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站在驱逐舰桅杆上的观察员碰了碰身边同伴的肩膀，一手指向天空的方向。

“好像是？”

同伴拿着望远镜朝观察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敌袭！！！”

一声惊呼传来，另一个观察位置上的观察员率先发现了已经进入俯冲阶段的“冬瓜”反舰导弹。

但是这已经太晚了，从他发出警报到六枚导弹命中奥里斯卡尼号以及另一条重巡洋舰只间隔了几秒钟时间。锁定了航空母舰的四枚导弹分别命中了甲板的不同位置，直接击穿钢板进入了下层船舱，一架正在起飞的海盗战斗机因为导弹命中时的冲击而落进了海水中。

爆炸的烈火从飞行甲板的破洞中喷涌而出，火球掀翻了平整的甲板，四枚导弹中的数吨高爆炸药爆炸时，引爆了机库中战斗机机翼挂载的凝固汽油弹。排水量数万吨钢铁巨兽瞬间被火焰吞没，钢铁因高温扭曲而发出刺耳的噪声，如同这只巨兽在痛苦地呻吟着。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秒的时间内，整个美军舰队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而仅仅一小会儿后，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相距航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重巡洋舰上。

“快救人！”

“行动起来！”

美国海军依旧训练有素，刚开始的震惊过后，水兵们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两艘遇袭舰船附近的船只开始向他们靠近，以便放出救生艇并用高压水枪协助灭火。此时的奥里斯卡尼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已经完全被火焰覆盖，不断有人从两侧的防空炮平台跳进海水里，位于航母舰桥中的舰队指挥部已经失去联系，情况似乎非常不妙。

舰队中大部分的战舰指挥官都是经历过二战的老兵，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航母的状态大概是没救了。远处的重巡洋舰倒是比较幸运，两枚导弹分别击中了舰桥和主炮塔，没能击穿甲板进入下层舱室，爆炸摧毁了舰桥指挥室和两个炮塔，巡洋舰的指挥官们当场死亡，但是巡洋舰最主要的船身结构没有被破坏，也没有燃起大火。

遇袭警报很快就传回了陆地上的指挥部，美国海军的将领们大吃一惊，立刻命令剩下的舰船严加戒备，并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拯救奥里斯卡尼号航空母舰，这是美国海军目前还能使用的少数几艘航母之一了。

不幸的是，尽管海军的损管人员竭尽全力扑救大火，奥里斯卡尼号航母的弹药库还是发生了二次殉爆，直接将舰船的主体结构破坏殆尽，在当天傍晚沉入了巴拿马湾。航母上的数千名舰员最后仅有三百多人幸存，而他们大多还带着轻重不一的烧伤。

另一搜被袭舰船在扑灭火焰之后，立刻向南部的开阔海域航行，原因是驱逐舰上的观察员确认袭击舰队的武器是从西边陆地的方向飞来的。

进入高度警惕状态的美军舰队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美军高层决定暂时封锁消息，并暂停“正义事业”行动。

在遇袭的那一瞬间，舰队的海军军官们都以为是遭到了解放军海军的偷袭，不过随后的侦察行动没有找到任何舰艇或者潜艇的踪迹，直到第二天早上美军才在切皮洛岛上发现了已经被游击队炸毁的导弹发射架和操作台，还原了这次偷袭的真相。但当美军高层发现在一次偷袭中就让他们损失了一条正规航空母舰的，仅仅是一支规模不大的游击队和六发被藏起来的反舰导弹时，他们感受到的挫败感更加强烈了。

劈波斩浪的航母舰队是美国霸权的支柱之一，二战结束后除苏联以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力在美军航母舰队的干涉下挺住压力。辽宁穿越导致美国海军实力大减，失去了干涉亚欧非的大多数威慑力，但他们依旧认为美洲这些小国肯定是无法抵抗美军舰队的。

奥里斯卡尼号的沉没结结实实地打了美国人的脸，就连最落后的国家的游击队，也有能力击沉一条被舰队重重保护起来的航空母舰。这将意味着，只要中国愿意，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有对美军干涉舰队区域拒止的能力。

美国的航母舰队，在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威慑力。

“总统先生，我认为这么说是有失偏颇的。航空母舰依旧是未来海军的绝对主力，我们敌人的装备已经证明了这件事。”

美国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坐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里面，僵硬地反驳国防部长马歇尔的说法。

“谢尔曼将军，我知道您对航空母舰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了。我们的航空母舰对中国人的海军而言没有意义，海军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建设一支有出色的防御能力的舰队。”马歇尔手里拿着一份国防部报告，一边说话一边拍着手上的报告书。

“这只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并不具备普遍性......”谢尔曼仍想要进行辩解，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艾森豪威尔似乎并不关心。

“这既不是意外，也将会具有普遍性。”马歇尔板着脸说道，“奥里斯卡尼号只是一个警告，中国人既然能用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将那些反舰导弹送到巴拿马游击队的手里，他们就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沿海国家故技重施，我们的舰队将无法靠近除了本土以外的任何海岸线。”

“醒醒吧，将军，我们的舰队能够主动出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马歇尔的发言使得谢尔曼脸色发白，而艾森豪威尔毫无反应，只是听着两人的争论。

他们在奥里斯卡尼号沉默之后聚集到了这里，商量如何开展下一步行动，美国海军的司令部已经不敢让舰队靠近巴拿马海岸了，他们还派出了陆军部队搜索所有的海岸地区，以防有什么其他类型的导弹给陆军送上惊喜。舰队离开巴拿马湾后，陆军部队也停止了在运河两岸的清剿活动，部队的海上补给线处于危险当中，不能轻举妄动。

“总统先生，请您相信，以我们目前的状况，再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航空母舰的研究与生产中将是非常没常有性价比的选择。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有实用意义的近岸防御舰艇，而不是用来维持已经不存在的威慑力的大型玩具。”马歇尔将视线转向正在沉默中的艾森豪威尔，将手中的报告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对这话有多少信心？”艾森豪威尔没有管坐在一边发怒的谢尔曼。

“这并不是我个人的信心，详细的事情就在您面前的这份战略研究报告中。”

“如果我们现在将航空母舰的资源投入到其它项目上，会不会导致我们之后的研究进度太慢？中国人很可能有建造新型航空母舰的能力，我们承受不起更多的落后......”

“其实，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生存，而不是考虑在海上决战中击败未来军队的舰船。”马歇尔实话实说，这让艾森豪威尔和谢尔曼都有些不爽，但他们知道这是**裸的现实，绝对无法逃避。

如果一群躲在森林里面的游击队，能够随随便便给美国海军造成巨大的损失，那么美军海外干涉作战的基础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解放军海军的战斗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美国海军的建设思路必须改变。

这对谢尔曼来说是绝对难以接受的事情，美国海军一直是美国军队体制中的天龙人，无论是军费预算还是士兵待遇都是绝对的第一档。他们在之前支持美国政府发动对巴拿马的干涉行动也是因为朝鲜战争后美国国会许多人开始认为海军已经失去用处，不如把预算投给负责本土防卫的陆军和空军。

航空母舰在“正义事业”行动中一开始有着亮眼表现，让谢尔曼等海军的主要将领颇感欣慰，舰队的战绩是他们在国会中争取预算的主要依据。但现在他们丢完了脸面，估计预算也要保不住了，一等人迟早要变成三等人，只比两足多用途牲口好一点点。

“好了，海军发展的事情我们先聊到这里，谢尔曼将军，你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艾森豪威尔感到有些烦了，他不想谈这种细枝末节的小时。

脸色惨白的谢尔曼将军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乔治，你们国防部的报告我都看了，将资源从海军身上抽出来分给其他军种的事情我基本可以同意，但是要保留最基础的力量，我们不是完全用不上海军。”

眼见谢尔曼已经出门之后，艾森豪威尔开始和马歇尔进行个人谈话，他接着说道：“另外，你现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正义事业’还要继续进行吗？”

马歇尔有些为难地想了想，开口说道：“陆军想要继续行动，他们认为海军受挫不会影响到我们在运河区的作战，敌人的游击队一直没有对我们的陆上部队产生过什么实际的威胁。空军那边也是一样，我们即使没有航空母舰，也能继续使用陆上的机场。我个人认为，行动继续下去是完全可行的，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损失将是未知的，中国人可能会用更多的手段支持当地的游击队。”

“嗯，我基本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已经在联合国上和中国人沟通过了，他们坚决否认此事是他们授意当地人执行的。真是可笑，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还在那里假惺惺。”艾森豪威尔愤愤说道，“陆军和空军自然想要继续行动，这是他们找回面子的机会，但我们确实不知道中国人会不会给当地游击队更强大的武器。现在他们用导弹袭击了我们的舰队，明天就可能是我们在巴拿马的司令部和机场。”

艾森豪威尔长叹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国会也要求我们停止行动，他们认为奥里斯卡尼号沉没已经让我们的行动完全成为了得不偿失之举，这些只懂得简单的数字计算的家伙永远也不明白军事行动的深层意义。”

尽管美军尝试封锁航空母舰被击沉的消息，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何况是这种爆炸性新闻。事发之后美国国会疯狂质疑军队的能力，他们不敢相信曾经举世无敌的美国海军居然能在地方游击队的手里栽跟头。

国会要求美国政府停止对巴拿马运河区的军事行动，重新审查计划的可行性，艾森豪威尔暂时还没有给他们回应。

“总统先生，如果我们因此撤兵的话，不仅仅是巴拿马地区的游击队，整个中南美洲都有可能脱离我们的掌控。”马歇尔看得出艾森豪威尔的想法，他尝试劝阻总统。

“只是游击队的话，就随他们去好了。”艾森豪威尔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他们的游击队在现在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夺取政权，整个中南美洲的粮食都要依靠我们供应，除非他们想要饿死。”

马歇尔沉默下来，他知道总统已经下了决心，这场军事行动本来是为了震慑中南美洲的各种反美势力，但是现在他们明显已经失败了，美国军队不仅没能重新立威，还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这样下去，拉美地区的游击队和其他势力大概会更加猖獗了，他们从拉美地区吸血的阻力将会大大增加，表面上的傀儡政府不倒台也只是他们最后的心理安慰。

“将‘正义事业’行动无限期搁置吧，我们还有一堆的烂摊子要处理。”艾森豪威尔无奈说道，“这点事情也要不了我们的命，更重要的军事行动近在眼前，我们必须懂得合理地进行取舍了。”

于是，奥里斯卡尼号航母沉没后仅仅几天，美国政府便宣布停止了他们的“正义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