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八年深情(1 / 1)

荒山上,大树下,微风吹来,倒也清凉如许。

“于是,你就答应他了?”吕曼儿听到这里,想起刚才瞎子歌带来的兵马不下三千,也自然地想到了他给冯保唐的答案。

瞎子歌也点了点头,“是!我找你心切,不得不先答应他,他也马上以王子之礼待我,送还我的铁枪,叫人替我梳洗,更衣沐浴,只是还穿上他国的铠甲。”

轻轻一句“找你心切……”差点儿把吕曼儿幸福地陶醉在瞎子歌的怀里。这还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呀,要不是他找她心切,她也许已经踏上了前往飞雁关的路上,与唐振将军的军队相错而过,冤枉地在两地上来往穿梭,而始终也无法跟瞎子歌相遇;要不是他找她心切,他们差点儿就落在强虏的手中,命运多舛,生死不明呢。

瞎子歌也真的救她心切。他这支兵马明明是由南门出而直奔大利县城的,但是为了先找吕曼儿,他只好一路嗅着她的味道,一路转过了西门,打算找到吕曼儿后,再由焦城的前面绕过,从“西帝庙”那里再进攻大利。

吕曼儿转过身,朝向他,把他重新好好地端详了一回,半晌,才喃喃地问:“你真的是翟国的王子?”

瞎子歌轻轻一笑,“是样子不像,还是身份不像?”

瞎子歌是翟国的王子?她听了瞎子歌说出了在鹿城惊心的一幕后,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一事实,尽管它确确实实就发生在眼前,自己就亲手握着当事人,内心仍然呈现了翻天覆地地惊变,八年的美好回忆一刹那全在脑海纷纷飘起。

她记得,虽然他师父声称他们是流浪的卖艺人,可是,那小男孩的衣着和气势,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流浪儿,一个乞儿;虽然,其实她当时也不太在意他,她也没有鄙视流浪儿的势利眼光,只想着多了一个小孩和她玩,她就开心。

那小男孩也很乐意和她一起往河边里跑,一起下水去捉鱼,一起玩水,有夕阳出现,他们就相互依靠着,傻傻地感受着那大自然恢宏的魅力。

等奶奶把爷爷的戟让给了他师父后,小男孩就得天天在院子里练枪,学画;又很少跟她玩了,那时候,她也开始跟着爹爹往驿站跑;幸亏,在傍晚的时候,他师父恩准他出来玩半个时辰,她仍然能够和他一起到河边看日落。

真的任她怎么想,也万料不到瞎子歌会是他国的王子;然而,她也很庆幸他是个王子,有了这身份后,起码不再受唐英小将的压迫了。

瞎子歌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这是他们从小就常做的动作,很纯洁很两小无猜,他向她娓娓地说起了往事,“八年前,我国皇叔起祸心,要篡夺我父王的皇位,他在一夜之间,把我父王与母后软禁了起来,还杀了一些父王的亲信……”

说到这里,瞎子歌也不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这段往事,已经埋藏在他的心里八年,师父一直不让他向其他人随便吐露,他的性格便因为保密而变得沉默;他以为,这件事在梦里辗转反侧了数百遍,已经麻木了,不想,一旦坦露出来,仍然免不了流露对父王母后牵挂的伤感。

“没事,他们会好好的……”吕曼儿心疼地为他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渍。当年,她父亲不幸病逝,他也这样地安慰着她;痛失双亲的感觉,任你是大罗神仙,钢铁金刚,也难免热泪盈眶,而这也恰恰是一个赤子之心的表现。

瞎子歌点着头,继续咽呜地说出一个大功臣:“……幸亏军机大臣麦泰把我及时救了出来,来到这皇朝里暂避……”

吕曼儿这才知道,他的那个师父原来就是他国的军机大臣,叫麦泰;是一个很有恒心的人,曾经由文官转武官,自创了一套最适合战场的优美枪法,并把它传给了瞎子歌,而来到皇朝后,他更是要求王子只能叫他师父。

吕曼儿不免好奇地问:“皇朝这么大,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桃英镇?”

“因为,师父知道吕奉先前辈就隐居在桃英镇。”提起了这个问题,瞎子歌销去了刚才怀念双亲的那份伤感,深吸了一口气,娓娓地道出了另外一个故事,“当年,吕奉先前辈并没有在白门楼受刑,受刑的那个是他的替身,他早就和你奶奶封印挂戟,伪装潜逃……”

“原来是冲着我爷爷来的?”面对着瞎子歌变王子的好奇,吕曼儿似乎对爷爷的那段历史不感兴趣,她便打断他,继续好奇地问,“那你们买下了那支戟,干吗不走?”

“那时候,我眼睛瞎了,师父吩咐我不能随便乱走。”瞎子歌黯然地回答,这问题又不由勾起了他对瞎眼的追思。

“但是,那时候你师父也离开你了。”吕曼儿还是不太明白。

“他的离开,不是不要我,其实是替我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说到这里,瞎子歌的嫩脸不由微微一红,显然,这答案里还有余情。

“哦!”吕曼儿这才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原来,当年他师父离开他就是为了替他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而遗下了瞎子歌和那一间大屋,任让瞎子歌在那里继续苦练与成长,只是,那师父也太狠心了,留下的银两不多,几年过去,他的银两就用完了,奶奶便邀请他到门前,在赶集的时候,把自己说成是卖艺人,表演枪法给大家看,顺便收收各人的捧场费,这样子,凭着他出色的“瞎子飞枪”,才勉强又过了几年。

直到此刻,从瞎子歌爆出自己原是翟国王子的身份开始,之前关于他的一切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迷,吕曼儿算是拔去了云雾,冰释了许多误会,逐渐了解了一个大概。

日正中天,树疏影正,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两人仍然没有察觉。劫后重逢,又事出突然,冒出了翟国王子一事来,峰回路转,他们更是絮絮叨叨的,有说不完的体贴说话;更是因为没有唐英在身边的原故,两人更是有幸贴近地一叙往年的深情。

“现在好了,原来你是王子,我不用再担心你被别人欺负了。”一直以来,瞎子歌的枪法如何厉害,也始终是个外乡人,他的年纪,他的枪法,他的大屋,他与她的友好,出门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被人从后面指指点点,这时候,一直都是她在保护着他;在兵营里,她也有意无意地竭力守护着他,不让罗龙,杨宝,杨真,唐英他们欺负他。

如今,当她知道了他是王子,她确实放下了心头大石,心情舒畅,心胸也豁然开朗了不少。不但不用担心瞎子歌了,瞎子歌现在也成长了,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王子,一名厉害的将领,智谋攻略,身先士卒,她内心的喜悦不由得溢于言表,振臂狂呼。

瞎子歌的头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朝她站起旋转的翩翩身影而紧追不舍。半晌,他才问:“现在,有进攻大利和直接回国,两个选择,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吕曼儿停了下来,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下,深情款款,眼眶中不由一红,忽然想起了他在大利县城北门的那句话,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便回身一指眼前的三千兵马,反问,“这就是你说的,要浩浩荡荡地回来接我吗?”

瞎子歌也想起了那句话,不由腼腆一笑,“算是吧。”

吕曼儿心中一甜,当日,唐英带一千多士兵来抓她;今天,瞎子歌带三千兵马来接她。没有了生命的威胁,感觉上让她舒畅无比,还要带她回国,一下子,她仿佛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她却转身瞎子歌的面前蹲下,轻扶着他,幽幽地说:“我还是想先回桃英镇看一眼奶奶。”

“带上她走也没问题。”瞎子歌点了点头,包容地说,吕曼儿心中的郁结陡地像溃堤般地崩开,一股暖流畅通无阻地流遍了她的全身。

“太好了,瞎子歌你太酷了!”她无以表达自己的痛快,忍不住一把拥过瞎子歌,抱着他的头,激动得猛甩不停,最后紧紧不放。只要能够和奶奶、瞎子歌一起,上天下地,去到天涯海角,她也无所谓。

瞎子歌的头被她的铠甲都压的差点儿扁了,便趁机把她放倒在地,满脸深情地注视着她,虽然那眼睛仍然没有一丝神采。

吕曼儿被他突然推倒在地,心中陡地“咯噔”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奶奶说的洞房之夜,再闪过小梨和她情人那自由行房,脸上顿时飞起了红霞,心中又甜又涩,惊惶地望向瞎子歌,心想:这就是我的夫君,是我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吗?凭着他多年的善良,深情,难道还不足够吗?

想到这里,她悄然地闭上眼,由着瞎子歌继续带给她幸福甜蜜的感觉。

突然,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憨厚的脸容,吓了她自己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紧盯着瞎子歌那依然沉静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