?那以后天上不是没有月亮了?”
“哪里呢?月亮是所有人的,只要心中有善念,到哪里都能看到月亮,吃到月饼。”
“那我和娘子都是心善之人了!”
“那是自然。”
云娘看着月光映衬下白秋波那张异常俊美的脸。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出现在高贵俊俏的脸上,看得云娘心中不禁有几分颤动。
她只是细细的看着对方。岂知在此时此刻,自己也是月下华美的画中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在注视着这月下这娇俏的美人......
那夜,月美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