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救人被救(1 / 1)

唐英一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一愕,扭头看见吕曼儿张开的双臂,有些乳娘母性的影子,便惊喜地爬了过来,小狗般点着头,一头扎进了吕曼儿的怀抱里,由着吕曼儿温热的掌心捂着他的耳朵,他的世界才停止了下雨。

大雨滂沱,檐前滴水,滴到地上的朽木上,叮咚作响,却宁静了整个世界。吕曼儿捂着唐英,聆听着这凄酸的雨声,心儿却早就飞到了瞎子歌受困的牢房里去。

此时,他也能够听到外面的雨声吗?他知道我在这里想念他吗?这才逃出强虏的魔掌,却又沦落了冯保唐的魔窟,她也有点憎恨唐英的决定,把他们的性命一次次地悬在刀锋下,让他们一次次地受尽了炎世的苦难,在爱恨情仇之中交织缠绵,死去活来。

像这种日子,她以为自从罗龙一死,就会安定下来,从此她会感激罗龙让她得到了和平的日子,与唐英开展驰骋飞翔的感情;不料,强虏却来的更加猖狂,更加凶猛,唐英在他们的铁蹄下,也手足无措,连连出错,误信奸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和瞎子歌推进水深火热的魔坑里,难以翻身。

她心中的天平倾向了瞎子歌,芳心没有因为唐英贴近她的铠甲而狂跳。罗龙一死,他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不理唐英,他便是她最贴心的知己;如果他一死……

吕曼儿在这雨夜中聆听着惊雷,怀念着两位好友,心神起伏不定,生无可恋之感油然而生……恍惚间,和着唐英,两人昏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明媚,到处鸟语花香。土屋虽破,但野外花香,雨过天青,青黄小花,彩蝶翩翩,一副充满生机的原野画卷展现在唐英的眼前,采来了野果咽下,让他也因此振臂一呼,精神抖擞。

昨晚所幸吕曼儿在那紧要关头,伸出了援手,他才能躲过了惊雷的袭击。他想,吕曼儿是不是原谅他那晚的粗暴了?那柔弱的样子是不是引起她的母性了?她会像乳娘一样,以后都待在他的身边吗?

他扭过头,正想问吕曼儿,却发现吕曼儿握着一个只咬了半口的野果,神不守舍地呆望着外面的残垣破墙,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不由化疑问为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你确定林歌是被他们抓去了?”吕曼儿醒来后,还是很担心瞎子歌生死未卜,她想了一晚,想起瞎子歌最后说的那句,他会武功,会随后跳下来。

于是,她担心他们先走了,瞎子歌才跳了下来;他们会因此错过了相遇,天各一方而无法再见面;她宁愿他真的被抓了起来,确定是在牢里,她然后找到唐振将军,才可以把他救出来。

唐英见她仍然牵挂着瞎子歌,心里微微一酸,却安慰着她说:“在他松手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们说‘给我捆绑上’的话,这就证明他是被抓了,单凭我们两人,是无法潜入二万多兵的鹿城了,还是先去找来我爹,再救他吧。”

吕曼儿微微一叹,要是真如唐英所说,那么真的可以确定瞎子歌是被抓了起来,那么,剩下的,就让她快些把唐振找来救他吧。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朝唐英轻瞥了一眼,便率先跳出破土屋,重新转到小道上,继续朝前走去。

“曼儿,你能原谅我吗?”唐英从后面追上来,期期艾艾地问。

“从来未恨过,哪来的原谅?”吕曼儿略一沉思,头也不回地答他。

唐英听了,心中大喜。原来吕曼儿心中还是喜欢自己的,一直也没有憎恨过呢,那也等于说,他还是有机会赢得美人归的,这就要看他再加一把劲了。

“那么,这次找到我爹,我们马上就订亲了?”他不由试探地问,要是吕曼儿还想着与他一起驰骋飞翔,一起纵横这个有情世间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订亲后,咱就回彤云府去,不再理这么残酷的沙场,一起去邀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美侣!”

唐英边走边向吕曼儿描绘着他们未来的蓝图。

不料,吕曼儿眉头一皱,向他甩了一句,“找到瞎子歌再说吧。”

他的笑容立马僵硬,暗叹一声,这瞎子歌呀,始终是吕曼儿放不下的石头,是他心里拨不掉的刺。他想就算找到了他爹,他也不要求他爹马上去救他。

“你确定沿着这条路走,可以去到飞雁关,找到你爹吗?”

吕曼儿忽然停了下来,一指前面的小道问他。

唐英扭头回顾了一下鹿城,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身在鹿城西边的荒山上,夹在与焦城的中间;而飞雁关则应该在鹿城的西北角。

他一指山下的官道及对面的荒山,“下山,再翻过那座山,应该就会看到它的影子了!”

吕曼儿举目远眺,对面的荒山不高,却隐现在茫茫黄沙之中,让人感到穷山恶水,前路险阻。但为了不再投奔鹿城,为了营救瞎子歌,她也只好咬紧牙关,继续以娇小的身躯淌过这曲折山水。

“那好吧。”她微叹了一声,拔腿就往山下的官道跑下去,唐英则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跳下了官道,又迳自朝对面的山上跑去,不料,就在这瞬间,官道的左边闪出了一彪人马,指着他们叽哩呱啦,眨眼间,堵塞在官道上,就要冲上山来。

他们回身一瞥,看见他们赫然就是强虏!不由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别管他们!快点爬!”

吕曼儿最是快速反应过来,反而加快了向上爬的速度,不让他们追上。

果然,强虏们见无法把他们叫停,就开始派人上山,追赶而来。两人心中大骇,暗叫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强虏的?手下脚里也不闲着,连拨带爬地手脚并用,亡命地继续向上爬去,不顾一切荆棘灌木地跟强虏展开了爬山赛。

就在这时候,官道上“啊,呀——”地忽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让山上的吕曼儿和强虏们不得不回头看去。

只见官道上,有些强虏们莫名其妙地中箭下马,惨叫连连,再看看对面,竟然又有一彪蓝甲的兵马从天而降。

前面整齐划一地走来一营牌刀兵,看见了强虏们,纷纷掣刀出手,呛然巨响,惊人心魂;牌刀兵后,是一营的弓箭手,一下子“嗖嗖嗖——”数百支箭冷静地射来,前面的强虏们哪有不应声中箭之理?

那些强虏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皇朝的军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想整顿阵形,准备抵抗,却又被他们抢占了先机,使他们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又见皇朝军队约有三千多人,比他们多了一倍,主将更是心慌意乱,挥鞭叽哩呱呱一番,遗下地上的尸体,山上的追兵,转眼间便撤得老远。

山上的追兵不由得面面相觑,陷了左右为难的困境,也不再追吕曼儿他们了,均作鸟兽般四散。

吕曼儿这才轻吁了一口气,轻轻地以袖拭去额上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这才发现,刚才一番暴走,却是心惊胆战,浑身发抖着,几乎站不稳。

这次,幸亏有皇朝的军队出现,不然,他们肯定会落在强虏的手中,性命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但是,他们刚从鹿城逃出来,就是不相信皇朝的军队;这一支皇朝军队,他们到底是该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说到底,人家救了你一命,应该说声谢谢吧。

“这怎么办?”吕曼儿不由得望了旁边的唐英一眼,询问他,应该怎样向他们表示自己的感激。

唐英在一旁也喘息未定,却看到此时官道上其他士兵前去清理强虏的尸体,而军队中忽然走出一个赤马黄甲的将军,样子酷似他心中的那根刺。

“曼儿!是你吗?”兵马皆寂,那赤马黄甲小将俨然拢手在嘴,朝他们喊来,声绕山川,靡靡然竟是一把日夜思念的熟络声音。

“是,是瞎子歌?”吕曼儿听着这声音,心中顿时心花怒放,欢乐得几乎晕过来。她不辞千里打算去飞雁关寻找唐振救人,瞎子歌却竟然抢先她的面前,先救了她一把?

“是!是我——”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撇下唐英,高声回应着瞎子歌,又拔腿往山下匆忙地跑来。

越是跑近山脚,瞎子歌的脸庞越是清晰,脸上那温和如昔的两只小酒涡,依然怡然地为她绽开着。

“是,是你吗?”吕曼儿越是走近他的马前,越是几疑自己正在做梦,眼前这位气定神闲,鲜明铠甲的小将,会是被抓去的瞎子歌吗?

“要我让你捏一把吗?”瞎子歌从马上翻身下来,上前去一把拥过这个秀发凌乱,汗流浃背的女子,感受着她这一天一夜的逃亡之苦。

吕曼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拥,脸儿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嗅着瞎子歌独有的坚毅气息,一下子就像回到了数天前,他们在大利县城北门分别的那一幕。

“没错,是你……”这种感觉不会错,这种气息也没有人可以冒充,吕曼儿再次遇见瞎子歌,这一天一夜的无尽思念,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瞎子歌也一任她尽情地把这多天的委屈渲泄出来,对于她来说,又是兵败,又是受伤,又要救人,又要逃亡,几天中件件都是急转直下的巨大转变,他自己也有点吃不消,她一个小镇女子又怎么能够消受得了呢?

半晌,唐英见是瞎子歌,也只好耷拉着脑袋地走了下来,心想,怎么偏偏这时候出现了瞎子歌了?他是怎么逃过冯保唐的抓捕的?难道杨真不折磨他了?环顾了瞎子歌前后的兵马,都是鹿城里的人马,脑里更是满满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