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人民法院于1951年5月XX日,以特字第一号特殊判决,认定被告人宋美龄犯叛国罪、反革命罪、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罪、贪污罪等罪行,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收音机中传出了法庭现场的掌声,正坐在病床边的蒋方良伸出手来,把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收音机关掉了。
这处单人病房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躺在病**的那个人的重重的呼吸声。
蒋方良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碗,用一根牙签叉起一块苹果,然后起身坐到病床的床沿上,将苹果片送到蒋经国的嘴边。
“吃吧。”蒋方良轻声说道。
面容憔悴无比的蒋经国缓缓张开嘴,将蒋方良喂给他的苹果片吃了下去。他已经在这家医院中治疗了几个月时间了,到现在还不能自己坐直身子,吃东西也需要妻子来喂。
自从几个月前从台湾省被逮捕到辽宁这里,蒋经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得不躺在特护病房中,那天晚上他受到的枪伤和其他伤害差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在辽宁省的医生们和当晚进行处理的解放军军医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保住了他一条命来,而且没有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虽然身体在不久之前恢复过来,但是蒋经国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在那短短的时间里面,他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这间位于沈阳郊外的医院可以提供比较安静的环境,蒋经国就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身体康复,不过这可不意味着我党打算对他进行优待。虽然台湾解放之后,随着原国民党宣告彻底解散,蒋经国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特权和职位,但作为已经毙命的反动头目蒋光头之子,也是原本国民党政权的“太子”,蒋经国的身份依旧特殊。
咽下口中的苹果之后,蒋经国有些艰难地对妻子开口说道:“我对不起你。”
蒋方良闻言有些惊讶,毕竟自己的丈夫从恢复清醒之后,很少跟自己说话,她回应道:“为什么这么说?”
“共产党已经把我的父亲和我的继母都杀掉了,下一个大概就轮到我了......”蒋经国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苏联人,共产党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只是让你一个人在中国生活,我还是很担心,他们把我处死以后,如果你找到一位合适的新任丈夫,就不要顾虑我了......”
蒋方良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蒋经国执意要听今天最高人民法院审判他们的继母宋美龄的现场转播,是因为这种事情。她虽然是蒋经国的妻子,但是平常并没有太多关心政治,不知道为什么蒋经国已经认为自己会被处死了。
在中国学习了很多年本地风俗的蒋方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留遗言不怎么吉利,便安慰自己的丈夫说道:“你放心,共产党如果要杀你的话,怎么会为你提供这样好的医院呢?父亲和继母的举措,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共产党不会那么不讲道理的。”
蒋经国闻言笑了一笑,自己的这个白俄罗斯人妻子对政治的了解非常非浅薄,虽然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一种好事,比如共产党在台湾找到她和自己的几个儿子的时候,就没有太多的为难他们,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蒋方良很难理解国共两党之间的深仇大恨。他对蒋光头的死没有那么的悲伤,自己的这个父亲为人如何,蒋经国还是非常清楚的,但当死亡快要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他又非常的慌张。
前些日子里,我党的代表曾经找他谈过一次话,在那次谈话中,我党的代表只告诉他安心养病,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而且表示一定会给他公正的对待,不会因为他是蒋光头的儿子就下令处决他。这种言论蒋经国自然不信,但是他也没有当场和我党的代表吵架,蒋经国不是什么脾气暴躁的国民党老派将领,现在落入敌手,乖乖顺从也好保证家人的安全。
他听蒋方良说,共产党将她和蒋经国的几个孩子带回到这里后,为他们安排了一处不错的住所,而且给蒋方良介绍了一份文字翻译工作,让她能自力更生。虽然相比起以前那种荣华富贵的生活差了很多,但是向来比较简朴的蒋方良并不拒绝这样的生活,她年轻时也在苏联的工厂中劳作,辽宁这里的环境可比西伯利亚好多了。
“你不了解共产党,他们一定会把我斩草除根的,我们的几个孩子还没有长大,你一定要让他们乖乖地听话,听共产党政府的话,不要随便闹事、动什么歪心思,延续我们家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蒋经国没有理睬妻子的安慰,自顾自地交代起后事来,让坐在床沿上的蒋方良很是无语。
在蒋方良看来,共产党肯定是比以前的国民党要讲道理的,她以前就是共青团员,知道共产党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蒋经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共产党的政府既然允许他们母子几个人落户,而且为蒋方良介绍了工作,让蒋经国的几个儿子去专门的学校接受教育,那就证明所为斩草除根一说是不存在的。她觉得蒋经国可能是跟自己的那个已经死掉的公共呆的太久了,把世界上所有的政治人物都看得像国民党那群人一样了。
无奈之下,蒋方良只好继续给蒋经国喂苹果,以免他情绪越说越糟糕,再影响到身体恢复就不好了。
而就在这时候,病房的房门被人礼貌地敲响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蒋夫人,今天的探视时间结束了,请您出来吧。”
闻言之后,蒋方良只好把还没有喂完的苹果片放到了床头的桌子上,然后提起自己带来的篮子,和蒋经国亲吻一下后便道别出门了。当蒋方良在门口和护士请求帮助蒋经国把剩下的水果吃完的时候,她发现有一名身穿制服的我党干部正在一边等候着,似乎是要等护士进门换完药之后再进去。
联想到刚才蒋经国的种种言论,蒋方良心里毛毛的,便走到了这位干部的面前。
“哦,蒋方良夫人,您好您好。”正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干部一看到蒋方良走过来,便站起身来首先问候。
“您好,可以请问您怎么称呼吗?”蒋方良有些犹豫地问道。
“我叫宋新达,今天过来和蒋经国先生谈谈话。”宋新达很大方地回答道。
“你们应该不会要将他......处决吧,就像他的继母那样?”蒋方良在面对我党的干部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也有点结巴。
“嗯?您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宋新达疑惑地说道,“我们不会随便杀人的,您放心吧,我今天来只是谈一些小事情。”
话虽如此,宋新达今天的任务确实也和蒋经国之后要面临的事情有关。由于蒋经国身份和经历的特殊性,我党就关于如何对待蒋经国这件事情做了讨论,有的人认为应该将蒋经国处死,让四大家族彻底断绝,而另一些人认为蒋经国虽然也有一定的反革命罪行,但总体上罪不至死,我党不能滥杀,最好让他像其他的国民党将领一样,到劳改营里面学习重新做人。
讨论的最终意见是主席和总理决定的,他们两个人都认为不应该处决蒋经国,必要的审判要做,但是蒋经国的罪行不至于处死,他对中国革命的危害比不上大多数国民党将领,而还没有发生的抗拒国家统一的事情不能作为现在处置他的因素。主席提出,就让蒋经国像溥仪那样,乖乖到劳改营里面学习重新做人,反正他年轻的时候还在苏联加入过共青团,改造思想的余地应该还是有的。
得到了宋新达这样的答复之后,蒋方良悬着的心就算是放下来了,她还是比较信任我党的这些干部的,到目前为止她和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是在共产党的安排下在这个陌生环境中安顿下来的,她既没有受到监视,生活也是自由的,没有理由觉得共产党要加害他们。不过蒋经国之后还是免不了进监狱去蹲几年时间,那段时间里她就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了。
“谢谢你们,那我走了。”得到了满意答案的蒋方良提起自己带来的篮子,往医院大厅的方向走去,而宋新达则留在房门前,继续等待护士出门。
过了一小会儿后,护士将小车推出病房,并告诉宋新达今天最好注意一下蒋经国的情绪,不然的话他的病情恶化医院还得花更多的功夫,那就太浪费了。宋新达对护士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今天要谈的话题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刺激性。
于是,宋新达在护士也离开之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蒋经国此时躺在病**,收音机正播放着一段旋律清淡的乐曲。
“蒋经国先生,方便谈个话吗?”宋新达走到了病床边上,蒋经国则闻声转过头来,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宋新达把病床边上的椅子拉过来,自己坐了上去,然后继续说道:“你似乎已经听过今天的广播了,对你继母的事情,还请看的开一点。”
蒋经国则说道:“嗯,想必您今天也不是来和我说这件事情吧。”
“请不必这么抗拒,放心吧,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宋新达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话,不过蒋经国还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态度,似乎很难说话。
“我很感谢你们不伤害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和我的几个孩子都受你们照顾了。”蒋经国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照顾,新中国会让所有人有自力更生的机会。”宋新达严肃地说道。
我当确实没有特意关照蒋方良和他们的几个孩子,到目前为止他们一家人生活用的资金都是蒋方良自己工作赚到的,由于中苏两国交往变得频繁,原本就是苏联人的蒋方良大有用武之地,在现在的情况下自己养活一家人没什么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枪毙我?我好做个心理准备吧,还请把我埋在我们蒋氏的老家那边。”
听到蒋经国这么说,宋新达皱了皱眉头,说道:“谁说我们要枪毙你了呢?我党从来不会随意滥杀,你现在就安心养病吧,之后我们会公正地对待你的。我今天过来只是和你提醒一下,就现在能找到的证据而言,你不至于被判处死刑或者无期徒刑。我们希望你在之后能够珍惜这次重新做人的机会,重新找回过去在苏联共青团生活的那种感觉。”
宋新达的话让蒋经国颇感惊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不敢相信共产党的代表真的说他之后不会被判处极刑。
“你是说真的吗?”蒋经国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们共产党从来不违背承诺,你就放心好了。”
这样的承诺让蒋经国一下子有些激动,他确实做好了被枪决的准备,但当他知道自己大概死不了的时候,说自己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一下子连刚才听到的广播中那几个要被处决的亲戚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我以后还有机会恢复自由吗?”
“这就要看你的努力了,我党一向秉持治病救人的原则,希望你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能够好好地服从改造了。”
这段话如同天降甘霖一般,一下子让神经紧绷了很长时间的蒋经国放松下来,他很难相信以自己的这种特殊身份,竟然还有机会在新中国得到自由。
“太感谢你了。”蒋经国尽量用最大的声音说道,不过在宋新达听来也就和普通人的说话声差不多。
“不用感谢我,你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党,还有中国的人民,是他们给了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如果你浪费了这一机会的话,也就不要怪人民群众继续惩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