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捣蛋的羡君可,突然春心萌动,收起了毛手毛脚的那一面。每次和他一起在广播室里面忙活的时候,羡君可总是下意识地去拨弄垂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这个小动作也许是一种自我安抚,抑或是潜意识中不自觉的勾引?无从得知。她只记得,他有一天说:“你别留这种齐耳短发了,我们中学又没有发禁,半长不短的头发黏在脸上特别难过,不如留长了扎起来,清清爽爽的,多漂亮!”
羡君可不敢看他笑盈盈的脸,惊慌地低下头,殊不知,从那一天起蓄起来的长发,竟然成为整个青春期羁绊她的三千烦恼丝。直至今日,羡君可仍是一头长发,只是那个爱穿白T恤和匡威球鞋的“钟汉良”,再也不会从后面拽她的马尾辫了。
小“钟汉良”名字叫黎昕,熟了以后才知道,他父亲和羡君可的爸爸是同一个项目组的同事,也是一位工程师,不仅如此,还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里面。她对黎昕顿感亲切,二人上下学都一路走,被好事的人说是“小情侣”。
羡君可的假小子时代慢慢结束,变得乖巧,也不再走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女孩子总是一白遮三丑,何况羡君可本来长得也很萌,皮肤一白回来,更加讨人喜欢。每次去黎昕家,他妈妈都会笑眯眯地招待这个小姑娘吃各种零食,尤其是自制的橙汁牛肉干,嚼劲儿十足,香辣爽口,还有一丝丝橙香。这种牛肉干和现在超市里面硬如石块的不一样,是新鲜制作的,里面剩下的红油可以顺便把豆腐干也腌一下,单单就着这个香喷喷的料底,羡君可就能吃一碗饭。
少女时代的夏天仿佛特别漫长,尤其四川湿热的天气,让她恨不得整个夏季都泡在清凉的河水里。黎昕和一些高中部的哥哥姐姐每次出去爬
山戏水,都会叫上她,但羡君可更喜欢单独和他在一起。
黎昕喜欢踢足球,最爱马拉多纳。他一年四季都爱极了匡威帆布鞋,刷得泛白,夏天是白T,冬天是各种颜色的妈妈手织的套头毛衣。很多年以后羡君可看见爱马仕T台上男模们鱼贯而出,穿着那种扭麻花织法的粗针毛衣,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黎昕。
有时候羡君可会在黎昕家写作业,她的物理和化学都挺好,就是数学一直不上不下,在80-90分这个区间凝固。黎昕很有耐性地辅导羡君可做数学题,他的观点是数学是一切自然学科的基础,如果在数学上卡壳儿,在别的学科上建树也有限。羡君可是个争强好胜的小姑娘,心想——我可是著名工程师的女儿,爸爸设计的飞机都能上天,我羡君可智商这么高,就搞不定几道数学大题?
有一阵子为了应付期末考试,黎昕一边抓紧复习,同时督促羡君可天天练数学题,买了辞典那么厚的一本参考书,让她没日没夜地做。黎昕妈妈是个居委会的小头头,特别清闲,没要紧事儿就常常待在家里织毛衣,隔一会儿就给俩孩子弄点吃的,搞好后勤工作。有一次羡君可实在是解不出来了,趴在黎昕的书桌上崩溃大哭。
“我不做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难的数学题!你就是存心折磨我,哪里是辅导,是虐待!”
黎昕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这小姑娘怎么办,他妈妈推门进来,打趣道:“做不出来就不做了,女孩子嘛,数学不好学的别的专业也行,难道君可以后要接你爸爸的班,非要当个工程师?”
黎妈妈好一阵安抚,又装了一盒子橙汁牛肉干让羡君可带回家独享,她这才噘着嘴噙着泪回家去。这一次的期末考试,羡君可
数学得了了88分,觉得半学期的努力都白费了,气得把参考书撕成碎片全从楼上扔下去。
结果后来全年级公布成绩,羡君可才知道那个88的数学成绩是第一名,那一年出题的数学教研室女主任可能“内分泌失调”或者“夫妻生活不和谐”,选了许多奥数难度的习题来出考卷,全年级平均分57……学生怨声载道,羡君可的88真的已经高得吓人了。感谢黎昕的“折磨”,从那88分之后,羡君可对数学开了窍,从此遇到再难的题,都如有神助,思如泉涌,从前最怕的反而成了她最擅长的科目。
人逢喜事精神爽,见数学突飞猛进,爸爸奖励了羡君可100元“随便花”,批准她买他一向坚决反对的垃圾食品——爆米花。羡君可买了两大桶爆米花,请黎昕去看电影,那时候《泰坦尼克》红遍全球,羡君可也不能免俗地成为莱昂纳多的脑残粉,这个金发帅哥每次在荧幕上眯着眼睛一笑,她就无法自控地尖叫。黎昕每次都掐她胳膊一下,教育她女孩子要矜持。多年以后在德国待久了,身边金发碧眼的帅哥抓抓一大把,羡君可反而看得麻木了,人就是这样,吃不着的时候惦记,吃撑了闻着味儿都想吐。
后来俩人到了德国真的脱离父母的监控自由自在的黏在一起了,黎昕常被精力旺盛的羡君可吓一跳,她在智商上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可是如此热爱冒险,任何新鲜事物都按捺不住要尝试一把,要学轮滑、要玩风帆、要爬雪山、要去郊外露营、敢和集市上的大块头黑人讨价还价。羡君可身上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孤勇,这和黎昕谨小慎微的个性格格不入。可是正因为这种差异性,黎昕喜欢羡君可喜欢得无法自拔,她在的地方,就像自带了电灯泡一样闪闪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