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主权(1 / 1)

郁绥的腰身极细,掌心下的腰腹肌肉纤韧,弧度单薄,商诀一只手都能揽得过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的鼻尖抵到了郁绥的锁骨处,眼帘垂下,不经意间扫过郁绥颈侧的皮肤,眸光徐徐落到他弯折的锁骨里那颗朱红小痣上。

雪中一点红,哪怕在这黯淡的夜里,也格外显眼。

商诀的眼睫眨了几下,狭长的眼尾勾勒出浓深的弧度,眸光黑沉,眼底的情绪晦暗难明,叫人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郁绥身上好闻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商诀总觉得在哪儿闻过这个味道,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来,但抱着的人却并不安分,郁绥像只炸了毛的猫,慌慌张张推开他,刚想出声骂他,身后的墙角里传来了崔喜军的声音。

“奇怪,刚刚还看到这里藏了个人,怎么一眨眼就没人了?”

隔着这堵矮墙,手电筒笔直的光束在朦胧的夜色里穿行,沿着破破烂烂的墙缝,崔喜军蹲下身子,从缝隙里看过去。

郁绥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慌不择路地将商诀扯在了电线杆之后,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发出丁点动静。

两个人的个子都高,半蹲下身蜗居在这一处狭窄的角落里,很是逼仄。

郁绥和商诀贴的极近,几乎将人整个抱在了怀里,他的手堵着商诀的嘴,温热的吐息轻轻扫在掌心,商诀的唇瓣还若有似无的擦过……

艹……

郁绥暗骂一声,不明白事态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的姿势一次比一次糟糕,他都怀疑商诀是故意的了。

墙对面,崔喜军蹲下起身时衣料不可避免地摩擦,皮带上的钥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凸显出中年男人在这个年纪的必备特征。

郁绥决绝的闭上眼,又恶狠狠地用力捂了下商诀的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动。

但商诀并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警告,他动作缓慢地朝后靠近,微微偏过头,修长的脖颈扯出几道青筋,眼睫轻颤了两下,薄而锋利的眼皮堆叠出很深的双眼皮褶皱,眸光澄澈,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郁绥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干脆放弃了和商诀交流,屏息凝神,静静等着崔喜军走人。

半天没找到人,崔喜军只好作罢,钥匙声逐渐走远,郁绥无声松了口气,刚放开捂着商诀的手想要骂他,对方的唇瓣兀的擦过他的手腕内侧,眼疾手快地反过身,将他的嘴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方才的动作一下子掉了个个儿,郁绥的狐狸眼瞪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手腕内侧还残留着商诀唇瓣柔软的触感,郁绥感觉那一处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在血液里炸开,没入四肢百骸。

还不等他挣扎,清脆的钥匙撞击声折而复返,中年男人崔喜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奇怪地嘀咕了句:“还真没人,奇怪,我真看错了?”

商诀垂眸,凌厉的眼尾勾出清浅的笑意,他的脸一下子在郁绥面前放大,两人凑得极近,鼻息交缠,心跳声在鼓膜处被无限放大,郁绥只觉得眼前微微眩晕,商诀已经停在了他的耳畔,轻而缓地说了一个“嘘”。

郁绥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崔喜军没彻底走开,他发不了火,心间这股沸腾的热气直接蔓延到了脸上,商诀的鼻尖擦过他的侧脸,好奇似的摘下了他的口罩,看到他通红的侧脸之后,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指腹下热意滚烫。

商诀:“绥绥,你好烫啊。”

他的眉眼弯起来,身上的清冷疏离消散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温柔又缱绻。

郁绥胸腔里憋着一口气,胸腔起伏得厉害,想到自己刚刚才误会过商诀骂了他,怕他再说出什么“原来你也不喜欢我”、“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一类的话,七拐八弯最后骂了句:“谁让你叫我绥绥的?!”

商诀直起身,没先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而是朝着郁绥伸出了手,他的眼型内勾外翘,眉眼轮廓极深,就这么漫不经心看着人时,无形的压迫感扩散开来:“我听宋臣年就这么叫你。”

天光晦暗,老旧的路灯挣扎着闪烁着稀薄的光,勾勒出郁绥精致漂亮的眉眼,他盛气凌人地瞪着商诀,狐狸眼微挑,眼角眉梢却蔓开一抹绯色,一下子削弱了气势,反而多了几分秾艳的稠丽。

“宋臣年是宋臣年,你是你,谁tm让你乱叫的,以后不准叫,也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

郁绥绷着脸,左手捂过商诀的嘴,右手腕又被他“亲”过,一时之间,他两只手都尴尬地动弹不得,恨不得把商诀给砍了。

商诀闻言,落寞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了一步,格外难过:“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是因为我没有被你当做真正的好朋友吗?”他的眸光清清浅浅略过郁绥的脸,欲语还休,紧抿了下唇:“绥绥,我也想这么叫你,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

“闭嘴!不准叫就是不准叫,你再叫一次我们就绝交,听到了吗?!”郁绥火急火燎地退开一步,大步往前走,生怕甩不开商诀。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商诀那句“好朋友”,360°全方位环绕,如魔音贯耳。

商诀见状,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垂下眼,偏过头,难堪地揉了下眼睛,慢吞吞地落在郁绥的身后,一瘸一拐的,背影孤寂。

就这么一路狂走,郁绥转身回过头,才发现商诀被落得老远,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心虚地将擦眼泪的手放了下来,但没控制住,又耸了下肩膀,瞧着格外难过。

郁绥的脚步放慢了一点,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他今天下午也听宋臣年说了商诀的一些家事,对方的确没骗他,商诀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如意。

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出轨”被发现,妈妈坚决要打胎离婚,两人揪扯了一年,生下商诀之后也没把这桩烂事解决,就被双双调到国外工作,只好把三个月大的商诀丢给了商老爷子照顾。

商诀就这么孤家寡人地长到七岁,总是被大院里的人欺负笑话是个没爹妈养的孩子。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解开了当年“出轨”的误会,重燃了爱情的火花,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显得在国内流浪的商诀身份更加尴尬。

这种情况在他九岁的时候被打破,因为商诀被父母强行从商老爷子身边带到了国外。

这么一想,商诀比起他还要可怜的多,郁绥干脆停下步子等他,无声地唾弃自己脾气差劲。

跟一个瘸子发什么火,还把人骂哭了……

嘶,商诀不会真的哭了吧……

郁绥内心挣扎,犹豫着回过头,冷不丁看到商诀凑近的脸,不明白他是怎么窜到这儿的,刚要出声询问,巷子口倏地又冒出一颗人头,模样好不眼熟。

郝毅右胳膊上打了个石膏,正呲着个大牙打着电话。

“我知道了,不用你催,我今天已经去招惹过郁绥了,还特地骂了实验班那群人都是垃圾——”他一瘸一拐地走着路,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着什么:“你放心,他虽然没吃亏,但肯定也要被学校处罚了。我特地去医院拍了个假片子,右手手臂被他打到骨折,怎么着郁绥也该挨个处分。”

“到时候,他绝对没法在实验班待下去。”

郁绥嗤笑了一声,稠丽的眉眼染上几分戾气,直接冲过去,一脚踹上了他的膝弯,迫使人跪在地上,膝盖硬生生撞出一片淤青。

这是他欠宋臣年的。

想到宋臣年下午掉的金豆子,郁绥又加重了几分力气,看到郝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这才松开了脚。

他侧过身,狐狸眼微挑,眼睫长而卷翘,眸光凛冽,淬了层刀光一般询问商诀:“他下午用那只脚撞得你?”

郝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右手打着石膏,左边肋骨被撞成青紫一片,右脚还肿着,疼得要命,罪魁祸首柔柔弱弱地站在他的面前,半是犹豫半是期盼地扫了眼凶神恶煞的郁绥,指着他唯一幸免的左脚,假惺惺道:“左脚。”

“绥绥,我想自己来,可以吗?”

郝毅简直要骂娘了,郁恶霸表情随和地让开了一步,给商黛玉一个良好的施展机会,还不忘提醒他:“力气重一点,你太弱了。”

商黛玉依言,轻轻柔柔地点了下头,快准狠地踩到了郝毅地脚腕上,面容清隽,笑容随和。

郝毅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惨叫。

郁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眸光一瞥,看到了他手里还没挂断的电话上,通话人那一栏上明晃晃地挂着“魏延”。

心中恶劣的情绪被不断放大,郁绥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使唤商诀:“商诀,把他的电话拿起来,告诉对面你是谁,现在和谁待在一起。”

虽然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商诀还是听话地照做,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脚,捡起了地上摔落的手机,嗓音低哑,却透着股冷淡:“喂,你好,我是商诀。”

对面哑了一瞬,商诀眉头皱起来,突然觉得魏延这个名字格外耳熟。

好像是……

他瞥了眼郁绥,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大概可以确定,这就是郁家倒插门的女婿领回来的那个想要巴结自己的私生子。

想到这里,商诀沉下眉眼,面无表情地朝着对面道:“我现在和绥绥待在一起,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我们,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渣。”

他抬起眼,眸光清凌凌的,在眼底泛起涟漪:

“我只喜欢绥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