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恩怨情仇从此断(1 / 1)

原来,地上那三百杆枪,就是要刺马的,他们紧紧把长枪斜扣着,就是成了人肉拒鹿角,活活地把飞奔而来的马儿捅了几个大洞,顿时嘶叫震山,血洒长天!

马失前蹄,那些“黑色铁骑兵”的挥戈顿时连拐杖也当不了,整个人正想被飞出去,却被后面的二百杆长枪,借着前面兄弟的背脊,腾空而起,在空中就把他们拦倒在地,另外一个则从天而降,枪透铁甲,直刺心脏,再由着前面那个一直把他们向后活活拖拽至死!

说是迟,那时快。其实只是一瞬间,那四十多个锐不可挡,不可一世的“黑色铁骑兵”,不消片刻,人仰马翻,马死人亡,尘埃落定!

“好!重整阵势,准备前去营救敢死军和先锋营!”这一小战,唐营军士没有一个受伤死去,这全都归功于他们平时的训练有素。

一下子引杀了强悍的“黑色铁骑兵”,唐英也显得很高兴。终于把这道黑色的屏障解除了,那么他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拐个弯,重新找回失去联系的敢死军和先锋营。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不是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了!

拐了个弯,敢死军正在那里一边戒备着,一边歇息,吕曼儿则在一块平石上踮着脚望向远处团团转的强虏们,眉头紧蹙的就像是农妇深情地等待着晚归的丈夫。

看的唐英心里满不是滋味。

远处,瞎子歌刚冲进去不久,就像泥牛入海,瞬间被湮没得了无痕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瞎子歌却依然一路狂疯地厮杀过去,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他的四周应该除了强虏还是强虏,而他也可以释放他全部的潜力,使出他师父传授的最强枪法——“麦家霸气画枪”。

他暗中苦练了十五年的枪法,今年终于可以用得上了。在第一次偷袭的时候,他是第一次使用它,也是真的第一次杀人。那时候,他缩在吕曼儿的怀里,颤栗的不止是杀人的惊惧,还有“麦家霸气画枪”厉害带来的兴奋。

他想不到,只是那么寥寥的几下波浪勾勒枪,就可以瞬间令二十几个骑兵血洒当场,回天乏术,那种由艺术笔触带出极具破坏力震撼的效果,他至今使出来,仍然兴奋不已。

天作背景,人作纸,枪为笔,但凡来者皆是敌,但是敌者皆可画。看不见人的瞎子歌,此时在外人眼中,更像一个疯子;但在他心里,却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绘他心目中的水墨画。

且看他点划无序,跺簇有致,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大枪一抡便是毫笔一挥,潇洒豪迈,却取敌首级无数,心里面有多豪迈,外面便有多残酷无情。他的枪法异于其他枪法,毫无套路可寻,亦无力道可循,全然由他信手拈来,挥洒自如,那力道似有还无,却在不着力处着力,着力处又浑然不觉。

这是他那本来在皇朝学画的师父,后来改练枪法,苦创出来的一种枪法;带他来皇朝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他近水得月,学得大成。

没有艺术造诣的强虏,注定成为艺术的俘虏;不懂他枪法的强虏,只能在惊愕之间,瞬间成为他枪法的鬼,这就是他们遇到瞎子歌的悲哀之处。

“哎,你这样杀法,是不是连咱们也要杀了?”

瞎子歌正杀得性起,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碰击声传了过来,使他不由一愣。

“是罗龙吗?”他猛然喝了过去。

“林歌,别杀了,咱们都在这边,你差点儿杀到自己的兄弟了。”这时,不远处也响起黄副将风铃般的声音。

“那我要怎样过你们那里?”瞎子歌听着他们的声音都由右边传来,那些左边挥来的刀枪,他瞬间就给了结了。

“俺们都没马,你就不能下马走过来吗?”罗龙听了又不由骂了过去。

瞎子歌听了,怔了怔,立即跳下马去,收起了铁枪,静听着四周刺来的锐风,哪里来的,就用短飞枪一枪一个地解决。

向右迳自走了不一会儿,他的四周已经没有人向他挥来劲风,他便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兄弟们的中间。

“你来了,实在太好了!”黄副将的声音惊喜得有些兴奋,“这人都被你杀了不少,咱都轻松多了。”

瞎子歌停止了挥枪,那升起的杀意也慢慢地平复,转而微微地报以黄副将一笑。他还不知道,黄副将对他其实有多么的赞赏。

黄副将这边说完,那边又不失时机地对其他兄弟喊去:“兄弟们,咱们走,一起杀出去!”

“罗龙,你在哪?”瞎子歌却在中间站好了,便要找罗龙,这是他真正杀进来的原因。

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罗龙的回答,不由心中一沉,正想再叫。

“俺在你屁/眼里——”忽然罗龙在他的后面吃力地吼了一声。

瞎子歌马上转过身去,微微一笑。还会开玩笑,证明还死不了。

“你很吃力吗?”瞎子歌说着,正想动枪去帮罗龙,却被黄副将忽而喝住了。“你不要动手,你的枪法太厉害了,我怕你伤着了兄弟们。”

瞎子歌想想也是,要是自己大枪一抡,那可是一丈开外的小圈内,无人能敌。这目前正挤在他们的中间,那死的自己兄弟肯定不会比强虏少。

于是,他只好继续拄着枪,聆听着前面的金属碰撞声中,到底哪一些是罗龙的,哪一些是强虏的?

“啊——”忽然一声惨叫声,凄怆绝美,力透苍穹,在每个人的心上划过了一道刺痛的口子。

“罗龙?”瞎子歌听出是罗龙的声音,不由脸色一凛,紧张地想要往前冲过去。

黄副将却不忘从他的后面叮嘱他,“不行呀!不要再往里冲了,咱们都快突围出去了。”

然而,瞎子歌则不听她的,怔站在原地。由着其他兄弟从他的身边走过。他近来杀的不少强虏,他听惯了那种从喉咙深处超自然发出来的叱咤,罗龙那一声就是这一种。

那绝对不是平凡的一声叱喝。

他拄着枪,慢慢地走近过去,侧耳再确定罗龙的声音位置。

这时,天空夕阳西斜,远处的攻城战仍在打得如火如荼,但这里的却过早地落下了帷幕。

先锋营的兄弟已经扶伤抬死地个个都突围了出来,强虏们也无法追赶他们,却都围在罗龙的面前,和先锋营的军士,一起凝望着瞎子歌的一拄一步。

西风掠过,那踽踽而行的步伐,仿佛锯刀似的,一拉一扯地揪紧兄弟们的心;那一下一下拄着的铁枪,强虏们仿佛听到它像死神的丧钟,一声声地叩在心坎上,让他们不寒而栗。

“你干嘛走过来,跟他们一起走啊——!”蓦然,罗龙的怒吼又从喉咙的深部吼出来,更加的让瞎子歌确定了他的声音,是从地上传来的。

“啊——”他话音未毕,罗龙又一声痛彻灵魂的惨叫,就像又被强虏补了一枪似的。

瞎子歌的眇目中,顿时泪如雨下。他轻吸了一口气,慢慢把铁枪向前伸直,直至枪尖掂到了罗龙的背部。

“你,你,不要连我也杀——”罗龙凄然一说,然后戛然没有了下文,后面黄副将他们顿时仰天饮泣起来。

“罗龙——”瞎子歌猛然仰天一吼,连远在那边的吕曼儿的心儿也仿佛震到了。

他猛地跑到罗龙的背后,手中的铁枪顿时在他的头顶凌空一抡,十几道惨叫声顿时伴着罗龙声音隐没复又响起。

瞎子歌还不肯罢手,“呼”地跃过罗龙的身体,发了疯地继续朝前杀去,一番潇洒流畅的点跺点簇,回笔勾勒,在敌军中杀起了一团团的血雾,瞬间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被瞎子歌勾勒成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十分骇人。

没有见识过瞎子歌枪法的先锋营兄弟,包括黄副将在内,大家都被眼前这恢宏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吓得两股颤栗。几疑自己已经魂飞魄荡,气绝九天。

“快,去抢回罗龙!”黄副将很有经验,她知道瞎子歌这样做,目的就是要他们把罗龙的尸首抢回去。

顿时,有几个老兵跑了过去,抬起罗龙就往外跑。

“林歌,穷寇莫追,回来吧。”黄副将哽咽着在后面呐喊。虽然眼前的敌军已经退去,但前路上,仍然有好几千的强虏,要是他们全数赶过来,他们也保证不了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瞎子歌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再次冲入敌阵中,化身鬼神,怒挥铁枪,把敌军杀的肝脑涂地,吓得肝胆俱裂,纷纷丢盔弃甲,倒戈披靡而去。

半晌,瞎子歌“呼”地又抡了一圈,却扫了个空,这才收枪支地,跪地哭天。

先锋营的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早早看见他们的唐英也率领着众军士赶过来,却发现先锋营的军士扶伤抬死的,铩羽而归,死伤逾半数,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一战,他依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吕姑娘,麻烦你了。”他对跟来的吕曼儿沉重地交代。

吕曼儿也沉重地点了点头,为了这一天,她也闲来采摘了不少的草药,及收集了敌军不少的金创药。

就算唐英不吩咐,她也打算跑过去一一为那些受伤的兄弟敷药包扎,为那些战死的兄弟默哀。

就在她一个一个地敷药包扎下去,陡地,她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孔——