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应坐在床边上,与她相隔了些许距离。
红绸倾身上前“师傅,你以前是不是与红绸认识?”
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光洁的脸庞却异常的冷峻“不认识。”
“恩?”红绸将整张脸靠了过去“那师傅为什么与百里先生这么熟悉。”
“红绸。”他忍不住打断她“有些事知道了并不让人愉快,所以这样的事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师傅…..”她含糊的叫着他“你是不是也有很不愉快的过去,所以不想我和你一样记得。”
他转过头与她对视,那双杏仁般透着童趣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拨去她眼前的碎发,问道“你认为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她极力反驳“没有啊,不然我为什么非要辛辛苦苦的来找你。”
“那便好,你以后只需记住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不用理会。”
她眯了眯眼,皱皱鼻子“师傅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呀?”
“哦?”他轻笑“那徒儿不妨解一解。”
“好啊。”她答得飞快,挠了挠头发“师傅一定是怕一个人寂寞,所以怕徒儿记起来了,以后就留师傅老人家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了。”
他从善如流的说道“恩,有几分道理。”
“那师傅一见到徒儿回来了,是不是很高兴?”她现在这副模样俨然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略看了一眼她的眼角,上面似乎还因为激动噙着眼泪“我敢说不是么?”
“师傅,那徒儿要是不来,你会不会就忘了我这个人?”
眼泪已经从眼眶中缓缓的流了下来,鼻头红红的,嘴儿又微微嘟起,样子十分可爱。
划了划她的鼻尖,浅笑道“我只你一个徒儿,还是个处处给我找麻烦的,你说我要如何忘了?”
泪水猛增,比起刚才的涓涓细流越发的猛烈,如今已变成了波涛汹涌,她抽泣着“师傅,那要是我记起来了,然后和唐子冉跑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肌肤上出来的阵阵摩擦感让她止住了哭泣,她低眉望着正为她擦拭脸庞的手儿“师傅,你的手……”原先白皙的手指现在已经布满了伤痕,大大小小的伤痕加起来已经数不清楚了。
他缩回了手,转开话题“若你跟着那唐子冉走了,我当然不会去找你的。”
一听到这话她已无心关系他的手,赶忙追问“为……什么?”难道师傅不喜欢自己了吗?
“因为,我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缓缓道“若你真的执意要跟着唐子冉,那我也无能为力,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的,唐子冉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记起。”
红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师傅你怎么就知道呢。”
“因为就算你喜欢的是唐子冉那也没什么。”
“恩?”
“睡觉吧。”将她轻轻放在枕边“我再陪你坐一会儿,等你睡了,我便走。”
“恩。”
其实,世上有这么美好的东西,当时你为何要自尽呢,即使那个人不爱你,却还有成千上万爱你的人。
你跨下一步是轻松了,摆脱了,不用理会了。可是你应知这样会让许许多多的人踏进一个藻泽地,想走也走不出来的黑暗。
你以前就是这样执拗,喜欢什么东西便一定要得到,讨厌什么人事便不会花一分心思在那上面,你分的太清晰了,将所有一切都分为黑白两面,中间从来没有灰色地带。
你跳崖的那一刻,为何没有想过其实或许那个男人是爱你的,只是他不说出来而已,或许他那刻并没有意识到,若你去点醒他,那么他兴许不会这么混沌。
你从前最喜欢最在意的便是那张脸,可是跳崖后,你那张脸却毁的一塌糊涂,好在抢救及时,虽然……
他又坐了一会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起身将灯灭了。
有很多事是你选择了便是没办法改变的,就像你要做红绸那你就变不回白芷了,当你是白芷时你可以无所顾忌的和师傅一起吃饭,打闹,拿九九逗趣,可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红绸,接踵而来的麻烦多的让人无可奈何。
回到流缘的第三天,家里便揭不开锅了。其实若红绸聪明些,应该不难察觉她刚来流缘时,随地可见的死尸骸骨,以及师傅为她熬制的白粥中的米粥一天比一天少,汤水却越来越多。
可她生性迟钝,怎么会看的到这些,刚来流缘时,她看见满地的死尸只是单纯的认为是瘟疫所致,殊不知当日她嫌弃只有白粥裹腹时师傅与她说的那一句“流缘,城门已封。”
既然城门已封,便意味着粮食不通,流缘虽是大城,但平时民众所吃之米皆是从其他城县运过来的,因流缘土质特殊,很少有田地能种植米粮。如今城门既是已关,那流缘的百姓便没了所吃之食。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都会因为饥荒瘟疫一一毙命,即使有幸存的,也是寥寥无几。
红绸捧着手里的汤水,撑着脖子有些奇怪“师傅,我们为什么每顿都要喝粥,还是这么稀的。”
云大夫摸摸她的头发,拍了拍“食不言寝不语。”
“哦。”红绸乖乖的闭上了嘴巴,眼珠子却在四处瞄着。
第二日
红绸捧着连水都少了半碗的米汤,皱皱眉“师傅,为什么给我喝白水。”
云大夫苦笑“为师这几日见你长胖了,给你调理调理。”
红绸歪歪嘴角不好意思道“哪有。”喝了口米汤,抬头询问“师傅,你怎么不喝。”
云大夫抿唇一笑“我吃过了。”
第三日
红绸捧着一碗奇奇怪怪的汤汁,实在没了胃口,懒散的说“师傅,这又是什么,你想让我瘦下去也不用整这些东西吧。”
他脸色略显苍白,声音开始沙哑“红绸乖,快点吃,等会儿肚子饿了,可没有了。”
红绸举起那碗褐色的不明汤汁,为难道“师傅,这个,要是我吃了会不会中毒阿?”
被她的举动逗笑了,他咳嗽一声“那也没什么,反正为师是大夫,你中毒了帮你解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