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缘_十五(1 / 1)

因为这个天文数字,无心在新加坡流连了,跟于风杨他们告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飞回了香港。

回到香港董阿姨的家,她把存折银行卡翻出来摊在茶几上,我们算了算,只有九百万,董阿姨说:“这是我存在银行里的,所有的钱了,再者就是这个房子,现在房主是你,你拿主意,要不要拿去抵押,大概能值个五百万。”

“董?”想起她的话,把“阿姨”两个字咽回去,说:“我只是冒充您的女儿,抵押房子这种大事,还是您做主。”

董阿姨沉下脸:“敏芝,你就这么不愿意当我的女儿?我当你亲生的,你却说什么冒充,你真是伤我的心啊。”

接着她的眼圈红了,捂着脸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董阿姨情绪失控,之前看她在商场上独挡一面,雷厉风行的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您别哭了,我来香港这么久,您对我关照有加,疼爱有加,你肯认我,我幸福的快晕过去了,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董阿姨一听这话,马上破涕为笑:“你配得起,绝对配得起,咱们以后就说定了,以后不能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后来的几天董阿姨并没有拿房子去抵押,因为问“房主”我的意见没有回应,她只有东奔西跑的想办法,筹了几天,筹到一千四百万,还差一千六百万,董阿姨摊开双手表示实在没招了,就算真抵押房产,也差不少。

我打电话给苏慕,问能否再借点钱,他听完很无奈,说买商铺的钱已经是家底,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我抱歉的把电话放下,又想起俪俪,她做营销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是中层,应该存了不少钱,可是俪俪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上次是号码不错,这次号码对了还是不通,这家伙就是半瓶子醋,每次十万火急的找她救驾,每次她都不见人影。

这晚,董阿姨又跑出去找朋友借钱去了,只有我看家,看着电视,心想,其实只是我想创业,干嘛要把董阿姨拉下水,现在头上套上个假女儿不说,还连累她一把年纪厚着脸皮筹钱,我真是罪过极了,等董阿姨回来,我一定要讲明立场。

CALL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拨过去,是个陌生人的声音:“请把你楼下报箱里的东西拿走。”

我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CALL机号的?”

他还是重复那一句:“请把你楼下报箱里的东西拿走。”然后就挂了。

再拨过去,就无法接通了,这么晚了,是谁开这种玩笑?报箱里的东西?

我可不能上这种骗子的当,万一现在下楼被他逮个正着,然后象上次一次被绑架,还是乖乖的窝在家里等董阿姨回来。

晚上十点多,董阿姨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把一个包裹放在茶几上,奇怪的对我说:“刚才我去报箱拿报纸,里面有一个纸包,楼下太黑我看不清楚,这是谁放进去的?你看看是什么?”

什么?报箱?我找了个衣撑把纸包拨落到地板上,跟董阿姨说:“千万别打开,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到报箱里拿东西,看来真有啊。”

董阿姨听我说完,也惊吓的说:“怎么办?不会是什么炸弹吧?”

炸弹?想起苏慕车下的炸弹,难道是兆辉?他知道我的住处,然后怀着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态来置我于死地?

我和董阿姨站的远远的,都不敢靠近纸包,后来董阿姨提议说报警,万一是炸弹警局来人也好处理。

我同意,董阿姨马上拨号码,然后两个人就快速的离开了家,到楼下等警察过来。

警车一会儿就来了,领头的警察象韩剧里的大叔,一脸深沉,听我们说了情况之后,就上楼开门,有专门的拆弹专家接触纸包,然后我们就在门外等候结果。

很快的,拆弹专家拿着纸包走出来:“开什么国际玩笑?纸包里全是钱。”

纸包拆开了,里面真的一摞一摞的港币,我惊的差点眼珠子掉出来,再看董阿姨,也同样张着嘴巴,说不出所以然。

大叔警察笑着说:“你们的运气真不错,居然有人送钱,虚惊一场,兄弟们收队。”

董阿姨忙说:“这是谁送的?也该查查清楚吧,要不然我们怎么敢收。”

大叔警察略一沉思:“这好办,到传达室看监控就知道了。”

董阿姨又说:“警察先生,您先别急着走,得把事情弄个水落实出才好。”

大叔警察哈哈一笑:“警察只管违法违纪,这种好人好事,我们管不着,要是真想弄个水落实出,可以让电视台做个专题报道,寻找好心人,怎么样?”

然后他就带着一帮警员撤离了,留下我和董阿姨抱着纸包发呆。

事不宜迟,我们冲到传达室的监控台,调出录像,死盯着报箱处,终于发现在昨晚十一点多,有个人,带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夸张的是晚上还戴着黑框墨镜,着一身黑衣服出现在报箱处,迅速从怀里掏出纸包,放进报箱里,录像来回调放了几次,都看不出那人的特征,连掏纸包的手都戴着黑色手套,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和董阿姨失望的上楼,把纸包里的钱摊在桌上,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万。

我纳闷的说:“这是谁呢?”

董阿姨笑着说:“管他谁呢,我们正好缺钱,现在不正好有钱了,可以择日开张了。”

我踌躇:“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钱,真怀疑送钱人的动机是什么?”

董阿姨安慰我说:“那人既然知道你的联系方式,肯定是熟悉的人,他就想雁过无声,做好事不留名,我们又何必费脑筋去猜呢?只要我们拿这笔钱在香港让GIGI火起来,再多的钱也会赚到的。”

我握着董阿姨的手说:“其实创业的人是我,真不应该把您牵扯进来,现在有了这笔钱,之前东

凑西凑的钱就赶紧还给人家吧,还有,送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如果以后他现身想秋后算帐,我一个人顶着。”

董阿姨说:“傻孩子,你我还用分的这么清楚吗?反正我在家闲着没事,就让我们母女俩一起再创业,把GIGI品牌推向全香港,凭你对服装行业的独特理念,保准会一炮走红的,就算不红,赚不到钱,还有我的退休金,咱也饿不着。”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装修,进货,GIGI独一家正式落户香港,就在以苏慕的名义买下的两层商铺内,简单的举行了开业典礼。

我在香港仅有的朋友苏慕、白静、俪俪到场恭贺,俪俪还把晓光带来了,第一天营业以八折销量,因在开业前做足了街头宣传,还好,客流量还可以。

俪俪把我拉在一边说:“现在你是老板娘了,让晓光在你店里帮忙,省得你找店员了,怎么谢我啊?“

我说:”还谢你呢?好几次找你帮忙,都找不着你的影子,你这算将功折罪吧。“

白静凑过来:”馨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一怔,苏慕忙过来解围,对白静说:“你这丫头就知道动些花花肠子,李馨可不象你,人家有大志向的,你要做的工作就是,利用你这张小喇叭嘴到医院广为宣传,让那些爱美的医生护士都跑来这里买衣服,是不是?“

白静笑着依偎在苏慕的身上:”好,这是当然的。“

此时董阿姨走过来,一脸严肃的说:”几位都是来捧场的朋友,有几句话我想说。“

然后她拉过我:”这是我女儿,叫章敏芝,你们的称呼也该改一下了。“

苏慕、白静、俪俪傻眼了,我立刻说:”是的,最近太忙了,一直没腾出空来告诉你们,我现在的名字是章敏芝,以后不要再叫错哦。“

他们缓了缓,终于明白过来,然后就说:”恭喜,恭喜,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呢。“

这时晓光叫道:”都别闲聊天了,顾客这么多,你们想累死我呀。“

我们一笑,都跑去帮忙招呼顾客了。

我在香港的首个创业项目,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开始了,其实GIGI这个品牌从服装面料、样式设计来说还是不错的,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也许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然后从设计到开发,都可以有我的理念,但那得需要多少钱?

张晓光这个小伙子真不错,进货、取货、摆架、收帐样样做的得心应手,还有三个新店员,在他的引领下,做事也有条不紊的。董阿姨偶尔来看看,本来她想正常的上班,被我劝其回家休息,除非有什么大事,我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再请她出马。

虽然店铺的位置不佳,但正如当时中介老板所说,政府的经济开发有意向移到这边,虽有待时日,但这里的店铺却开始升值,我买下的两层店面也跟风似的涨了起来,如果晚上关门比较晚,其他店员都住的不远,坐公车就回家了,我就睡在二楼,清清静静的,倒也不错。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1994年的春节就临近了,GIGI品牌在香港也打开了知名度,虽然营业额不算多,但起码稳中有升,董阿姨和我都觉得很满足。

除夕的前一天,董阿姨说:“快过年了,咱们去逛逛商场,看有什么可买的,这段日子你整天耗在店里,辛苦了,买件新衣服准备过年吧。”

我笑:“咱们就是开服装店的,还用买什么新衣服吗?”

董阿姨摇摇头:“你看我老糊涂了,不过也得出去逛逛,不买衣服,也可以看看其它的。”

下楼,董阿姨打开车库,里面是一辆宝马车,再仔细看,是一辆限量概念宝马车,我惊讶:“您的车?”

她笑笑:“会开吗?”

我摇头:“不会。”

她掏出钥匙,摁开锁键,打开车门,然后盯着车子象是自言自语的说:“这是她的,以前非要买车,买了她就失踪了,你看,还是崭新的。”

我连忙转换话题:“这么漂亮的车子,开起来应该很拉风吧。”

董阿姨幽怨的看我一眼,摁键又把车门锁上,把钥匙扔给我。

我不经意的一接,差点没接住,她说:“以后车子就是你的了,开起来是否拉风,你学会开车就知道了。”

然后她用手指摁了摁额头的太阳穴,我问:“怎么了?”

她笑着摆手:“没什么,上年纪了,风一吹就有点偏头疼,敏芝,你自己出去吧,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我说:“我去给您买点药。”

她还是摆摆手:“家里有药,你去吧,买个福字回来贴门上,好吗?”

我只好说:“好,您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裹了裹外套,顶着风跑到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问司机,哪里有卖“福”字的,司机带我来到一家小门头,里面全是过年喜庆的东西,赶紧买了两个“福”字,就往家赶。

回家,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我想董阿姨可能在卧室睡觉,先不要打扰她,然后去厨房准备午餐,等到11:50,该叫她起床吃饭了。

敲门,里面没动静,我推开门走进去,她的卧室里幽暗幽暗的,厚重的窗帘把窗外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我过去坐在床沿边,轻轻唤她:“起床吃午饭吧。”

她还是没动静,我轻推她:“起来吃午饭吧。”

但仍然无果,我起身把窗帘拉开,屋里立刻亮堂多了,这时,我才发现,躺在**的董阿姨脸色苍白,我奔过去,摸她的额头,凉的?

我叫她,推她,她一动不动,拉开抽屉找她平时服用的药,里边横放着一封信,打开,信里是这么说的:敏芝,请原谅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虽然这个身份是我硬派给你的,我走

了之后,这个家所有的一切就真正属于你了。

看到这儿,我心里猛然一沉,把手放在董阿姨的鼻下,已然没有了气息,眼泪瞬间绝提,大喊:“董阿姨,董阿姨。”

但她真的去了,我立刻把信拿起来,看下面的内容:我两年前就得了脑癌,一直靠药物维持,所以,你不用难过。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我的女儿敏芝失踪之后,警察局就在半年内找到她的尸体,她是服用毒品过量猝死的,她生前就不如你乖,从小她爸离开的早,我就一直溺爱她,导致她走上了不归路。当我查出得了绝症时,医生说我最多活一年,但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才活了这么久,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虽然我没有福气听到你亲口叫我一声妈妈,但没关系了,你的事业走向正轨,我也安心了。

看完,泪水打湿了信纸,我俯下身,对着她,喊了一句:“妈妈,我很爱你,你听见了吗?”

找苏慕帮忙,处理完董阿姨的后事,我整个人象掏空了似的,在家里窝了三天。

第四天的清晨,我睁开眼,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学车,这是董阿姨生前最后一个对我的愿望。

想到做到,报上名,就开始认真的跟着教练学车,可我学的并不好,两个月补考了两次,这时店里也开始销售春装,还有夏装的订购计划,我就两边跑。

就这样,等夏装上市的时候,我的驾证也拿到了,当我开着那辆拉风的宝马去接苏慕白静吃饭的时候,他们瞪的眼珠子比鸡蛋还大。

我笑:“好了,口水都流到车子上了,赶紧上来,CALL我来干嘛,打算去哪儿?”

他俩才缓过神来,白静隔着车窗抓着我的手:“馨姐,你太牛了,不愧是老板娘,派头十足。”

苏慕捅了捅白静,她立刻改口:“敏芝,敏芝。”

我忍不住笑:“能先放开我吗,这样多别扭。”

两人上了车,白静又对着车内的座椅爱不释手:“哇,这也太奢华了吧,老慕,你什么时候能买个这样的车,让我拉风一把。”

苏慕挠挠头:“这是人家敏芝自己创业的结果,有本事你也开个店,自己当老板。”

白静瞅他:“干嘛?现在有人比着,你就觉得我这个小护士不成气候了对吧,但是你别忘了,我给敏芝拉了多少顾客呀,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

“对呀苏慕,你家小白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的店有那么多回头客,她功不可没。”

白静立刻趾高气扬:“听听,这是多么正义的声音,不过,敏芝,可否下次别叫人家小白了。”

我和苏慕大笑,笑过之后,我又板着脸说:“说正经的,其实我算是不劳而获,没什么可宣扬的,对外,他们都不知道内幕,都以为我是董阿姨的女儿,可你们都知道我的底细,就别再糗我了。”

苏慕说:“你这话说的,现在已成定局,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管是怎么得来的,这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运气。”

白静也附和着说:“就是,我想得都得不到。”

我笑:“怎么得不到,你喜欢这车,以后你随便开。”

白静拍手称快:“真的,老慕,敏芝说可以让我随便开呀。“

苏慕从后视镜无奈的看我:”你能别这么惯着她吗?“

三个人简单的吃了饭,白静就按捺不住的要去打桌球,来到她说的地方,车子刚拐进停车场,就立刻有人替我开车门,然后请示可否让泊车小弟帮我停车。

我回头看看苏慕和白静,苏慕耸耸肩,白静抢着说:“可以,可以。”

下车,我举目看四周奢华的场景,然后说:“兰心会所?很贵吧?”

白静嘿嘿一乐:“你都老板娘了,不宰你一下,怎么对得起我平时费那么多口水给你介绍顾客。”

我看苏慕,苏慕说:“别看我,我们家小白有时会神经大条。”

白静瞅他,我说:“好了,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吧。”

但走进会所,我就后悔了,这里真的不是平民百姓该来的地方,如果要再走出会所,没个两三万,保安绝对不会让你出门的。

随服务生来到三楼一个单间,里面大到可以翻跟头,有个试衣间,墙上挂着崭新的男女运动衣,墙角摆着崭新的男女运动鞋,换好衣服之后,白静点了几杯饮料,我伸过头去看价目表,价格令人咂舌。

打了会桌球,我问服务生:“洗手间在哪边?”

服务生说:“我带您去。”

拐了两条走廊,服务生手一指:“洗手间到了。”

上完厕所,洗了洗手,再出来,服务生不见了,我顺着走廊,拐了几个弯,找到单间,推门进去,一边走一边还气鼓鼓的嘟囔:“什么破地方嘛,人家刚洗了洗手,服务生就不见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来,也得等我一下嘛。”

我拿过钩架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眼角的余光告诉我,旁边的人怎么多了?我转过头一看,惊呆了,几个男的,几个女的,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单间。

我马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接着就要走。

身后有声音说:“既然来了,就打一局吧。”

转身看跟我说话的人,居然是他,再看旁边的人,终于看清了,有庸盛公司的向总,其他三个男的不认识,还有朱茜,其他两个女的不认识,我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朋友还在等我。”

就出了门,身后的他追出门:“等一会儿。”

我立刻停住步子,转过身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好久没见了。”他腼腆的面孔在走廊的灯光下,显的温和又让人沉醉,算起来,从商场的垃圾站一别,从1993年跨过1994年,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了。再碰到他,却是以这种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