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媚的孩子没了,
这是红绸醒来知道的第一件事情。
巧月说红绸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大夫说要是再不醒恐怕就再也醒不了了。
还未等红绸把这些话整理清楚,巧月已经惊喜的让门外的看守去告诉申氏红绸清醒了。
红绸脑袋昏昏的,这几天来她几乎都是神志不清的,隐隐约约能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声,但都是听不真切的,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是听到了,那晚聂延和申氏说的话,还有申氏交代月霞做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醒来听到巧月对她说的这些事,她并不感到意外,相反还奇怪母亲下手晚了,可是,月霞原来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这儿的死士,这件事情,似乎太过突然了,她无法想象,那样笑脸如嫣的女子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红绸靠在**发了会儿呆,听到申氏她们进来的脚步声才回过神。
母亲的打扮依旧是这般整洁,一丝不苟的不像是常人,只是她分明看到了母亲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容。
申氏只带着苏红来了,红绸瞥了眼门外的天,还黑着呢,大概还是晚上了吧。
申氏在边上坐了下来,叹息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红红着眼睛看着红绸“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没事的。”红绸朝着两人点点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想,苏红与自己并不太好,怎的还哭红了眼睛?
抬眸看他们,说道“母亲,月霞呢?”那天晚上她听得清楚,只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申氏看了红绸一眼,笑道“那丫头被我赶出府了。”
“为何?”
申氏又道“这丫头前些日子在聂媚那犯了点事。”
“什么事?”
申氏怔了一下,没想到红绸会继续问下去,她只想一个小丫头没了就没了,红绸怎么会放在心上,现在被她连连问下去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红绸把目光放到苏红那里去,苏红大骇,面露难色的接话“这丫头居心不良,前些日子竟然下药害了三小姐,现在三小姐还躺在**呢。”
“哦”听到苏红的话她也不再问下去了,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果,但心里清楚,月霞既然是父亲的人,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样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沉默良久,申氏才开口“要不要吃些东西,你刚醒,得好好的补一补。”
“恩。”红绸想了一下,自己昏迷这么多天还真有些饿了“我想吃吴妈做的醉鸡丝”想想她也好些日子没吃到吴妈煮的菜了。
申氏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吩咐了苏红去准备些清淡的菜式,方回头看红绸“你伤势还未愈合,还是吃些清淡的菜为好。”说道伤势又看了眼,胸口的绷带“好些了么?”
红绸晃了晃手“还有些疼。”
申氏苦笑“你这孩子,竟然不知道怕的,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说着将红绸从被子中伸出的手重新放了进去,仔细的把被褥塞紧,深怕有一丝寒风钻了进去。
“女儿知道了。”红绸扯了扯嘴角,她怎的不会害怕,那把剑深深的刺进她的胸口时,她是后悔了,只是,她终究是欠了他的,她怕要是那天自己没有给他挡了那剑,他恐怕就活不了的,她是无法再次看到别人惨死的样子了。
吃了一碗清粥之后,申氏才放心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巧月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管多晚都要来告诉自己。
红绸靠在枕头上,这么些天睡下来自己怎么还有睡意呢,拉了拉站在床边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巧月“别睡了,明天让你睡个一天怎么样?”
巧月迷糊糊的说“恩,我不睡,我不睡。”
红绸松了松被褥,盖得有些难受了,又说“这几天除了聂媚那事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巧月被红绸连连叫了几声,只好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说道“没什么呀,只是太子和帝后来过一次,瑁帝还赏赐了许多贵重的东西。”
红绸点点头,又问“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来过么。”
巧月皱着眉毛想了又想“好像没了吧。”仔细的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还有二皇子,对二皇子来过。”说到二皇子,巧月的脸上立马浮出了朵朵红晕。
红绸笑了一下“女大不中留哦。”脸上依旧挂着笑,说的也是云淡风轻的话,心里却不能如此平静了,二皇子,唐若慕,自己差点死在他的手里,明明看见他刺杀的不是太子,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依旧是这么刺了下去。她大概了解了二皇子想要夺位的野心,也知晓了父亲与他之间的某种联系,但还是想不通那天晚上他,唐若慕竟然这么果断的朝着太子胸口刺去。
再怎么样,他们都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他竟然如此狠心,她走在水榭的边上意识到有人跟在身后不是没有想过要喊人过来救太子,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叫了人来也无济于事,二皇子想杀太子岂是这么容易能够阻止的,她心知肚明,就算今天他杀不了他,还有明天,明天杀不了他还有后天。又或是她与太子讲了有人想要刺杀他,他能够相信么?
太子这般软弱的人,平时又是没有半点心眼的,要不是有申丞相保着他,恐怕他连庙会那日都活不到。太子是个重孝义的人,这是整个烟国人竟皆知的事,也是因为这点瑁帝才如此看重他,但太子也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红绸知道那天如果他与太子讲了,要刺杀他的人是他的兄长唐若慕,那么他是会把唐若慕押监就法呢?还是会当自己是在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这两个人红绸都是看不起的,一个人嗜血如命的伪君子,一个是软弱胆小的“真”仁义。
她犹新记得,自己为他挡了一剑时,他的表情,惶恐,害怕,几度险些昏厥,这般怎的是一个未来储君该有的。
若今后让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当上了国主,那烟国百姓还能平静么,一个是如此冲动,只会拿着刀枪征战沙场,一个只会画着山水画,唱着风流曲,堪堪也是纸上谈兵。
堂堂大烟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担此大任的人么,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冲动,三皇子夭折,四皇子无能,五皇子顽疾,六皇子…七皇子,唐子冉。
若是要从中选一个,抛开其他情仇不说,他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八皇子和六皇子是只单单喜欢做人裙下之臣的纨绔子,九皇子又是及其喜爱男风,都不是能够当上帝位的人物。
但唐子冉不同,他有心计,有野心,但知道分寸,不同于唐若慕的冲动,骁勇却不知进退,也不像唐禹的一味只晓得悲天悯人,孝亲父母,爱惜百姓却毫无谋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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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沁来看她的时候,还偷偷的叫人先传了话给自己,说是要给自己个惊喜。
红绸是没有多大兴趣,去等着唐沁给自己准备些新奇的东西,其实也不用多猜,以她对唐沁的了解,无非是整出些什么作弄人的玩意。
她与唐沁是自小就认识的,大约是五岁那年吧,她与父亲进宫去看望皇太后,那时唐沁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儿,两人却不知怎的一见如故,现在想来,当时的一见如故,看来也不是好的,两人性子都不是一般刁蛮任性,多是生在王家,自幼就骄奢吧,平日里无事就喜欢拿丫头奴才当枪把子玩,有时候叫个太监头上顶个梨子,两人拿着弹弓去射,有时候又让宫女们一道陪自个儿玩捉迷藏,要是宫女们没找着又会想出个千奇百怪的想法来整他们。
自从她将过往看得通透些后,也开始与唐沁疏远了,多是因为那个梦吧,梦里唐沁拉着聂媚的手奚落她的时候,哪里还有当日的姐妹深情。
唐沁来了,穿着一身锦服,身后跟着一群的太监宫女,各个手里都捧着一盒盒的东西,红绸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些名贵的补品。
“红绸,你好些了么?”明媚的脸上带着些担忧,关切的问道。
红绸点点头“都过了十日了,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了。”每日申氏都亲自为自己上药煲汤,自己再不好,不枉费了她的一片心思。
“那就好,我四哥可是着急着呢,要不是宫里有正事要处理,恐怕都来了十几趟了。”笑看着红绸的脸,又惊叹道“红绸怎么脸色还这么惨白,是不是那些个奴才没有好好照顾阿!”说着就对着底下的奴才说“你们可给我仔细着点,要是下回我再来时,红绸的脸色还是这般难看,留心着脑袋!”
“是,奴才该死,奴才遵命。”连同巧月一道,五六个丫头一齐跪在地上求着唐沁饶命。
对上唐沁得意的脸,红绸有些无奈的说“下去吧。”
唐沁一向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无论是什么场合都改不了,见丫头们都下去了,她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红绸说“呀,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何事?”虽无兴趣,但也不好枉费了他人心思。
“你闭上眼睛,数到十再张开。”神秘兮兮的对她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红绸无法,只能依照她的指示闭上了眼睛,嘴里轻轻的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可要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