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皇帝携四位皇子及亲信大臣冬狩，时历三日，御驾回銮至一荒庙间，见一老者品貌不凡，因教人询问，闻之为望气人，故邀引至御前。

望气人不拜圣上，群臣责之，皇帝体谅他不懂规矩，不知收敛，又喜他不畏帝王威仪，特意赐茗尊上座。

望气人见叶怀瑾威仪不可犯，不禁上下打量，一时啧啧称奇：“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皇帝笑道：“此乃朕的第四子。”

望气人捋一捋胡须，笑吟吟道：“陛下得此子是陛下福气，亦是天下百姓之福。”

皇帝略一顿，心下已经知道此话尚有磨头，因而迟疑道：“先生此话怎讲？”

望气人不紧不慢道：“老朽途经此地，为五彩气所引，陛下应知，五彩为天子气也，老朽见此处五彩之气郁郁葱葱，乃是两股相互交缠，便知有贵人至此，如今一看，是为陛下与四皇子。”

在场众人大都是当朝重臣，听到这般胡诌的话，哪里会信，沈放文出前道：“哪里来的江湖术士，满口胡言，陛下天威岂是你随意冒犯的！”

望气人淡然一笑：“老朽只是将自己所见的照实说出来，何来冒犯陛下天威一说，大人不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老朽身上，老朽担当不起。”

皇帝起先并不以为意，只是听这望气人口气这般淡然，心下便有了些兴致，道：“你们都退下，朕有话要问他。”

沈放文道：“陛下切莫听这老者胡诌，太子乃国本，不能为了这山野粗人的风言便轻易立下太子呀。”

望气人略一笑，道：“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紧张了吧，老朽只是照实说话，并未牵扯到太子一事上，大人言下之意，是说陛下没有主见，只会一味听取旁人的话吗？”

沈放文老脸一黑，连忙拜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好了，”皇帝太袖一挥：“都退下吧，立太子一事，朕自有定夺，绝不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改变。”

叶怀瑾余

光一撇，看着身侧的叶怀德，他面无表情，只是第一个站出来道：“儿臣告退。”

待众人皆退下，皇帝招那望气人近前来，奇道：“你方才所言可是实话？”

望气人拜下：“老朽从不说假话，老朽隐居山野之中，并不为世间俗事左右，今日一言不过是依相而言罢了。”

皇帝抬起头，略微皱起了眉头：“朕的四位皇子你方才也一一见过了，他们四人命里路数如何？”

望气人略顿，道：“四皇子实为大贵之人，集五彩之气，实为天子。”他见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便又转了话锋道：“四皇子左侧的公子，亦是贵命之人，老朽言其日后可位居重臣，安享此生不遭罪。”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说的是叶怀志，这个孩子自幼丧命，由继后抚养长大，皇帝对他亦是宠爱，视如嫡出。

又问：“那么，朕的大皇子与五皇子呢？”

望气人面露难色，皇帝心下有些担忧，因问道：“难道两位皇子命途不好？”

望气人并不卖关子，只是略微迟疑，道：“大皇子隐忍极深，恐怕日后……有犯上之嫌。”他说罢便低下头去。

皇帝当即大怒，广袖拂去了桌上的玉杯：“大胆村夫，你知道你今日所说的是何话吗？”

望气人并不畏惧，只是微微躬身道：“老朽只是照实说，陛下大可以当做耳旁风，不必聚于心中细想。”

皇帝真的生气了，这老头即便是说大皇子命途不好，他也可以一笑了之，权当听了一场笑话，但这犯上之事，叫他如何能假作听不见？

“你所言不假？”皇帝顺了顺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儿。毕竟这老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笑，而且叶怀德为废后所出之子，与废后情谊颇深，若是他为了自己废后的事情对自己怀恨在心，也并不是不可能造反的。

望气人咳了一声，低着头道：“信与不信，全在陛下一夕思量间。”

“朕想知

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大皇子是否真的会造反？”

望气人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便是不肯再说了，皇帝也没法子，只得问：“那朕的小儿子又如何？”

望气人眯着细长的眼睛，捋了捋胡须，道：“五皇子福祉太浅，虽是富贵命，却主不长。”

其实剩下还有一句话，但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他方才已经惹怒了皇帝，若是将余下的话再都说出来，只怕他此刻便会性命不保。

“你的意思是说，言儿下半生过得不好？”皇帝蹙着眉头问他。

望气人没有说话，在皇帝看来这便是默认了，但他怎么知道，这望气人心里是怎样想的。

五皇子福祉太浅，虽是富贵命，却主不长，恐怕命殒不过数年。

“今日的事情，朕不会说出去，朕会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过这番话。”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望气人离开，但望气人却并未离开，而是拿出了一个锦囊缓缓递了上去：“陛下，老朽还有一事。”

皇帝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望气人俯身低头：“老朽相信陛下心中一直都有太子的人选，若有一日陛下想要废太子，请打开此锦囊。”

皇帝伸手接过，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朕会想要废太子？”

望气人只是颇为神秘的一笑：“世间万物都有他的定数，老朽今日此番作为，亦是老朽的命中定数所致。”

皇帝似信非信，听他说的玄乎，心里又不敢不信，只拿着那锦囊在手中上下打量着，稍过半响，才要问那望气人能否打开瞧瞧，但抬起头一看，身前哪里还有那望气人的影子，他这才有些害怕了。莫非这望气人是神仙不成？特意来指点他的。

皇帝捏紧了手中的锦囊，只觉得里头空荡荡的，并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因而打开一看。

里头竟是一张字条，展开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

居上不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