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受伤,就不会被方庆浩所救。如果她没有进入方府,就不会帮方颖替嫁。之后的种种,也不会因此而起了。
桑离怔了一怔,许是酒精的缘故,她竟然没有转移开话题,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的家乡?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叫中国……”
“中国?”他讶异,“你不是燕国人?”
“呵呵,”她苦苦一笑,“我怎么会是燕国人呢?我甚至连燕国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她惆怅的叹了口气,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喃喃的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子宸震撼的看着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喃喃的跟着念着这最后的两句,被她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惆怅和忧伤给深深的击中了。
桑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底有什么来历?她说她来自中国,可是,中国这个地方,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为什么,会离乡背井的来到燕国?她到底曾受过什么样的打击,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缠绵悱恻的故事,才能吟出这样伤感忧郁满腹无奈和感叹的词句?他真的被深深的震撼了,关于她,他越来越看不透,越来越有兴趣,也越来越心动了。
“阿离……”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肩膀一沉,转头一看,不由失笑。只见桑离竟靠着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看样子,她是喝醉了。
还敢号称酒量不错,就这么两碗,就把她撂倒了。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低下头,深深的注视那张让他怦然心动的脸。
月光下,她清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桃花晕染在她美好的双颊上,愈发显得脱尘出俗,婉约如仙。她闭着眼睛,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长长的睫毛卷曲着搭在眼睑上,投射下两道深深的阴影,像调皮的蝴蝶,一眨一眨的飞进了他的心里。
他忍不住心里一动,低下头,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紧闭的眼睛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仿佛觉得不过瘾,嘴唇忍不住一路向下,再一次吻住了她冰凉而又柔软的红唇。
忽然,怀中的桑离“嘤咛”了一声,似乎是睡得并不舒服,所以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换一下。他笑了笑,缓缓的将她的头挪正位置,把她由于歪着头而全部流泻下来的三千青丝轻轻的撸到脑后,让她能更好的依靠着他的肩头,继续她的梦。也许,她会在梦里见到她的亲人呢?
中国,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能产生出有这样独特魅力的女子?
他怔怔的,出了神。
黑煞门号称江湖第一大组织,门下能人异士众多,却没有人能调查得出她的来历和背景。于他而言,她就像是一朵清冷而又神秘的雪莲,吸引着他,**着他。而他,无力抗拒,甘心沉沦。
夜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得尽管肩膀被她枕得麻木酸疼,可他竟然一点都不想把她的头挪开。
……
桑离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像往常一样,她和爸爸妈妈吃完晚饭出去散步。月亮很圆,高悬在空中,有繁星点点,调皮的眨着眼睛。他们一家三口手挽着手,快乐的在林荫小道上走着,走着,风温柔的吹过他们的耳畔,很舒服,很舒服……
就这样自然醒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她爬起身,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发呆。她记得昨晚和子宸在落雁寺的屋檐
上看月亮,喝酒,怎么一觉醒来,居然躺在了自家的**?
揉了揉发疼的额际,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看来昨晚真的是得意忘形,喝多了酒,失了态。
唤了巧玲端水进来洗漱完,刚坐到镜子前,就听窗棂上扑哧扑哧一声,有什么东西翅膀抖动的声音。遁声望去,看到小鸽子扑楞楞的停落在了窗台,扑打着雪白的翅膀。
“雪落?”她有点意外,起身走过去打开窗户,雪落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桑离这才看到它的腿上居然还绑着一张字条。
飞鸽传书?是子宸出什么事了吗?她心里一紧,连忙解下纸条打开。
清雅的素笺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小字:起床了吗?
桑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子宸,一大早的放飞信鸽,就是为了问她起床了吗?一时玩兴大起,叫巧玲备上文房四宝,用毛笔沾了墨,也回了他一张字条:起了。
然后放飞了信鸽。
这几个月来,闲暇时她不但看看古书认认繁体字,也会学着写毛笔字,练了这么久,她的毛笔字虽然称不上有多秀气,但好歹还能看得过去。
看着那雪白的鸽子扑楞楞的飞走,她心里乐开了花,她几乎可以想见,可爱的黑煞门少主在看到她回的这简单的两个字时会是多么无奈的表情。
“姑娘,谁来的信啊?”巧玲把早餐端了进来,好奇的问。她只知道从她跟了桑离起,这只鸽子就一直跟随着她,也不知道是谁送她的。
“一个朋友。”桑离慢条斯理的道。
知道她不愿多说,巧玲也就识趣的退下了。
一个时辰后,就在桑离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的躺椅里品着巧玲做的点心时,白鸽又飞来了。打开字条,还是简短的一行字:昨晚睡得好吧?
她顿时就乐了。看来子宸这厮也清闲得很,一天吃饱了饭没事干,所以跟她玩起了你问我答一来二去的游戏了。好吧,既然他想玩,她也就奉陪到底,反正她也悠闲得很。于是乎回了三个字:还可以。然后放飞了信鸽。
子宸果然很闲,居然对这样无聊的游戏上了瘾,并且玩得不亦乐乎,又一个时辰后,他的第三张字条来了:字写得真丑。
这批评,还真是不留情面。桑离当下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句: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可怜的雪落充当了两人的信使,往返在两人之间,扮演着邮差的苦差事,传递着两个无聊的男女玩的这无聊的游戏。
于是这一整天,桑离的时间都消耗在了和子宸的“飞鸽传书”里。具体对话如下:
起床了吗?
起了。
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
字写得真丑!
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比你的好看。
我看未必。
我想你了。
我不想你。
你真绝情,好歹我也陪你看过星星看过月亮。
我也陪你喝酒了,还醉得像个傻子似的,算报答了。
呃,你就这么报答我了事?
恐高的我冒着摔死的风险陪了你一个晚上,你还想怎样?
阿离,你这个“陪了你一晚上”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桑离:“……”
她发现这游戏玩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子宸这厮太会撩妹了。再这么玩下去,她担心可怜的雪落会被累得吐血身亡。于是眸光一转,提起写上一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茅房
了。”匆匆放飞信鸽。
安定王爷府里的子宸见到这张字条,直接笑喷了。
我的天!她还真不拿他当外人,连上茅房这样的事都能在他面前冠冕堂皇。他当场将一口茶水喷出了三丈远。
房间外面王府的侍卫纳闷极了,这子宸公子一天都在干嘛呢?老是看到白鸽飞来飞去的,还总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表情和笑声。好奇怪。
不但是王府的侍卫好奇,连阿木也都有些吐槽无力。主子的雪落以前扮演的是传递重要紧急情报的角色,可自打送给桑姑娘之后,便卸下了重任,成了一只普通的鸽子。可没想到,昨晚雪落又担当起了信使的责任,而且看主子的表情好像还很欢乐,难道字条上写的不是什么要紧的情况?而是他和桑离姑娘之间的,打情骂俏?
房间里的子宸可没发现属下这些千回百转的心思,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玩着那些收到的字条,唇角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阿木的声音:“郡主。”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问:“你家公子呢?”
“在屋里。”
子宸表情一敛,飞快的收起了那些纸条,放进暗格里。
房间门被人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宸哥哥。”一阵风似的跑进来的少女秀眉凤目,长得十分漂亮明艳,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屋,就将身上的大红斗篷解下来扔给身后的侍女,然后激动的奔向子宸,兴奋的道:“宸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子宸微微一笑,“我也是前几日刚到的,王爷说你外出探亲了。”
沈清姿脸颊潮红,眸光灼灼的望着他:“我在姨母家听说你来了,就立马赶回来了。宸哥哥,一年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子宸笑了笑,道:“过来办点事,顺便看看你们。”
他摸了摸沈清姿的头,“嗯,小清姿长高了。”
“宸哥哥,”沈清姿有些不悦的拉长了声音,“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我去年都及笄了。”
子宸打趣:“是啊,清姿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宸哥哥。”沈清姿跺了跺脚,晕生双颊:“你好讨厌。”
子宸哈哈一笑,平凡的五官也因为眸中绚烂的烟霞而变得生动熠彩起来。
沈清姿敛去眸中的仰慕之色,期待的问:“宸哥哥,这次打算在安定呆多久?”
子宸沉吟道:“还没定,也许会呆一段时间。”
“那太好了,”沈清姿欢喜的道:“终于有人可以陪我去打猎了。王兄太忙,老没有时间,偶尔闲暇,也被他那五位夫人给霸占,根本腾不出时间陪我。现在宸哥哥你来了就太好了,改天我们一起去南山打猎。宸哥哥你还记得吗?以前你经常陪我去的。”
子宸含笑望她,点点头,道:“好,等哪天天气好的时候,我陪你去南山打猎。”
“太棒了。”沈清姿欢呼雀跃起来,“我要去告诉王兄这个好消息。”说着,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如风。
一年不见,这丫头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子宸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阿木。”他扬声道。
阿木现身,“主子。”
他皱了皱眉,“雪落没有再飞回来吗?”
阿木摇摇头,“没有。”
她在忙了吗?所以没给他回信了?子宸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想了想,他道:“阿木,备马车,跟我出去一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