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庙会(1 / 1)

回到小宅,红绸又将申氏的话回忆了遍,仔细想了想并没觉得有什么深意,才放下了心来。

刚一进屋月霞与巧月打了个照面后,巧月便兴冲冲的同月霞说起今天的事,先说的是聂媚蓬头垢面像是疯了一般,又把申氏赠给红绸的两件名贵饰品的事情说了遍,这丫头一边说着还不忘添油加醋,可不把那钗环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弄得月霞新奇不已,连忙让巧月拿出来见见,巧月将怀里的檀木盒子轻轻一打开,那边连忙响起了惊呼。

红绸不禁莞尔“也不过是几件首饰,何必如此惊讶?”

巧月收起盒子,将其放置在梳妆台下,回头也笑说月霞没见过世面,她心里虽觉得这两件事贵重之物,但这些年在王府呆下来了,又何曾没有见过贵重的。

两人轻笑了番,才听着双脸已涨红的月霞撅嘴说道“奴婢呆在夫人屋子两月有余又怎么会没有见过呢,也不是因为这东西好看才惊诧的,而是奴婢听苏红嬷嬷说过这两件物品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平时连带都不舍得带,也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

这话一出倒是让红绸开始惊讶了,母亲竟将自己最心爱之物给了自己,但回头一想母亲前面也说了本是要在自己出嫁时候送的,现在,不对,现在送自己这样东西又是何意,红绸又开始回想今日母亲对自己说的话,‘现下正是花好时候,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这两样原是准备等你出嫁时再给的,却见你髻上无一合适的,明日就是庙会了,你也知道烟国喜兴佛道之学,当今瑁帝又是极看重佛学的,明日灯会又下令全民看会,到时候也不只是我们这些王家子妻,连同太子后妃也是要一同参加的。’

灯会,瑁帝,王家,太子,是了太子。

心中一颤,原来母亲是这么个意思,让自己明日好生打扮,待到太子与瑁帝都来之时好脱颖而出让瑁帝更是关注自己几分,这样是不是就连太子妃这个头衔也稳妥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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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坐在镜前,任由巧月与月霞摆弄的自己的头发,巧月对着镜子里的红绸满脸惊喜的说“小姐,您瞧,夫人赠的钗子带着可真好看,回头把前几日苏嬷嬷送来的新衣裳换上可真是美轮美奂了。”

红绸眉头紧锁,这么招摇的打扮,自己真的按照母亲的做,不就又回到了过去了么,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了,不等巧月再说,伸手就将头上的凤钗取了下来,只说“太累赘了,就带两只够了。”

月霞接过钗子,露出可惜的神情“小姐就是怕麻烦。”抱怨了声,还是小心的把凤钗收好。

巧月拿起牛角梳,轻轻的整理刚才被红绸不小心拨乱的发髻,看了看红绸的神情,心里有些了然的没有说话。大概,小姐是不想太过被人关注吧。

照着红绸吩咐的从橱柜里取出了,一件水蓝色纱裙,腰带处是抽纱编绣,外衫搭一件蓝雾色翠竹衣,仔细整理了一遍,巧月才扶着红绸坐上门外的轿子。

上了轿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厮喊了声起轿,申氏坐的轿子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聂蔷和自己的,最后是聂媚的,红绸倚着头靠在壁上,有些无聊的和巧月说了会儿话。

巧月倒是一股子兴奋劲头,一边问红绸等会儿是不是有舞狮表演,礼佛完毕是不是就可以去放花火,心里可是仔细着等会儿要玩什么呢。

红绸敲了下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就你花样多,今日可不同往日,可不光是我们去呢。”

巧月睁大眸子,惊诧着说“对了,还有太子和当今圣上也会同去,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红绸觉得坐在轿里有些气闷,就让巧月稍稍拉开了点帘子,余光瞥见街上的人群,大人们多是穿着喜气洋洋的红色,小孩们也是穿上了红裆裤嬉笑着在一边打闹,街边的摊主们也是各个在摊上贴了佛祖的画像,商贩们卖完一件物品还不忘朝着画像拜上一拜,这庙会竟比新年都热闹,烟国人崇尚佛学已经百余年之久了,从前就听说过寻常百姓将佛祖供在案上每日都要用新鲜的蔬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小姐,你瞧那些孩子多可爱呀。”巧月指着窗外说,转头却见红绸正笑着看自己,脸上一红,羞怯的说“小姐,奴婢是太久没见过孩子了,所以就…”

红绸靠在椅垫上,只盯着巧月也不说什么。

巧月被盯着毛了,半恼的说“小姐,莫要看奴婢了,奴婢长得又不好。”

转头不再看她,朝着窗外幽幽的说“巧月,你也是该出嫁的年龄了吧。”

巧月脸上越发的红了,把低着头说“奴…婢,也不过是才过了二九,还、还早。”

“十八了阿。”点了点头,将轿上帘拉了下来,才说“你这岁数在寻常人家大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巧月咬着唇“小姐哪能随意拿女孩家年岁说着玩呢。”

巧月这丫头是自己最喜欢的,月霞虽也是个贴心人,但终究比不上巧月,只是,她有些犹豫,母亲一味的想让她嫁给太子,父亲面上虽没明说,但她心里了然,比起他的权势,一个女儿又算得上什么,太子虽好,但自己对太子还是毫无男女之情的,她不喜欢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又想起梦境中的那一幕幕,自己嫁给唐子冉后,太子则娶了聂蔷,父亲依旧站在太子一边,再后来自己为唐子冉偷取了父亲得军印,之后的之后,唐子冉挥军叛乱,等等,太子,红绸目光一怔,不对,后来的太子不是现在的四皇子唐禹,而是二皇子唐若慕,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唐若慕了呢,脑海里突然跳出两个字,庙会,对,就是庙会。

红绸突然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想通了自己后来为什么嫁给的是唐子冉而不是唐禹,且父亲又如何答应的,又想通了两年后当今皇帝驾崩后,继位的为什么不是唐禹而是唐若慕了,还有梦里为什么有人对自己说,要是自己当初不走那步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庙会。理清了所有事情,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任何的轻松感,反而是越发的沉重了,自从那段噩梦过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的有过心痛感,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而是想要忘记,让那个梦慢慢淡出自己的记忆中去,她不想记住什么深仇大恨,什么锥心之痛,而是想好好的过些平淡的日子,可是,今天,在庙会会发生的事是她能够制止的,她若是不去做又岂能心安。

她清楚的记起,唐禹被穿着黑衣的男子刺杀的时候是自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而当黑衣刺客将遮住容貌的面巾取下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当时的她,只是惊讶恐慌之后,呆愣在旁边轻轻的别过头去,在旁边慢慢的等着唐禹痛苦着死去,听着他痛苦的呻吟,无动于衷的走开。

想起梦中的自己那般绝情的脸面,心里也不住的害怕,曾经的她梦醒之后,却一味的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一味的痛恨唐子冉,聂媚以及其他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却不曾想过原来真正十恶不赦的人,居然是自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巧月从袖口抽出绢头,将红绸脸上的丝丝冷汗抹去,又提醒道“小姐,已经道广福寺了,夫人她们都在等着呢。”

红绸想的出神,竟还在恍惚着,被巧月一叫才缓过了神,将巧月的娟头拿过,胡乱的把脸上的细汗擦了个干净,才开口道“下去吧。”

广福寺是烟国第四任国君时建筑的,大约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到至今的第十一任烟皇瑁帝,期间整修了不下数次,前年瑁帝因为梦见先皇告诫自己一定要大兴佛法,于是又命人将广福寺又扩建了。

而现在红绸她们站得地方也就是扩建以后的,寺院分为南北两面,南面是专为王孙贵族兴建的,北边则是普通百姓烧香拜佛的地方。

住持广亮大师领着红绸她们来到了寺院特意为小姐夫人留出的西院,西院大致分为五处地方,红绸一一看过,院中的小花园是一处,院子里的客房算一处,还有一处是专门供奉如来佛祖的,另一处则是供奉观音大士。

申氏领着聂蔷与聂媚一道进了一间屋子,红绸则是跟着光亮大师继续观景,当然以她现在的心情哪会有那兴致去观景,她只是想大约了解下寺内的格局与出入口,为的是能找出当日自己在梦境中无意闯入而看见唐禹被人杀害的院子是哪所,这样自己就可以早一步阻止他,不让他再度这样的死去。

光亮大师带着红绸绕了北院和东院,最后止在了南院的门口,回头对红绸说“小姐,这院子可是进不得了。”

进不得的院子,莫非是瑁帝所要居住的?这么说来,难道就是这里,西院的布置自己一开始就已经看到,和梦里的不符合,北院是一座塔楼下面住舍都是僧人们的平居,东院是主持及一些所谓的得道高僧居住的,里面除了装潢比北院好些,却也没有其他,而自己记得梦中那个院子里面有水榭,有一口小湖,湖边开满了一些淡蓝色的小花,难道真的是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