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情敌决不救(1 / 1)

“对,就四千多能够上阵的,”唐英在她的耳畔不怒而威地说,“可是,如果王参军那路也有强虏攻击呢?那不要救他了?”

“救。”吕曼儿可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但她仍然找到一个折衷的办法,“那就分二千去救瞎子歌呗。”

唐英听了,不悦地反问:“要是敌军一万都围攻瞎子歌呢?我这二千军士就算去了,还不是杯水车薪,救不了远火?”

吕曼儿见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也忿忿地怨问:“那也就是说不发兵了?”

唐英见吕曼儿终于懂了他的意思,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是不发兵,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吕曼儿刚才只是随便猜猜的,不料却成了唐英真正的心意,心中不由一寒,扭头冷看了一眼唐英,看到了他那阴寒着的脸庞下,无法动摇的决心。

不由一下子挣脱他的怀抱,从马上滑到了地上。

唐英被她突然这样一问,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心中否认着自己是见死不救。要是他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会在他爹的信件赶来之后,立即招兵买马,前往支援他爹?要是他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会支援冯保唐吗?但是,人在战场,四方遇敌,八面楚歌,有时候有一些左右为难,无法周全的局面,那也是他所不愿遇见的。

所以,他望着吕曼儿的背影,冷冷地想:敢死军,本来就是为民牺牲的,他们是光荣的,我们会永远纪念他们的!

然而,这么伟大的想法,他却无法吐露出来,让它成为吕曼儿能够听得见的说话。

此时,吕曼儿渐行渐远,似乎要步行着离开兵营。

吕曼儿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而唐英似乎也有所隐瞒,故意让她看不透,反而让她越是感到他的可怖,越是感到待在他的身边,浑身的不自在。

也许唐英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叫瞎子歌带着那三千兵马,在那里孤军作战了?

这里还有预备兵马,怎么可以让前线的军士孤军作战呢?吕曼儿不懂军事,但也深感这样子的不符合情理。就像马儿一样,牵一个马儿去饮马是孤独的,带一群马儿去饮马是欢快的,是士气大振的。

要是瞎子歌他们知道不会有支援,那他们还有士气打下去吗?所以,这增援应该不可缺少,甚至越快越好。

二千,二千也好。她就听唐英说过,打防御战,守方占据地利,可以一以敌十。这样来说,就算是一万兵马包围瞎子歌,他以一敌三还是可以的。但是后果可能是双方全军覆灭,如果带二千人去为他们押阵助威,那他们的生存机会也就大大的增加。

然而,唐英却认为是杯水车薪,救不了近火。宁愿瞎子歌一直在挨打,也决不发兵,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他的保兵原则吗?宁愿牺牲一部分的人,也坚决保存另一些人?

想着想着,吕曼儿的内衣也不由被冷汗湿透了。她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唐英这样的保兵原则,对另外一些人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不人道呀,他们的心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寂寞,即使是战死,他们也是多么的绝望。

不行!她心里马上冒出了一个声音。人生虽然总是难免一死,但求得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地死去,就是一种收获了,喜悦的死去,欢送地,愉快地寿终;如今,兵荒马乱,他们难免一死,也求不了那些幸福,难道还让他们这么孤清无望地死去吗?尤其是瞎子歌,他已经是个孤儿了,还想让他孤独地死去吗?

吕曼儿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迈越大,果然成了要步出兵营的样子,与唐英不一会儿拉出了一段距离。

唐英不由一怔,马上从后面纵马上去,“你怎么了?上马吧。”

说罢,向她微笑着伸出了手。

“不上!”吕曼儿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就像那无赖般变得浑浊,变得陌生,最是不想听见。

便加快了脚程,一下子跑出了兵营,走到了大街上,这才深深地舒了憋在里面的一口气。此时,日已偏西,金黄的一片洒在大街上,俨然成了她所不认识的长街。

她一个人落寞地走在人群中,感受着虽然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没有知己密友的同行,依然孤独得阴风阵阵,依然寂寞得浑身发抖;那么,远在“西帝庙”的瞎子歌,是不是比她更加的寂寞和孤独呢?

这时,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草率否决瞎子歌的好色,以至于没有让他好好地向她解释一番,导致了此时两人分隔两地,断绝了交流,倍感的孤独。

也许,他不来,自己去找他也好吧。忽然间,吕曼儿的脑海里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唐英就这样由着她走出了兵营,来到了大街,他也一个人孤清地骑着大白马,远远地跟在后面,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吕曼儿,却恍惚间感到和她咫尺天涯,有遥不可及的感觉。

她生气了吗?她不知道,我这样做还不是全为了她,为了留下多一些兵马,保存实力,日后保护她吗?冲锋陷阵,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也要为了她而保存自己的性命,这样子,才有命娶她为妻啊。

而娶她为妻的最大障碍就是瞎子歌。瞎子歌始终是吕曼儿念念不忘的人,不理他是她的情人还是她的朋友,但凡让她分心的东西,他都应该把他剪除;他要让吕曼儿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的。

是呀!他自私,他就是这样,为了爱情而自私;他冷血,他就是这样,为了爱情而冷血。没有爱的家是战场,没有爱的战场是坟墓,他正是为了把大家带出这个坟墓,而展示他们的恩爱;为了把大家带回家乡,而增添的另外一种情调的士气。

难道,这也有错吗?

不一会儿,前面的吕曼儿头也不回地,影子很快地在县衙门口一闪而没。他从偏门进去,把马儿交给了马夫,便想朝吕曼儿的厢房走去,向她解释一番,却心想着说多错多的道理,不要让她这么快察觉她那自私的想法,遂打消了念头,郁闷地朝凉亭里走去。

就让她先消消气,回复了心情,或者晚上再去找她说明自己在指挥操作上的左右为难,在他们后面的城镇上再也没有援军,也许她会明白。

在凉亭里,他第一次失意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流水,仿如真山飞瀑一样,一点一点地带走了他的愁绪。

三个月前,他本来还在自己府内,闲时读读四书五经,偶尔看些西方书藉,研究一下兵法,日子过的不知有多惬意;不料,奶奶却跟他谈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尚书的三女儿,是那种只知道争权夺利,床第之欢的女子,不懂得丈夫在外面打拼的艰辛,不体会丈夫在外面苦闷哀伤的心情,暗地里还背着丈夫勾三搭四,在其他妇人面前闲言碎语自己丈夫的缺点。

这样的女子又岂是他理想中的终身伴侣?

所以,他义不容辞地逃了出来,就算没有爹爹那封信,他也要逃到外面去透透气。在接到爹爹那封言词慷慨激昂的信件,他也慷慨地就算战死沙场,也总比泡在女子的口沫中死去的强。

直至,在桃英镇,在那一个美丽的黄昏,他遇到了那个青衣花帕的清丽女子,那眼睛中喷射着的贞烈与倔强,就像是他怀念的娘亲与尊敬的乳娘的合体!在他正当考虑怎样的女子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的时候,吕曼儿就这样冷眼逼视着他的心房,改变了他对天下女子一般黑的想法,让他从此深深地陷在那双明眸里面,不能自拨。

就算知道了她有了未婚夫,他也决意把她的芳心夺过来;就算没有瞎子歌和她的八年感情,他也要成为她这辈子最重要,最值得依靠的人。

“现在几十里外就是一片的厮杀,你却能够在这里待在我的身边,安享太平,难道还不满意吗?”他想着想着,不由喟然长叹。

“你真的不打算出兵?”不料,后面却传来吕曼儿幽灵般的声音。

他愣是回头瞥了突如其来的吕曼儿,看见那张面带寒霜的嫩脸带着无情秋风一般的肃杀,半晌,向她摊开双手,“无兵可出。”

吕曼儿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她没有再多问其他,她问的是瞎子歌当初问他的说话,她特地来替瞎子歌重新问一次,结果,唐英仍然没有打算出兵,她便重新幽怨地转身离去。

唐英这是在出尔反尔,辜负了瞎子歌的期待,罔顾瞎子歌他们的困境;她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了。

眨眼间,她就消失在后园的拱门边,消失在唐英的瞳孔中。

唐英愣看着她转眼翩然而去的背影,思量着她飘忽不定的行踪许久,心想,我这是咋了,又把她给得罪了不成?

心里泛起了一个念头:是情敌我就不救,要救,我只救眼前的你。

这时,有婢女从凉亭里通过,他陡地朝她们的背影大喝一声,“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