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位于十楼的酒吧,一股子纸醉金迷,糜烂颓废的味道,是香水和酒精、香烟、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浓稠的气味,空气都黏糊糊的。
Lapo的模样太耀眼,饶是灯光昏暗,羡君可仍然在一群人中准确地找到了他。该死的,他居然用了她送给Sebastian的墨绿丝绒披肩,在他的大高个儿身上,那只能算围巾。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把墨绿丝绒搭在酒红色西装外面,有种妖艳的美感,在他身上,好像任何装扮都成立。他穿着锃亮的雕花黑皮鞋,没穿袜子,裤脚随性挽起,露出大理石雕刻般的精致脚踝。他俨然是喝醉了,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双颊酡红。衬衫的扣子不知道是自己解开的,还是被人扒开的,整片胸肌都露出来,腹肌隐约可见。羡君可黑着脸,拨开一帮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人,挤到Lapo身边,拍拍他的脸,看他还有没有知觉。
他微微睁开眼睛,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嘿,快看,我的东方小美人驾着马车来迎接我了,12点的钟声响了吗?马车会不会重新变成南瓜?我的水晶鞋呢?有没有丢?”
他开始说胡话了,羡君可觉得他醉得不清,酒气熏天。
一帮男人起哄,叽里呱啦说着意大利语,其中有一个讲英文的大吼说:“哇哦,Lapo,你今晚要跟女人睡吗?太扫兴了!你可说过今晚要跟我们玩通宵啊!”
羡君可感到一阵恶心,凑在Lapo耳边问:“你喝了多少钱的酒?”
“我不知道,可能七八杯吧,各种鸡尾酒,彩虹一样的,红橙黄绿,我不记得多少钱。这一桌说好
了都算我的,那就不知道是多少了,哈哈哈哈……”
羡君可看看桌上横七竖八堆着些空杯子和喝了一半的酒水,叹口气,走去吧台,指着Lapo问酒保:“那一桌喝了多少酒?我来买单。”
酒保看看她,笑得很暧昧,翻出账单递给她看,该死的,好几百欧没了,她都不舍得花这么多钱给自己买个新皮包,她翻翻钱夹,现金不够,她掏出信用卡结账,用英语跟酒保说:“那桌上喝过的酒我都付了,可是之后的消费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会带Lapo走,让其他人自己买单。”
他会意地点点头,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
羡君可结了账走回去一看,Lapo却不见了,她疯了一样揪住那个唯一会说英文的家伙:“Lapo在哪儿?”他咯咯笑着:“你是他的保姆吗?你扛得动他吗?就你这小身板儿!他可能去尿尿了,也可能去阳台抽大麻了。”
羡君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酒吧空间不大,她甚至顾不得脸面,连男厕所的格子都冲进去一个个看,四处都没人。难道他下楼了?她跑出去,电梯还停在一楼,她急忙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准备往下奔,然后她看见了Lapo,他站在10楼的消防楼梯的拐弯处,他个子太高,压在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悬空,他双手高举,喃喃念诵着什么,也许是古希腊悲剧或者圣经。
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羡君可忙三两步奔去,一把拽住他:“Lapo,不要这样,很危险!”
他转头对她笑着说:“君可,你知道吗,埃及人认为,神是一个女人,繁星满天的
夜空就是她华丽的晚礼服裙,多美啊!缀满了宝石!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我的东方小美人。”
她真想抽他一个耳光,醉死了都不忘羞辱她。他手握着栏杆,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她的小心肝儿也七上八下。
“Lapo,如果你能远离栏杆,到墙这边来,我会感到好受些。”
他根本没理会羡君可在说什么,继续絮絮叨叨:“君可,我不喜欢大城市,Pescara对我而言都太大了,我想住在漆黑的海边,一盏灯的都没有的小屋里,每天晚上月亮就是我的灯,我可以看见每一颗星星对我眨眼睛。我不喜欢闹市,那里已经没有星星了,只有霓虹灯,我恨城市的灯火,高楼大厦把星星们都杀死了……人类造高楼,就是在造巴别塔,终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他大笑起来,俯身看楼下,下面是车来车往的街道。他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露易丝,会有超人来带他一起飞吧?恐惧蔓延上来,羡君可抱住他的腰,墨绿色的披肩在风里飞舞,她拽住两端,把它在Lapo的脖子上裹紧了,为他挡冷风。该死的,他脆弱的时候愈发美丽,黑眼睛里的绿光浮上来,宝石一样幽幽发光。
“求你了,Lapo,跟我回家吧。”
他转过身来,身体轻轻一抬,一屁股坐上了栏杆,羡君可吓疯了,用力抱住他,想把他从摇摇欲坠的铁栅栏上拖下来,哪里拽得动。他干脆搂住她,把她的头捂在他胸口,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她是干净的,清爽的,乖巧的,Lapo觉得自己抱住了月亮。羡君可真是单纯,叫她来她就真的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