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走到客厅去,老Baier正在沙发上翻相簿,是Michael昨夜拿出来忘了收好的,老Baier进门就抓起来翻阅,边看边含着泪。
他看到Michael小时候照片下面写的出生日期,不用说,100%是他的孩子。他接到Sebastian打来的越洋长途,提到波恩的Brigitte Schumann这个尘封在记忆中的名字时,他已经确定了八九成,那个诚实而善良的姑娘绝对不可能撒谎的,而Michael那双眼睛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好怀疑呢?
老Baier放下相簿,面前的咖啡飘着香气,三个年轻人谁也不说话,都埋着头,尤其是羡君可,分外尴尬,她不该杵在这里。
老Baier开口说:“Michael,我亲爱的孩子,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我很明白Brigitte的想法,她选择自己承担一切,只为成全我的事业、名誉和婚姻。如今,我已经这样老了,还有什么可顾忌呢?过去的事我虽然不提,但从未忘记。Michael,请你相信,当初我跟你母亲是真的相爱过,如果我知道你的存在,我肯定会……”老Baier的眼泪如雨纷纷而下,再也说不下去。
Michael抬起头来,早已是泪流满面,可是他强颜欢笑,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Baier先生,如果当初您选择了要我,那就不会有Sebastian的存在了,不是吗?那毕竟还是个保守的年代,您不可能同时对两个女人许下承诺。上帝既然这样安排,就有他的深意。命运就是命运,时光不可逆转。我平平安安地长到35岁了,一切都很好,真的,一切都好。”
“上帝啊,让我抱抱你吧,Michael,让我幻想一下你小时候的样子,你出生的时候我没有抱你,上学的时候没有抱你,我错过太多太多,我已经很半截身子入土,本以为人生就这样了,上帝垂怜,给我这样一份大礼!”
他站起来,张开了手臂,Michael僵在那里,没有要回应的意思。Sebastian忙拉着Michael起来,父子三个人拥抱在一起,老Baier左右各揽住一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羡君可上去劝开,伤心太过必然伤身,三个男人这才坐下。羡君可借口去洗漱收拾,悄悄离开客厅,带上门。她觉得,这样私密的场景,虽然他们不避着她,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在那里当电灯泡。
她无处可去,外面花园凉飕飕的,只好窝在厨房里面啃苹果,掏出手机来看新闻,回电邮。她总得做点儿什么打发时间,今晚恐怕是个不眠之夜。
客厅里,老Baier和Michael终于紧靠着坐在一起,老Baier忍不住扣着Michael的肩膀,认认真真地端详这个三十几年才相认的儿子,一张忠厚而不失英俊的,成熟的脸,额头眼角刻着岁月的淡淡痕迹,是个经历过悲
欢喜乐的有故事的男人。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Michael的蓝眼睛里面都是水雾,他一直处在悲欣交集的情绪中:“其实我有想过,差不多十几年前吧,我读硕士时,在W公司做过半年实习生。当时,我真的认真考虑过留在W公司好好干,当我做出一番成绩时,我会去敲您办公室的门,说,打扰了,Baier先生,其实,我是您的儿子。那时候我特别卖力,整天浮想联翩,幻想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
“那为什么你又离开W公司,做了在的工作呢?W公司没给你提供满意的岗位吗?”
Michael看看Sebastian,轻声说:“我有一次见到了您一家三口,Sebastian以及她的母亲一起出席W公司的周年庆,你们站在那里,真的太耀眼,在闪光灯啪啪不停的时候,你们微笑得那样大方得体,完美的一家人。我觉得我是多余的,不该存在于您生活中的人,私生子,秘密,丑闻,这些词不该加在您身上。所以我选择沉默地离开,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我肚子里。Baier先生,这次真的是意外,如果Sebastian没有陪着我来波恩,如果我母亲没有认出他来,一切都会照常的,就和过去35年的每天一模一样。”
Sebastian走过去抱住Michael说:“那真是万幸,我开车送你回波恩着,这是君可的要求,她肯定是天使,冥冥中她把我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我们注定要相认的,Michael,不要再对父亲这样生疏,好吗?血脉是不可能否认的,我们是兄弟啊!”
老Baier又哭了,一塌糊涂,一切都乱七八糟,开心和悲伤混合,长夜啊,何时是黎明?
等Sebastian去找羡君可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厨房小桌上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客房,脱掉她的外套和裤子,安置在**。Michael也带着父亲去楼上安置,时间太晚,只能凑合睡。
第二天羡君可醒来的时候觉得很热,才发现自己一整夜都被Sebastian抱在怀里,他体温太热,真像头熊。她惊觉已经天亮,忙坐起来,Sebastian也醒来,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一把就将羡君可牢牢抱住,搜索她的唇,吻个不停,动手动脚。
羡君可急得要死,这可是在Michael家,一起睡已经够丢脸了,怎么能胡来呢!羡她好容易挣脱Michael的禁锢,跳下床,用手指梳理着纠结的长发,咕哝说:“丑死了,我得赶紧洗个澡。”
“那你动作快点儿,Michael家就一个浴室,大伙儿起床后都想沐浴。赶快去,我给你把风。”
羡君可手忙脚乱地洗干净,来不及吹头发就穿好衣服跑出来,用干毛巾包着头发,她没找到电吹风,只能将就了。Sebastian抱住她
就亲来亲去,刚洗干净的香喷喷的身体,太诱人!。
“别闹了!Sebastian,你再**我咬你了!”羡君可气得骂他。
正打闹的时候,Michael在外面咳嗽一声,敲敲门说:“我忘记提醒你们,我家房子老,隔音效果不太好,你们还是忍一忍,等回法兰克福再表演双人剧吧。”
羡君可在屋里羞得无地自容,蹲在地上捂住脸,烧得滚烫。
老Baier雷厉风行,问过医生的意见,目前决定这周五就带Schumann太太回德累斯顿,她才发过病,坐飞机太危险,最终决定坐火车,比汽车平稳,车厢内宽敞舒适而且可以稍微走动。
“爸爸,我送你们吧,Michael和君可都要上班,反正我是闲人。”Sebastian说
“你的稿子不用交了吗?股票不用盯着吗?该干嘛干嘛去,我还没老得不中用。”
老Baier很不爽儿子的过度热心,Sebastian不明白,此时此刻,正是老Baier努力弥补过错的时机,他恨不得承担一切要花时间花精力和花钱的事,唯有如此,内心才能稍微觉得平静些。
Michael坚持要陪着去德累斯顿,人送到之后再回法兰克福,老Baier倒没有拒绝,他其实很想和这个儿子多些时间相处,慢慢破冰。
办了出院手续,Sebastian开车送父亲和Schumann夫人去火车站,羡君可开车带Michael,他说有工作的事情要交代几句。在车上,Michael抓紧时间跟羡君可安排下周初的事务,万一他要延长假期,就让她主持例会。
快到火车站,羡君可才逮着空档插问一句:“Michael,你和生父相认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这样冷静呢?”
Michael摘下眼镜,边边角角都擦干净,慢吞吞地说:“我小时候就已经知道Baier先生是我生父,时间已经冲淡了渴望,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期待过这一天,此时为何要欢欣鼓舞?认也可,不认也可,只要我母亲开心就够了,我有没有父亲,并不重要。”
羡君可不知该怎么说,Michael的冷静自若让她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过去她常常觉得Sebastian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深沉,可是跟Michael比起来,Sebastian简直还是个大男孩,率真、热情、直截了当。Michael到底想要什么呢?
Michael拎着行李,扶着母亲上了火车,老Baier走在最后面,和Sebastian拥抱告别。
拍拍羡君可的脸颊,和蔼地说:“有空就安排休假,跟Sebastian一起回德累斯顿来玩。”老Baier哪里像个六十几岁心脏装了支架的退休老人,精神矍铄,衣着考究,腰杆笔挺,眼睛炯炯有神,羡君可每次被他的目光打量,汗毛都竖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