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和被炮口风暴高高卷起的尘埃，一枚特殊的炮弹从105mm线膛炮的炮口飞出，在人的肉眼无法分辨的情况下，包裹着合金弹体的四枚弹托在阻力的作用下剥落，像一枚粗大的钢针似的炮弹以几倍于音速的超高速飞向目标。不到一秒钟之后，远在一千米之外的一块靶板被击中，火花四溅。

近处和远处的几名身穿工装服的测试人员手脚麻利地跑上前去，分别处理被击中的靶板和刚刚完成射击的被固定在钢架上的火炮。很快，测试员们将那块靶板用卡车运到了测试场旁边的观测所里，正在此处等候的火炮和弹药工程师们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观察这块在左下角位置被命中的靶板。

令他们感到失望的是，虽然这枚从T5E1坦克炮中发射的脱壳穿甲弹成功地在一千米外命中了目标，但是并没能击穿这块以60度倾角摆放的200毫米装甲钢。炮弹在靶板的表面上留下了一个椭圆状的凹坑，在场的工程师们能看到凹坑里面有和靶板颜色不一样的已经碎裂的弹体。从靶板的背面只能看到被炮弹击中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凸起，钢板并未因此碎裂或者表面崩落。

“我说过了，XXX合金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制作这种弹体，在装甲的表面碎裂是唯一的可能性，我们不能只追求硬度，必须找到韧性更强的材料。”

“但是我们在风帽被帽穿甲弹上成功应用了这种合金，这也是我们现在能找到的强度和韧性都最均衡的材料了！”

“说到底，上面派给我们的指标并不合理，这次试射的几枚样品，要么初速无法达标，要么精度一塌糊涂，再要么像这次一样在靶板上碎裂。为什么那些官僚能想出这种指标来，这根本是无法完成的！”

一群工程师们看到试射的结果之后沮丧地抱怨起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了，他们研制出来的、应用了美国现有的最先进技术的炮弹没能达到军械局提出的哪怕是最低水准的要求。

原本正在信心十足地研发用以对抗苏联T54主战坦克的尾翼稳定破甲弹的美国装甲兵装备研发部门，在几个月之前被军械局的相关官员告知，他们正在尝试的破甲弹已经被国外的先进防护技术彻底淘汰，整个研发部门要转而开始研究由英国人带头搞得脱壳穿甲弹。

一开始的时候美国工程师们自然不服气，他们有听说过美国陆军在朝鲜战场上由于技术劣势导致的惨败，但并不知道敌人的技术优势是在什么样的水平上。于是，军械局很快让另一个相关部门，也就是坦克装甲的研发部门来打碎这群人的自信心。

装甲研发部门的工程师们用一种惰性可塑型的炸药和几块钢板组装成了被称为“爆炸反应装甲”的装置，并安装在普通的装甲钢上，用最新研发出来的破甲弹进行了几轮试射。最终的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仅仅一点惰性炸药加几块薄钢板组成的新型防御装置轻松挡下了可以击穿三百毫米装甲钢的尾翼稳定破甲弹，被覆盖在爆炸反应装置下面的靶板无一被击穿。这种以极低的增重代价带来的强大的聚能效应防御能力让所有醉心于破甲弹的工程师们信心崩溃了，他们很快搞懂了这种爆炸反应装甲的原理，并清楚地认识到现有的破甲弹技术不可能击败这种防御手段。

“难道说苏联人，还是中国人在用这种东西保护他们的坦克吗？可是这种东西并不能阻挡传统的穿甲弹。”当时还有几名工程师表示不服气，毕竟在随后的传统穿甲弹试射中这种简陋的爆炸反应装甲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很遗憾，我们的敌人不仅这一种防御手段，我们已经在尝试一种特殊的夹层装甲，可以在最小限度的增重下增加最多的抗破甲弹效果。”

当时的这一回答很快便成为了实际效果，虽然夹层装甲这种东西美国的军备研发部门早就已经尝试过了，但这种新研发出来的用多层软硬钢板和玻璃纤维反复叠加的新型复合装甲，以极小的代价挡住了破甲弹和传统穿甲弹。他们发现这种新式装甲在阻挡炮弹的时候会变得越来越脆弱，不过依旧能在第十五次试射中挡住破甲弹。

思想受到严重冲击的火炮和弹药工程师们随后得知了军械局向他们提出的新的技术标准，新式的坦克炮和穿甲弹要能穿透以60度倾角放置的300mm装甲钢，或者更加厚重的复合装甲。他们得知的敌人最新坦克的防御水平是主防护区对穿甲弹防护能力等效800至1000毫米装甲钢，对破甲弹防护能力普遍在1200mm以上。

由于现实已经给他们狠狠地上了一课，工程师们无法再说军械局的官僚们又提出了一堆无稽之谈，只能按照上级的要求和英国人合作，尝试研究脱壳穿甲弹。他们早前已经从英国同行那里知道了一些脱壳穿甲弹的特性，这种炮弹虽然转正效应比一般的被帽穿甲弹好得多，总体穿深也比全口径炮弹要高，但是在过于坚硬的装的甲表面或者在不恰当的入射角度接触装甲都会造成炮弹碎裂的结果，而且目前无法制成穿甲榴弹。

美国工程师们最初从放大英国人现有的二十磅炮的脱壳穿甲弹，已装备到现有的105mm坦克炮上开始，但是军械局的上司们没多久就枪毙了这个方案。这种脱壳穿甲弹可以看做是把传统穿甲弹分成了两个可以相互剥离的部分，在炮弹出膛之后被包裹在弹托里面的穿甲体脱离弹托，以追求极高的飞行速度和穿甲能力。军械局墙壁这种方案的理由依旧是太过落后，他们指责这种炮弹的穿甲体换汤不换药，依旧是钨芯穿甲弹的那一套，他们要求研发部门研究一种杆状的穿甲体，要比目前已知的穿甲弹头更细、更长、更坚硬。

同时收到这种指示的还有英国皇家装甲兵研究院，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绝对是走在北约乃至原本的全世界前列的，不过上级部门对新式穿甲弹的设想让工程师们伤透了脑筋。按照他们的描述，这种长杆的脱壳穿甲弹势必要采取一种和以往炮弹完全不一样的发射构型，而且以现有的合金材料而言十分容易在穿甲过程中被折断。

“非常遗憾，恐怕横向的抗剪切性也将是我们的重要指标之一，敌人的爆炸反应装甲和复合装甲都有利用应力对穿甲体进行横向剪切的效果。”军械局的官员在听完工程师们的报告之后如此说道。

“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工程负责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差点晕倒。

无可奈何的英美两国工程师只好按照要求，尝试加长脱壳穿甲弹的弹芯并缩减其直径。这种方法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穿甲效果，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他们发现在现有的坦克炮和发射药支撑下，新式炮弹的出膛速度已经难以满足需求，越来越向长条杆状靠拢的穿甲体开始随着试验场的环境影响发生严重的弹道偏移。跑偏的炮弹要么无法命中目标在半空中乱飞，要么以糟糕的角度砸中靶板，当即碎成碎片。

“我们解决了破甲弹的飞行稳定性，这种新式炮弹应该能应用相同的经验。”

“我同意，我们可以尝试在穿甲体的尾部焊接上用以稳定飞行姿态的尾翼。”

几名工程师很快就在讨论问题的会议上想出了解决新问题的办法，安装了几片小型尾翼的穿甲弹确实稳定了很多，但是没能解决目前最关键的问题。他们先前使用的所有种类的合金材料被制成了长杆状的穿甲弹之后，都有不小的概率在碰撞靶板的时候断裂、碎裂，几乎只有在面对垂直摆放的装甲时才能保证不断裂，然而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坦克设计师会傻到将坦克的主装甲设计成垂直摆放的，更何况他们将面对的是领先数十年的装甲防御，仅仅能在均质钢靶板上不断裂还不够，穿甲杆体必须有抗剪切性。

接着在英国工程师的建议之下，他们又尝试了最有希望的钨合金材料，最新型的钨合金弹体倒是承受住了击中倾斜靶板和夹层装甲而不发生断裂，但是依旧没能打到他们的期望。况且，钨合金这种东西的价格能让任何国家的预算部门感到肉疼，除了中国之外。

“我们认为，在冶金工业能够提供这种标准的材料之前，上级部门要求的指标是不可能达到的。我们的炮弹弹体不够具有韧性、也没有足够的强度，我们的火炮难以承受更高的膛压，炮弹的出膛速度还差得远。而且非常遗憾的是，我们担心无法按照上级的要求在两年之内完成既定的目标任务。”

装备研发部门的负责人在进行了几个月时间的全力尝试之后只提交了这么一份令人失望的报告，让军械局的官员们非常愤怒。杜鲁门总统在下台之前为他们争取的额外预算到目前为止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麦迪森博士，你知道你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吗？为了支持这项新的研发项目，我们已经为你提供了额外的上千万美元的经费，这还只是研发经费，实际实验用的经费另算。”军械局官员十分不满，对着项目负责人麦迪森发火。

“可是先生，你们的要求确实不可能达成，我们已经尝试了一切办法。”麦迪森博士（虚构）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们采取的方法都是我们提出的，你们并没有进行更多的尝试，提出更先进的想法，这不是美国的科学家应该有的表现，你们应该是世界上最有发明能力的人！”

“先生，研发是需要时间的，这是一项系统工程，我们在冶金行业能拿出合格的新型合金材料之前无能为力，这是事实，我们已经把每一分经费都投入到研发当中。”

“哦，是吗，据我所知，参加你这个项目组的二十多名主要工程师和科学家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分别购置了一幢在佛罗里达州或者加利福尼亚州的滨海度假别墅，你们的家庭账户中增加了至少五十万美元的存款！而我们之前的协议已经指出，只要你们达成了军械局需要的成果，政府将给你们分发足够的奖金去得到你们需要的一切！”

说到预算问题之后，军械局的官员更加愤怒了，而麦迪森博士则一脸惊恐，他惊慌失措地说道：“你怎么会......不应该......你这是侵犯我们的隐私！”

“让你的隐私见鬼去吧麦迪森博士，如果我们再次发现你们挪用经费用于私人目的，你们不仅要面临下辈子都还不清的罚款，而且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军械局自然是从联邦调查局那里得知了这些消息，艾森豪威尔上台之后和FBI的头头胡佛进行了几次商讨，美国国内极度严峻的反间谍形式要求他们必须能监视、监听一切有可能泄露重要情报的人物，军工研发部门的工程师们自然是其中的目标。联邦调查局已经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进行了好几轮的招募，用以组建一张可以监视整个美国，从中找出“不忠诚者”的超级网络，到目前为止已经初见成效，铺天盖地的监视网络开始将许多美国公民的信息汇总到华盛顿的办公室里，权势滔天和胡佛能知道任何一个国会议员昨晚在**用了什么姿势。

而得知了这一切的麦迪森博士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是战争结束之后从英国移民到美国，追求自由宽松的科研环境的技术移民，但是现在他的上级却明确地表示自己正受到政府的监视。

“这是集权主义、这是秘密警察制度......”麦迪森博士瑟瑟发抖地说道，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微弱。

“这才是自由和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