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二月初，农历春节即将到来，但是河内城中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法国军队的士兵在街道上列队巡逻，越南本地人被禁止随意外出。浓重的硝烟味弥漫在略有些潮湿的空气当中，似乎战火已经一触即发。而在河内城外的一处军营中，驻越法军的总指挥官让·塔西尼正在视察前线军队的情况。

坐在吉普车上的塔西尼将军看着军营中那些颓丧的士兵，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失望起来，坐在他旁边陪同的前线指挥官也觉得脸上无光。即使如此，他们也知道前线法军的战斗意志不高是有充分理由的，要知道仅仅在十年前法国人对保卫本土这种大事都不愿意付出太多牺牲，现在他们到异国他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打硬仗就更加不情不愿了。

“小伙子们没什么斗志，如果越南人现在发动进攻的话我们挡不住他们的。”塔西尼闷闷不乐地对着身边陪同的副官说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将军，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悬念，那些躲在树林里面的猴子实在过于狡猾了。”副官也撇撇嘴说道，他早就厌倦了这场战争，当他得知国内的司令部命令塔西尼组织撤退的时候，副官喜出望外地在当天晚上喝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香槟酒以示庆祝。

“但愿敌人会在我们完成撤退之前保持目前的安静，这样漏洞百出的防线实在令人不安。”塔西尼还没有去过最前线的堡垒区，但是他基本能想象到那些呆在混凝土机枪碉堡里面的法军士兵此时在干什么。

如果他们在嗑药或者嫖娼的话到还好，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士兵一边嗑药一边嫖娼，越南这几年里形成了小规模的为法军服务的毒品和嫖娼产业链，不过这些越南人估计是等不到美国人过来帮他们进行产业迭代了。昏昏欲睡的法军士兵们全无半点坚决抵抗的意志，好在他们的阵地军纪还算是有保障的，但越南人此时发动进攻的话，塔西尼也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跑回后方。

越南军中有中国人的身影这件事塔西尼早就知道，不过他想不到国内司令部命令他撤军的主要原因是害怕这几万法军在越南被全歼，毕竟之前有几千法军差点被困死在日本的前车之鉴。法军本来很看不起的越共游击队在得到中国人的帮助之后一跃变成了善战之师，虽然同样战斗力可疑，但是赢过臭鱼烂虾的驻越法军是没什么问题了。朝鲜战场的结局证明了中国人在亚洲无可置疑的军事优势，如果有一天中国军队放弃指导越南人民军，而是决定自己上场，塔西尼等人的结局恐怕不太好看。

“我之前有和你们说过吧，河内周围的前线部队，最早也要等到三月份的时候才能有序组织撤退，你们现在依旧面临着最重要的防御任务，士兵们如此松懈迟早会酿成大祸。”塔西尼对同座的前线指挥官训诫道，他认为前线部队这种态度即使在撤退前夕也是万万不可取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到了撤退前夕，如此松懈才会导致大问题。

“将军，中国人和越南人的春节就快到了，他们不会在这种重要的节日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即使越南人想要这么做，为他们提供支持的中国人也不会同意。”前线指挥官虽然因为手下的懈怠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也不认为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你不明白，节日期间才是敌人发动进攻最有可能的时间，你们绝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塔西尼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即将撤退，这是后方部队最脆弱的时候，如果你们没能挡住越南人的进攻，我们的后方会一溃千里，到时候再想有组织地撤出越南就非常困难了。”

自从塔西尼收到了国内司令部的撤退命令之后，驻越法军就开始有序地向越南的各个港口城市靠拢，有一些则向印度支那的其他国家撤出。现在河内以南的法军部队已经大部分集中到了港口城市，各地的堡垒区兵力空虚，唯一齐装满员的防线就是河内周围的碉堡防区，如果这里被越南人民军攻破的话，南部法军来不及撤退，恐怕会落得像朝鲜半岛上的联合国军一样的下场。

中法两国之间的官方交涉已经进行过几轮，塔西尼知道国内正在尝试让中方答应，在法军撤退的时候管住越南军队，双方保持一定的默契，法军在撤走的时候也决不搞任何破坏。中方对他们的请求给出了比较积极的回应，塔西尼正在指望着他们之后能没有顾虑地撤出这片战争泥潭。

结束视察离开前线军营并回到河内附近的军用机场后，塔西尼准备搭乘飞机回到南方的西贡，法国殖民机构早在军队开始行动之前就撤走了，现在西贡等地的亲法越南人也在收拾行李准备逃离。失去了强力政权管束的法军控制区已经逐渐出现骚乱，越共组织的游击队四处出击，傀儡政权的伪军根本无力掌控局势。

“幸好国内那些人能及时反应过来，如果我们再在这里呆上几个月，我们的军队就会全部完蛋的。”塔西尼在登上飞机的时候还忧心忡忡地和副官说着话，

“将军，您现在可以先放轻松，前线的侦察部队和侦察机一直汇报说越南人的阵地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他们大概还没从去年的大规模战役中缓过来，他们会需要时间重整旗鼓的，而在那之前，我们可以顺利地从这鬼地方离开。”副官一直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应付塔西尼的担忧，这让他感到非常不满。

难道法国已经没有真正的军人了吗？塔西尼在心中暗暗想道。

而在另一边的越南人民军阵地上，士气高昂的越共军队并没有像法国人想象的那样因为即将到来的春节而放松戒备。相反的是，越共在过去的这个月时间里让前线军队做好了万全准备，并在我党的支持下补充了足够的武器弹药，他们现在跃跃欲试地想要解放河内。

虽说毛主席在给胡志明的回信中请他们不要急于进攻，中国方面有和法国和平解决越南问题的能力，但是越南人民军的军官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指挥大规模战役的机会，一个个地都想用手头上的部队碰一碰面前那些一触即溃的法国军队。在人民军某些军官的想法中，越南军人之前接受了解放军的指导，并在陈赓司令员的指挥下打出了很漂亮的几仗，现在法国人的势力大不如前，他们就算没法像中国的军事顾问团那样指挥几场大胜仗，打个小胜总胜还是可以的。

当然了，刚刚改名的越南人民军的司令官们并不知道陈赓司令员在指挥越南军队的时候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现在的越南军队除了步兵武器得到充分保障之外，还经过中国的中转，从苏联的手上获得了不少的重武器。之前的作战当中，越共军队对法国人的筑垒战术没有什么办法，往往在进攻碉堡的时候付出重大伤亡，火炮之类重武器的补充能给他们提供很大的便利。

“我们准备在春节当天发动攻势，按常理说这是最不可能的时机，但这当然也是法国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负责制定战役计划的指挥官，同时也是越南武装力量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武元甲正在向胡志明解释他们的行动计划。

“到时候我们会以重炮对法国人的筑垒区发动猛攻，如果炮击效果良好的话，我们就让后续的步兵部队攻击防线。进攻将是逐步加强的梯队式进攻，按照您的设想，如果第一波进攻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我们就撤销本次进攻行动。”

虽然胡志明在考虑了诸多事项之后决定发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但他也考虑了现在越南武装力量的真实水平。之前的几次胜利的战役都有中国顾问团的直接参与，武元甲等人也自认比不上陈赓司令员，于是他们就有样学样地制定了比较保守的进攻计划。越共决定投入手上的所有重火力，从法国人防线最薄弱的西部地区发动进攻，如果他们的进攻顺利的话，越军将直接打到河内城下，到时候其他防线的法军回援的话他们就发动全线进攻。但如果越军的第一波进攻没能达到打崩法国人的效果，他们就先转回防御状态，以免承受太大的损失。

“嗯，既然中国同志们有信心让法国人主动退出我们的国土，那么这次战役就应该是规模适中的，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付出太大的牺牲，之后的印度支那解放还需要我们的战士。”胡志明认为武元甲制定的计划是比较符合之前越共中央的预期的，这种保守的计划也更适合现在越军的战术水准。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发动进攻还是有点为时尚早，我们的战士可能还没做好独立作战的准备，如果能有中国解放军的帮助，我们的进攻肯定能取得完全的胜利。”武元甲对解放军的战斗能力印象深刻，虽然越军也算是有艰苦的成长经历，但和那些打穿大半个中国的百战老兵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越军士兵的主观能动性不足，他们在编制被打乱的时候难以自主决定进攻还是撤退，往往在原地呆呆地挨打，这一点就和解放军有很大的不同。另外，由于指挥体系存在问题，越军很难像解放军那样化整为零执行复杂的敌后穿插，他们更擅长在丛林中进行弹性防御和游击战，进攻作战的经验严重不足，往往搞整建制的进攻行动。

“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但我们现在需要这样一场胜仗。”胡志明也有些信心不足，发动这场春节攻势的决议在越共中央是以微弱优势通过的，这也是他们制定计划时如此保守的原因之一。

“按理说，我们有数倍于法国人的兵力优势，这在陈庚同志的指挥下打赢法国人是不成问题的，我的这份作战计划很难学习到他的精髓，我们的进攻还是有失利的可能。”武元甲虽然尽心尽力地制定了作战计划，但临近执行的时候还是没那么有信心。

“自信一些，我们的革命事业终究不能完全依靠中国同志们的帮助，未来还有整个印度支那需要我们的解放，中国同志们不会帮我们到那一步的。”胡志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我会尽量完善这些计划的，进攻时我回去前线监督，一定不辜负中央的期待。”武元甲最后说道。

在越共制定了作战计划之后，胡志明依旧将他们要发动进攻的事情通知了我党，虽然这件事已经是越共自己的决定，但他们依旧认为至少应该知会一下一直提供物资支持的我党。主席虽然对他们执意发动战役的事情感到比较遗憾，不过依旧和朱总司令一起观察了一下越南前线的局势，打算给他们的作战行动提供一些建议。我党虽然把军事顾问团召回国内，王炳南大使在日内瓦也和法国外交人员商谈，但对越南对峙前线的关注一直没有减少。解放军海军的战舰一直用无人机对越南地区进行侦查，并将法国人的部署交给越共。

另一方面，我党也加紧在南海的各处群岛上布置驻军，帮助越共同志是重要的，保卫自己的领土主权更是不能疏忽。到春节之前的时候，解放军海军已经在西沙群岛的主要岛屿上部署了据点，等到海南的海军基地建设完成之后才算是将中国的南海完全掌控住。

安静的气氛在越南战场上接着持续了数天时间，双方在前线没有任何的接触，而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战火的阴云已经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